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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西下,阿貍腳步沉重,慢慢踱回了巷尾的宅子。走過一小段繞池塘的風雨連廊,阿貍一抬眼,只見魔尊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的回來,正倚在她臥房的欄桿上,他微微垂著眼,睫毛遮掩住眸色。阿貍無知無覺的沖他走去,“長生,你剛又去哪里了?我出門的時候沒見到你?!?/br>話音剛落,他驀的一步上前,俯視著她。她抬起頭,看見他的眼睛。不再是她熟悉的墨瞳,而是王蛇一樣的黃金雙眸,那豎長的瞳孔緊盯著她,如同兩片刀子一樣鋒利,海上的浪濤與晦暗的陰云在他眼中盤旋,是暴風雨前最后的寧靜。她忽然就看懂了那情緒,心口再一次被無形的恐懼攫住,如同動物危險來臨之前的本能一般,她下意識地想要后退,卻發現雙腿定住一般無法挪移。他一根手指悠悠纏繞住她的一縷烏發,在指尖細細碾弄把玩,那張冷峻的面孔貼近她——“阿貍,你還有個哥哥?”她牙關打戰,頭偏過去避開他的雙眼,全身因恐懼而戰栗。“說謊的孩子,要受到懲罰?!彼K于放開那縷發,一手捏住她尖尖的下巴。}深淵深淵“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彼尤还雌鹨荒ㄐ?,漆黑的睫毛下,那雙金瞳跳動著森然的殺意,“人類就是這樣啊,一次又一次的犯錯,永遠也不會汲取教訓?!彼龡l斯理的捧起她的臉,突然俯身落下一個輕輕的吻。這吻是如此之輕,毫無熱烈的情欲,也并無任何技巧,只是在那唇交接的瞬間,阿貍抬起的雙眸正與魔尊的雙瞳目光相接,透過他金色的雙瞳,遙遠的景象展露在阿貍眼前——荊州,大雨。一夜白頭的李寄羽仰面倒在血泊里,他的胸口被利刃洞穿,雨水沖刷著他蒼白的臉,他再也不會醒來了。他殺了他。短暫的無聲,guntang的淚水不停的從阿貍赤紅雙眼中涌出,在近乎崩潰的絕望里,她企圖抓住最后一絲理智,“這不可能,”她沖著魔尊嘶吼,“你說過的,你對我說過,我是血祭,如果我離開你太遠,我就會死!如果你去了荊州,那我為什么沒有死?你騙我對不對,你沒殺他對不對?”說到最后,她全身篩糠一般劇烈的顫抖,蒼白的雙手緊緊抓著魔尊的衣袖,瞪著倔強的眼睛看著他。魔尊輕輕的笑著,這一次,那笑容里竟多了一絲贊賞,“阿貍,有時候我不得不承認,你是個很特別的人?!?/br>腳步聲從身后傳來。魔尊的雙眼越過阿貍,向她身后看去。阿貍緩緩轉過僵硬的身體。是另一個魔尊。準確的說,是魔尊的分身。那分身也沖她輕輕的微笑,從懷中掏出一枚物什,渾不在意的撇在地上。一枚沾滿鮮血的雙魚玉環。仿佛心里的某處轟然坍塌,世界陷入空曠的寂靜,她反而不再哭叫了,身體也不再顫抖,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仇恨與憎惡從內心深處裹挾了她?!盀槭裁?”她問他,咬牙切齒。分身不知是何時消失的,魔尊細細打量她的反應,如同看一出戲,而她如一只終于露出獠牙嗚咽的小獸,企圖向比自己強大的多的怪物復仇。這反應又讓他驚奇,又讓他生出蓬勃的征服欲。“他的存在,讓你生出很多不該有的妄想?!彼麥惤?,輕輕在她耳語,“我不舍得殺了你,所以我就殺了他?!?/br>“你的每一分多余的情感,無論是對李寄羽,伽藍,璧月奴,還是以后別的什么人。我都會一一徹底掐斷,阿貍,是你害了他們,你要永遠記住這一點。這一次我已經足夠仁慈,下一次,我會讓你親眼在旁邊看著?!?/br>惡魔。他是真正的惡魔。“順便,還有一件有趣的事告訴你?!彼麤_著她笑的殘酷而溫柔,“你早上瞥見的那個天機門的女人,她就是你闊別十多年的親jiejie,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親,林泌?!?/br>她的臉色遽變,淚眼怔怔看著他,眼前浮現出那騎著馬的女子隱隱熟悉的身影,嘴唇翕動,“這不可能……你怎么知道?”“我知道這世上發生的所有事,”他從背后輕輕環住她的身體,一個多么溫柔的擁抱,“我不想讓你看到她,否則你又要生出多余的感情了,所以你們要相見的那一刻,我擋住了你的視線?!?/br>“阿貍真是個可憐的小姑娘,”他含住她的耳尖,輕輕在她耳邊吹氣,“爹娘沒有了,弟弟也沒有了,這可是她唯一的親人了,明明只隔了一條街,可惜小阿貍永遠見不到了?!?/br>“……你也殺了她?”她已全然無法呼吸。“比殺了她更有趣,”他抱著她的雙臂絞的更緊,蛇一樣讓她窒息,“我并沒有動她,但是我選擇把她的存在告訴你,讓小阿貍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心里思念著jiejie,卻永遠也見不了面,永遠不知道jiejie長什么樣子,心里永遠有一個洞。怎么樣?”他扳過她的臉,森然道,“這就是我對你的懲罰?!?/br>不!她奮力掙脫開他的手臂,用盡力氣開始狂奔,寄羽倒在血泊里的身影,林泌騎著馬的樣子在她腦海中交錯,變成沒有止境的漩渦。她必須去找林泌,她要拼上一切,跑的快一點,再快一點,在那惡魔抓住她之前,去看阿姐一眼,哪怕只有一眼。跑出了連廊,她一把推開宅子的門,在青石板的小巷飛奔起來,林泌,她就住在巷口那棟宅子里,這是一條目的明確的單行道,仿佛下了學在夕陽中跑著回家的孩子,那奔跑的盡頭就是等待著的唯一的家,就是一切的意義。巨大的渴望與無限的恐懼混雜在一起,滿溢的情緒完全占據了她的心,她絲毫沒有注意到,為何短短的巷子,竟跑了這么久。魔尊還站在原地,他看著地上那枚沾血的雙魚玉環,用腳碾成齏粉,這才氣定神閑地漫步走出那宅子。他從容不迫的聲音從身后襲向她,殘酷的碾壓著她的意志,“阿貍,在讓我失望這件事上,你真是登峰造極。如果剛才你不是那么急著就沖出去,或許日后我會給你一點慈悲。你就這么迫不及待的逃離我么?我曾為你選擇自戕,手伸進胸膛里捏碎了自己的心臟……那疼痛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可竟然也比不上這一刻你帶給我的心痛?!?/br>他的聲音由遠及近,洪水一樣就要從背后吞沒她,最后那一句,幾乎就是貼著她的耳廓發出的氣音,阿貍一刻也不敢回頭,只要她一回頭,她背后嗜血地猛獸就會撕碎她吞噬她。那宅子的朱門終于就在眼前,阿貍一步蹌過去,用盡力氣拍打那扇門,放聲哭叫,“林泌!阿姐!阿姐!我是知微!你開開門!”那門緊閉著,沒有一絲響動。她哭的更兇了,用身體去撞那朱門,嘴里還是不住的尖叫林泌的名字。“我說過了,不會讓你們見面的?!彼穆曇艉退碾p手一般,鬼魅一樣纏過來,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捧起她哭花的臉,眼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