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各懷心事
14 各懷心事
康映柔的錯愕被父母看在眼里,兩個人立刻明白,他們是認識的。 小柔,你和時先生怎么認識?母親發問道。 怎么認識的,難道要說約炮?這么說的話,她父母恐怕真的會大發雷霆,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 我、我們 不怪康小姐驚訝,其實我們連認識都算不上。時伯宜氣定神閑,把話接過去,第一次見面純屬是偶然,康小姐當時似乎不太舒服,正好遇到我,便找我求助,周圍沒有其他人,我當然沒有不管的道理。后來我送康小姐到目的地,她請我吃了個蛋糕,大致就是這樣。 康映柔聽得只想找一條縫,鉆到地下去。 這個男人真的太壞了,他每一句話都是在故意繞著彎說那天的事,還故意咬字加重語氣,在打趣她! 不是嗎,康小姐?時伯宜突然cue她! 哦,對,是這樣??涤橙崆笊麡O強,連忙回神附和,我連先生名字都還不知道 父母聽聞,又細問她是哪天的事,康映柔胡謅說是她們去度假期間,自己下山去超級市場中途低血糖,遇到時先生。 父母知道她一個人在家時,從來都隨意應付,不愛定時吃飯,責怪她不愛惜身體,又再三謝過時伯宜。 時先生,總而言之,您今天來跟我務實說了這么多也好,還是你曾經幫了小柔也好,我們的對您表示感謝。但是地皮這事,我還是不答應。 康茂德也給足時伯宜臉面,但不妨他拒絕交易,這塊地我將來一定要留給小柔的。她最喜歡這里,這也是我能留給女兒最多回憶跟紀念的東西。所以對不起了時先生,這筆交易,我不做。 理解。 時伯宜說著,轉頭問康映柔:康小姐,你非常喜歡這里嗎? 康映柔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問這個,但還是鄭重點頭。 從我出生就是在這個屋子里,后面的樹是我們自己種的,每一條籬笆也是我和爸爸mama一起插的。時先生,我不知道你和你家人會不會眷戀這些,但是我們真的很愛這里,我不想把它賣給別人,變成另一番樣子。 既然這樣,那我知道了。今天就當做我不是來談生意,只是冥冥之中得個機會,再見到康小姐一次。 這個男人在人前永遠都是這樣,謙遜有禮又溫柔體貼,康映柔不知道,到底是人后的放肆浪蕩是他,還是這一面是他又或者,這人精分??? 對了,我聽說康先生家是做柴燒,在業內大有名氣。我恰好也對茶器有所興趣,能不能借機會,參觀一下康先生的作品? 康茂德沒有拒絕,只是說工作室在隔壁,要他一同移步過去。 康先生,您上去臉色不大好,應該是身體不太舒服。要不這樣,就請康小姐帶我隨意參觀一下,反正我也是個門外漢,不必勞煩康先生親自接待介紹。如何? 康父朝女兒示意:那小柔,那你帶時先生去吧。 衣著光鮮的男人隨不修邊幅的女兒出去后,康母嘆了一口氣,小聲問丈夫:你看出來了嗎? 看什么? 這個時先生,好像對我們小柔有點意思啊小柔進來前,他也禮貌但臉上沒什么感情,可是小柔進來后,他表情不太一樣。 有意思又怎么樣,就算有,我們家高攀不起那種人,也不必攀??得鹿亲永锴甯?,確實也看不上喜歡拿金錢來收買任何人和事的生意人,而且對小柔有意思的,何止他一個?小柔恐怕還看不上他那種紈绔子弟! 小小的工作間有濕潤的泥料味道,做過精心防腐放水的木屋里,除了工作臺,剩下的地方就是陳列康茂德多年來的一些陶藝產出。 一部分是成色絕頂的自產柴燒,他太偏愛不舍得賣的,也有一部分是試驗品,不見得多精美但貴在有一種鬼斧神工的有趣,也被康茂德精心收起來。 時伯宜仿佛真是來參觀,看得津津有味,康映柔有點不耐煩了,小聲問他:你到底要做什么?都說了我們不賣地,你還要怎樣? 是,你說不賣地皮,跟我現在看茶器有什么沖突? 那也請你不要看了,反正你又不會買??涤橙釂芩?。 