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風波穗香
定風波穗香
端著做好的雞湯小餛飩進來,看到珠兒對著盞燈看一本千家詩,琴兒放下托盤輕輕拍她,姑娘如何了? 珠兒看一眼床,搖搖頭,一直睡著。 琴兒嘆了口氣,進來時她往西間撇了一眼,王爺在書案前看書,茂吉跟個門神似的杵了那兒。這一天都沒正經吃東西,我去喊姑娘起來。 說著上前去哄林清容起來,琴兒柔聲喚了兩聲,還要繼續叫她,孟昭平從書房過來了。 倆丫頭一看這樣,便識趣的退了出去。不一會,就聽見里面有說話聲,兩個人在里面也不知道說了什么,很快琴兒就聽見孟昭平在里面喊她。 琴兒心中一喜,聽著自家姑娘好像起來了,進去一看,林清容已經起來了,倚著孟昭平在床上坐著。 孟昭平指著桌上的湯碗對琴兒說,這湯做的好,你去廚房讓人再做一碗送來。 看自家姑娘臉上沒了憂愁,眉眼之間也不見愁色,琴兒覺得不像是裝的,點頭答應著轉頭去了廚房。 從架子上拿了一個錦盒放到桌上,孟昭平對林清容說,打開看看。 林清容不明所以,四方四正的青紋錦盒,打開那個象牙別扣,里面是一套金光燦爛的頭面首飾,林清容拿起一個金鐲看了看,做工不像是外面銀樓首飾鋪子出的,怎么又是這么貴重的東西?林清容喃喃低語。 月底是娘娘生日,也就是千秋節,你戴上這套隨我進宮去。孟昭平摟著她,把自己身上的大衣服蓋在她身上。 手指摩挲簪子上的寶石,圓潤的石頭,被工匠磨得亮極了?;屎竽锬镞^生日,我哪能進宮呢。 娘娘說今年千秋節不大cao大辦,不擺宴飲,只讓匠人在城里扎了二十個三丈高的燈樓,還讓宮里準備了煙花,都等著千秋節的時候放了,說要讓長安城的百姓與她同樂。到時候你跟我一同隨他們夫妻登樓賞景。 林清容繞著自己的頭發,抬頭說,以前在家里給老太太做壽的時候還要熱鬧幾天,娘娘這次也太儉省了。 開春要用錢的地方多,再說宮里規矩大,叫了戲班子聽戲,娘娘得按品大妝的收拾起來,規規矩矩的做在椅上,對著下面宮里宮外烏泱泱一群人,哪能跟外面宅院里比。就是想熱鬧,言官們的眼睛都盯著呢。前幾年娘娘過生日的時候,規規矩矩坐那兒板著看一天的戲,就跟熬油似的。說著伸手掐了掐她的腰,又低頭去看她的乳。 窩在他懷里的林清容躲著他的手,又伸手去推他,別這樣,讓人看見 在外面的琴兒和珠兒端著托盤,聽到里面兩個人打情罵俏的動靜,一時不知該不該進去。 不一會,聽著里面的動靜變了,琴兒知道這一堆吃的是吃不著了,跟珠兒互相看了一眼,端著去找茂吉,三個人在外間悄沒聲的把飯吃了。 因著皇后娘娘回宮過生日,這在行宮住了好幾個月的夫妻終于要挪回去了。跟著帝后一同來城郊住的臣子也跟著一起往回搬,孟昭平自然也不例外。 玉堂園里因為主子要回城,這會一群下人正折騰著收拾東西,以前這些事都有玉璇珠和茂吉做打算,可是這會玉璇珠還為著謝琦的事傷心,無暇去想這些瑣事,而茂吉則跟著孟昭平整日神龍不見尾。 主持搬家的事就落到了林清容身上。 上上下下忙活了好幾日,累的林清容竟然在回城的馬車上睡了過去。 馬車吱呀吱呀的往前走,珠兒掀起簾子四下張望,因馬車行到了鬧市,路上走走停停,倒讓珠兒看到了長安城的繁華。 走的這條街兩邊住的都是尋常百姓人家,可是在路邊擺攤的攤販卻不少,許多在附近住的婦人都來街邊買東西。 