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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信。“我下次吃前給你拍照好不好??!”曾橋擰起眉毛。“你要是想照也可以,剛好我看看你有沒有認真吃飯?!?/br>“……”隨著鼠標點擊幾下,她看到桌面彈出VPN連接成功的提示。“好嗎?”曾橋將到嘴的道謝咽回去,快速退出遠程控制模式。“當!然!不!好!”“去輸液了嗎?”他像是沒有被她影響,還在溫和地問著。“嗯?!?/br>“醫生怎么說?”“很好?!彼囊龆叹錂C器人。“吃藥了嗎?”“嗯?!?/br>“含羞草澆水了嗎?”“嗯?!彼裉炷睦飦磉@么多問題,她決定趕緊結束這通電話,“你怎么這么啰嗦?還想問我什么,能不能一次性問完?”明潤的聲音抵著手機傳過來,像是擦到臉上,有點癢,“想我了嗎?”柯元遲聽到對面利落的電話忙音,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走進吸煙室的同事林司看到他的表情,打趣道:“柯律,在跟誰打電話?女朋友?”看到開著的電腦,接著說:“在視頻?我是不是不該進來?”柯元遲按熄手機,倒扣在桌面,合上電腦,不置可否。“真是女朋友的嘛!”對方驚呼,“你可別這樣啊,我從下午開始接下來每天要用將近二十個小時高度負荷轉動大腦,跟干活不要命的香港人一起printersession,應付完客戶爸爸應付完審計,還要接受你的狗糧轟炸,我會死的!”柯元遲拍拍他,“你不會死的,你還有獎金要拿?!?/br>這句話說到林司的心坎上,他頹了一半,掏出煙,含上,“不敢奢望了,我感覺還熬不到獎金我就要先猝死了?!?/br>柯元遲拿起火機,替他打著,從自己的煙盒抽出一根,給自己引上。林司低頭隨眼一看,笑了,“黃鶴樓。這煙你自己帶來的吧,入境時怎么沒扣你?!?/br>“只有這么一包,報關都不用?!?/br>“你還真是懷舊,我姥姥都不抽了?!?/br>柯元遲捏著黃色包裝,想象著曾橋朝著香煙貨架隨手一指的窘迫模樣,手指敲在林司手里的煙盒上,“是啊,我姥姥也不抽萬寶路冰爆?!?/br>煙霧繚繞間,又有人推門進來,看到他明顯一怔,“柯律師,你不是不怎么抽煙嗎?”林司在旁邊無奈地擺手,“這種高壓環境下,吸煙就是續命,你問問柯律,他現在抽的煙絕對是甜的?!?/br>柯元遲點頭,“確實?!?/br>許久未吸的煙,確實是甜的。讓他想起那天晚上隔著煙霧觸碰到的唇。項目緊張,吸煙和吃飯都是幾口。午休一過,大家拎著電腦到會議室進入狀態。他們下榻在離中環不過二十分鐘路程的一家商務酒店,包下了其中兩間會議室。提交A1前,每一個人都高度緊張,生怕出一點紕漏。二十幾臺電腦打印機的挨在一起,通宵達旦,連酒店房間的門都摸不著。噼里啪啦的敲字和小聲交談匯織在一起,不知不覺間進入深夜,有人打了呵欠,說肚子餓,于是又一起張羅著去便利店覓食。將近深夜一點半,精神持久被消耗,已經沒人在意這是今天的第幾頓。有人開玩笑,要是撐到明天七點,干脆一起去陸羽茶室吃早茶,零星幾人附和,都不感興趣,說是有這心也沒那胃。柯元遲揉揉眉心,時間緊迫,休息時間很短,他不餓,只打算勻二十分鐘去游個泳。剛一起身,被下樓的三四個人拉住,v聽是要去游泳都來了興趣。“柯律,你很賊哦。故意把身體練得棒棒的,打算誘惑我們的投行小jiejie早點signoff嗎?”柯元遲含著笑,去按電梯,“如果我有那個本事,大家都要失業了?!?/br>“那更不可能讓你去了?!逼渲幸蝗俗ё∷?,又叫住林司,“把他拖住?!?/br>于是只能跟著他們下樓去便利店。剛下完一場小雨,空氣里混著這個彈丸之地獨有的濕熱。幾個人皆是松了領帶,彼此一看笑起來,誰的臉上不是一副疲態,“太慘了。今天剛開始就這樣,之后怕是不好過。我們和搬磚工有什么區別?除了穿的人模狗樣以外。人家互聯網好歹都996,我們直接就是007?!?/br>“嗨,別說了。上次出差林律在浴缸洗澡睡著,要不是我倆住一屋,我在朦朧睡意中死命掙扎過來,他早被淹死了?!?/br>“真的假的?!”有個第一次進printer的新人,驚訝地捂住嘴。林司點頭,“是真的?!?/br>香港,這座日夜不曾停轉的城市,即使是此時的深夜,也還是一派霓虹的光景。繁華喧鬧的背后,掩著枯燥而又神經緊繃的長夜,身處其中久了就逐漸覺出某種錯位的扭曲感。一時之間大家都沒了話,像是亢奮過后的疲累反彈,說點什么都顯多余。林司曾在所里開玩笑,說每次進printer就如同進了一次巨型封閉印刷機,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進去,無論你是哪個中介,審計會計還是律師,都要吐出無數白紙黑字,比監獄的勞改犯還慘。勞改犯還有時間沖澡鍛煉,起碼生活健康,不會猝死。他們被零食快餐奶茶包圍,活像被甜蜜鞭子抽打踩滾筒不停的小白鼠。但是同樣是小白鼠,投行的人明顯就輕松多了。有個從投行轉過來的同事明顯不同意他的說法,討論來去,最后大家沉了聲,得出結論,歸根到底都在幫別人賺錢,乙方何苦為難乙方呢。而這個世上,做甲方雖然爽,但未必沒有難處。就算是甲方,甲方之上還有甲方。這年頭,就算光賣豬rou,也不好干。大約是加班到后半夜,每個人都精神懨懨,全靠閑聊撐著,說到后面也收不住話,開始聊些有的沒的。那一次閑聊,林司對柯元遲的印象很深。他們同一期進所,柯元遲是顆矚目之星,學歷履歷漂亮得不像話,人也是。脾氣性格好,精力永遠充沛,曾經一次進printer,一組的人50多個小時沒合眼,他覺得自己四肢散架人不人鬼不鬼的,全靠黑咖吊著一口氣,柯元遲除了有點神色疲倦,眼圈烏黑,下巴冒了胡茬,幾乎和兩天前沒區別。擁有這樣的同齡競爭對手兼工作伙伴,他覺得恐懼而又欽佩。但并不稀奇。紅圈所多得是人中龍鳳,誰不是闖五關斬六將一路咬牙堅持努力過來。太過淡然從不抱怨不差分毫運轉著的柯元遲,反倒有種劣質的鈍感。如果在學生時代,可以稱之為“優等生”,放到現在,就是“完美的社會人”或者“優秀員工”,他像是自小拋棄了自由屬性和個性,迎合著所有期望,病態長大起來的假人一樣,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