時伯宜笑得像只狐貍:你怎么知道我不買,覺得我買不起?那我今天偏要買一個,跟你家做成單生意呢? 那也不賣你!這里都是我們家的寶貝,一個都不賣,你走! 哦,是啊,寶貝。時伯宜靠近她,只用身型和氣息,就可以將她困在懷中,那這一屋子的寶貝里,你是你父親最寶貝的那個,對嗎? 康映柔有點氣餒,垂下目光。 她討厭他,是事實;可是他一旦出現,一旦來靠近,她會緊張和心動,也是事實。 人心就是矛盾且復雜的、充滿未知的,不是理智可以全然駕馭的溫馴馬兒,它想奔向哪里,連康映柔自己都不太知道 上次跟你說的話,你不同意,那便算了,我沒有強迫女人的習慣。但是康康,你也的確傷了我的自尊,我甚至覺得再碰上你,都會懶得給你一個眼色。 那你又為什么非要找機會來跟我說這些呢,你剛才直接走掉不好嗎? 因為那都只是我一時氣頭上的假設。但是當我真的見到你,我又會像這樣忍不住,找機會來親近你。 時伯宜抬起手,去捏她柔軟的耳垂,輕撫她的臉,她只是縮了一下,卻沒有躲開他。 康康,既然你沒有意向和我保持那種關系,那就和我做普通朋友吧,至少對我來說,你和我之前遇到的女人不同。哪怕我們不是床上關系,我也希望我的生活里,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女孩子。 可以嗎?他捏捏她耳垂,問她。 時先生真的缺一個普通的朋友嗎?康映柔抬頭,那雙眼睛亮地能把對面的人心都照亮。 我只缺一個叫康映柔的朋友。正經的那種。他笑。 我要是拒絕呢? 嗯,說實話我也不介意現在去你父母面前,把我們原本認識的經過講給他們聽 你不準威脅我!康映柔像只發脾氣的小貓,露出爪子抓撓他。 我不威脅你,你肯答應嗎? 時伯宜拿出自己手機,打開撥號頁面之后遞到他面前,只是交換一個電話。你要是真的怕我sao擾你,你還怕沒辦法對付我嗎,你不是最會找警察訴苦? 我哪有。她不承認。 沒有嗎?那晚你扇完我耳光,我還好心跟你車,怕你情緒不好出交通事故。你倒好,半途叫個警察來攔住我!康映柔,你自己說,你糟不糟蹋我心意? 原來哪輛出租車上,真的是你?康映柔橫他一眼,責怪他,很嚇人哎,我怎么知道跟著我的是好人還是壞人嘛! 是,所以你當時不將我拉黑,或是留我一個號碼,不就知道那人是我了??? 康映柔心想,好幼稚的爭吵。 那我可以留號碼,但是像你說的,也只是普通朋友。她接過來手機,按下一串數字后打過去,再掛掉,好了,時先生。 反正號碼給他就給他,接不接是自己說了算。 不過,這大約也是她見到時伯宜最正經的一次。 拿到她的號碼,時伯宜真的不再有什么逾距糾纏的行為,爽快地同她再見,驅車離開了 回到屋內,母親突然問她,在工作室里和時先生聊了什么。 哦,他就看了看爸做的茶器,覺得很漂亮,動了想買的心思。但是我跟他講那些都不賣,叫他真的有心,就下次在我們做之前提前預定嘍。順便互相留了電話,他說要定就聯系我。 那個時先生,會不會其實是想追你呀? 他?不會的。媽,時先生看不上我的。你別多心??涤橙嵝α诵?。 看不上?那我也不高興哦,我女兒這么漂亮,又溫柔聰明,他那種少爺不就是有錢而已嗎!你看不上他還可以,他憑什么看不上你?哼。 母親傲嬌地護短自己女兒。 可是,他就是看不上自己呀??涤橙嵝南?。 他希望她做性伴侶,她不肯;那么他給的另一個選擇是做普通朋友。這是再明顯不過的意思,他從來就沒有考慮過,和她可以成為戀人的關系。 是她被性愛沖昏掉頭腦,有了不該有的想法。 她也不會讓他知道 * 晚間邵迦恩下班后,找時伯宜出來喝酒,時伯宜正在酒局應酬,說晚些才能到。 邵迦恩這邊一支紅酒快喝過半,時伯宜才姍姍來遲。 會所的酒吧很安靜,大都以商務會客或放松小酌為主。時伯宜是熟客,在這里有存酒,服務生問他要喝什么,時伯宜示意他不需要,只問邵迦恩在哪。 服務生將他領到邵迦恩那邊,他正和一個女人相擁,一邊低語一邊飲酒。 