而這條街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家酒樓飯莊,門前車馬不絕,進出的食客都拎了一個馬蘭草捆的荷葉包。珠兒猜著這家店的肘子燒雞一定好吃,因為市面上賣燒肘子的鋪子都是用蒸了的荷葉包著。 琴兒稍稍側身也往外面瞅,隨意搭了一眼,就這么一眼,她就看到了故人。 此時馬車因前面擁堵停了下來,琴兒扯扯珠兒的衣服,你看那倆人,指著從酒樓里出來的一個婦人,穿著靛藍衣裙,頭發挽了個低髻,整個人拾掇的精神,看著就是個辦事利落的人。 琴兒覺得這人眼熟,像是自己認識的一個管事mama。 那人往前進了一處茶攤,徑直走到坐在桌邊的二位夫人身側,那位夫人身邊還跟著一個穿綠衣白裙的丫鬟。 珠兒放下簾子對琴兒說,jiejie,那是不是穗香jiejie和夏mama? 琴兒挑起一道縫看了看,看清那個坐在桌邊的婦人是誰時,臉色頓時變了,除了穗香和夏mama,還有旁人 當初跟著姑娘們的丫鬟都隨著姑娘去青樓伺候,可是伺候幾位公子的丫鬟一直下落不明,有人說被發買了,也有人說送進宮伺候人,她是怎么回到甄夫人身邊? 茶攤中的主仆四人,看著不像是受過顛簸苦楚,只是穗香看著臉上有幾分苦澀,頭發梳成出嫁女子的樣子。。 珠兒沖她點點頭,她也是又驚又嚇,跟在十三娘身邊的九娘曾說過被抄家后女子的去向和結果,聽了那些遭際,珠兒和琴兒即恨家里作惡的主子們,又不忍去恨。 侯府那是什么樣的日子,跟在姑娘少爺身邊的丫鬟,吃喝穿戴比外面小門小戶的女兒還要體面,可是這體面是捏在主子手里的。 琴兒比珠兒大些,見了好幾個伺候主子的jiejie被主子隨便攆出去配人,嫁了人,好好的一個女兒被婆家和苦日子磋磨的不成樣子。 可是有今年這一遭,琴兒覺得比起被官家發賣,賣進那逃不出來的地方,還不如當初被府上趕出去嫁了人,起碼能撇干凈自己那甄家下人的身份,安安穩穩的在這世上活著。 街上不似剛才那么堵了,馬車咕嚕咕嚕的繼續往前走,直接把三人送到了寧王府。 晚上伺候著林清容吃了晚飯,琴兒聽說今晚寧王要留宿宮中,便小聲跟林清容說了白天看到的。 聽了琴兒珠兒說的,林清容也不說話,摸起妝臺上的一把小牛角梳慢慢梳通自己的頭發。 琴兒看她只顧著梳頭不理自己,放下委地的帳幔,站到自家姑娘身后伸手給她輕按頭皮。 閉眼享受了一會,林清容說,琴兒,你說慧月jiejie給她們賃屋子的錢是哪來的? 琴兒搖搖頭,或許是大姑娘的體己銀子。 我是好奇,沒想到大jiejie還有這樣的本事,身邊沒有使著順手的人,能給舅母賃屋子,給夏mama和穗香贖身,送去伺候她們。抬頭看向琴兒,這么一比,我是不是很沒用? 姑娘琴兒面露難色,這些手腕,姑娘便是想學也沒人教。大小姐從小被太太帶在身邊,耳濡目染的,外人自是比不了的。 林清容嘆道,是啊,里外,親疏,到底是不一樣的。抬手拭去眼角的水潤,轉身對琴兒說,明兒璇珠jiejie就來了,你和珠兒去今天那地方看看,幫我找找她們住了哪兒,找著了回來告訴我,我有話要跟她們說。 唉。琴兒看她這樣,知道她這是要跟甄家徹底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