抬頭見到時伯宜,邵迦恩為他介紹:我女朋友鄭絲丹,這個是我最好的朋友,時伯宜。 時伯宜一眼就認出絲丹。 那日邵迦恩發的照片,還有他到聯誼時,瞥到和他聊天的女人,都是眼前這個。 光線昏暗,絲丹原本還沒有認出他。直到時伯宜夸她跟那張照片上一樣明艷,邵迦恩接過話,怪他那天哪里留意過人家,明明就是在看那個白裙的女生,還專程為人家趕來現場。 聽到這里,絲丹才仔細看面前的男人,突然想起那時康映柔和一個男人走出去,過后又炸毛般回來找她拿包離開 絲丹干脆問他:這么說,你在聯誼上不是第一次見小柔吧?你之前跟小柔認識? 最近認識的。 最近?絲丹仔細一回想,康映柔最近都沒有跟自己提過認識什么男人啊,除了她知道,小柔去約過一次 不會吧?! 那我冒昧哦問一句,你該不會是那個BY 時伯宜笑得曖昧,不答反問:看來你們的確是好友。她都跟你說過了? 絲丹如被雷劈,又想到聯誼那晚康映柔裙子那么皺,口紅也沒了,這不就是 哎,果然都是成年人的把戲嘛! 而且想到小柔這段時間老是懨懨的,或是好像很逃避聽她聊感情的事,絲丹忽然覺得,一切又有跡可循了起來。 時先生,我也沒想到世界那么小。那件事我知道,小柔是個很清醒的女生,她做那件事也是很鄭重的決定。所以我也冒昧提醒下你,如果你只是想找個床伴尋求快感,就不要再去煩小柔,她不是那種浪蕩的女生。 這我自然知道。 嗯。那你又不知道,小柔喜歡你呢? 這一下,被雷劈的變成了時伯宜 他沒有想到接下來會是這個話題。 如果你跟我萍水相逢,我可能還不會告訴你,但你是邵迦恩的好朋友,我也是小柔好朋友,我才擅自告訴你的。 絲丹給自己加了一點酒,晃動玻璃杯,又抬頭看他。 我認識小柔好多年,所以她一點反常我都看得出來。小柔在第二天把你拉黑,又急著叫我帶她去聯誼,很明顯不是討厭你,反而像是想找機會忘掉你。至于聯誼那天你和她從我面前走出去,我現在一想就更明顯了。她是個很倔強的人,如果不是真正在意對方,是誰都請不動她的。你那時怎么花了她的口紅我不管,但肯定是她自愿,所以我確定了她喜歡你。 好了,絲丹,是他們兩個的事,我們不要多管了。邵迦恩怕她太過,又知道時伯宜的少爺脾氣,提醒絲丹。 我不會管的,我只是把這件事告訴時先生。以及感謝當時小柔留給迦恩的那句話,讓迦恩主動跟我表白,那我現在把小柔跟迦恩說的那句話轉送給你。小柔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哦,當然比我更有魅麗。時先生,你不把握機會,或許就沒機會了。祝你有所慧眼。 邵迦恩被絲丹這番巧妙轉送逗得大笑,低頭去絲丹耳邊說了什么。 兩人親密調笑低語,也完全不管時伯宜在,說著說著就變成了滿含炙熱的接吻 時伯宜被冷落在一旁,著實無語,仿佛今天邵迦恩把他喊來,沒有正事,就是為了叫他來現場吃檸檬的! 酒他自然也喝不下,飯局上被灌了一肚子酒。 留在這好像沒有任何意義了。 時伯宜狠罵了邵迦恩一句狗東西,起身便走。 他出了酒吧,卻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在會所外的垃圾桶邊點燃了一根煙。 康映柔,喜歡他時伯宜??? 她喜歡他? 一瞬間,好像有什么東西像煙頭上的火光一樣,在他心里噌地一下微微亮起來。 但它太弱了,弱到幾乎要被湮滅、被懷疑這樣的一點光是不是存在過 這個命題假設仿佛也離他有千萬光年那么遠。 喜歡這兩個字,可以說從出生那刻起,就和他人生徹底絕緣時家的血流在身體里,就注定著他無法懂得,喜歡兩個字在這世界上存在,究竟意味什么。 時家就是個養育怪胎的溫床,從這里面爬出來的,沒有一個是正常人 包括他自己。 他從來不配有資格喜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