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月亮高懸，佟月拎著一串鑰匙走到校游泳館，晃了晃門口的鈴鐺，里面嘩嘩的水聲減弱，池子里零星的幾個人緊跟著離開，閉館時間快到了。

    玩得正開心的人之前不是沒有拖延心理，但被新上任的管理員佟月三天治好。

    一句話，到點鎖門，沒商量。

    何緒這個臉皮厚的試過，結果試試就逝世，被關到了第二天開館，回家還被家長一頓罵，就此收斂。

    他簡單沖完澡，換好衣服，趕在吊車尾出去，路過門口時，樹上的蟬吱吱鳴叫。

    海城這個沿海城市，晚風吹過都帶著淡淡咸味，他目光瞥著路過的美女穿著清涼，悠閑吹起口哨。

    可下一秒戛然而止

    他看見佟月坐在旁邊長椅上，黑色衛衣罩住大半身軀，衛衣帽子蓋住整個腦袋，襯得她人小小的一只，本該毫無威懾力，頭卻抬起，巴掌大的小臉，目光幽幽望著他。

    有點怨念似的

    大夏天的穿衛衣，不熱得慌嗎？何緒抖了抖腳，秉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原則搭話：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擾你關門了，我這就走

    等他邁步到臺階邊，佟月才從長椅上起來，身形纖瘦，柔順的發滑落頸間，仍舊一發不言。

    不過我說，佟月我都見你好幾次了，還沒見你說過話，你不會是個啞巴吧？

    佟月聽見這話，側目看了眼，他一米八的大高個像個傻狗一樣在臺階邊上下跳。

    她啪地把門合上。

    和傻子有什么好說的。

    何緒：好賴是個大學生了，怎么還有這么奇怪的人？

    他嘀咕的聲音漸漸飄遠，佟月面無表情進了游泳館內部，熟練地按下cao作鍵，池底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等候換上一池清水的間隙，佟月去了更衣室，脫下寬大的衛衣，換上泳衣，下身不著寸縷，只在細腰上系上一層薄紗，不高的身材，比例卻極好，膚色更是白到透亮。

    游泳館頂部的玻璃是透明的，邊緣能望見斜進來的翠綠枝葉，再往上是無邊夜色，星月閃爍，靜悄悄的，只能聽見水聲。

    佟月看著池水滿了，以一個優美的姿勢躍入水中，水花四濺，她白皙筆直的雙腿緩緩變成了魚尾，藍色鱗片在月光下閃著微弱的七彩光芒。

    尾巴舒適晃動，自如享受。

    她本身是條人魚，按說該在海里翻騰，但隨著海洋垃圾越來越多，水質變得不適宜生存，還不如這個高校里的游泳池來得干凈。

    游得正開心的她對周遭的感應力變弱，以至于沒聽到門口傳來鑰匙扭動的聲音。

    一個挺拔高大的男人步入游泳館，閑庭信步，一身藍色學生制服，紐扣系到最上面一顆，看起來禁欲斯文，臉上神情清冷，濃眉深目下，眼底有點淡淡疲倦，疏離得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具三天未睡的身體，已經快到了生理極限。

    從小到大，一直優秀的他卻被厭睡癥困擾，真正睡著只有累到極點，游泳是疏解剩余體力的好選擇。

    大手扯了扯領帶，目光隨著池中身影移動的時候，他一度懷疑是不是看錯了。

    不是到了閉館時間？怎么還有個人在這，想一個人游泳的念頭被咔嚓扼殺在搖籃里。

    腦海里細密的針刺感孜孜不倦提醒他，睡覺的事不能再拖。

    于是本該冷漠離開的學生會會長，走近游泳池。

    學生會檢查，閉館時間已經到了，你怎么還不走？

    空曠的游泳館回蕩著他嚴肅的聲音。

    佟月這才發現來人了，鉆出水面，長發濕漉漉地貼著頭皮垂下，水流在她白瓷般的臉上流連了會，向下滑走，嫩白的頸脖，鎖骨，直到沒入三指深的乳溝，藍色系帶泳衣托著白花花的軟rou，搖搖欲墜。

    和男人的視線撞了滿懷，他看不出情緒的視線下滑，在胸口停留了兩秒，接著落到她的下半身。

    人魚尾巴？

    佟月有一絲緊張，尾巴首次被人類發現，他會認為是異類，把她送去研究所？人類是很排他的物種。

    此刻變回來更顯怪異，她干脆游了過去。

    人溺水多久會死來著？

    書上寫長期訓練的游泳運動員可以水下憋氣4-5分鐘，人魚一族普遍比人類力氣大，按倒一個男人不在話下。

    這個男人她有點眼熟，水里波光粼粼，四周瓷磚上反印上水波紋，各種光線雜糅在男人身上，他靜靜站在那，俊美如斯。

    你叫什么名字？殺死這個知曉她本體的男人前，她鬼使神差問道。

    嗓音細軟，又帶了點淡淡冷意，入耳的一瞬，男人腦海里的針刺感神奇般減弱，極為渴求的舒適感席卷而來，如同撞進柔軟的棉花糖，神思停滯

    君霽。

    佟月從腦庫存里搜索了一下記憶，似乎是經常在耳邊有人提起這個名字。

    各種鋪天蓋地的夸贊，是個星光熠熠的男人。

    很可惜，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她都鎖門了，你還進來不是找死嗎，人魚可不懂什么社會法紀。

    你過來點好不好？佟月游到泳池邊，雙手搭在臺上，手臂細小，脆弱得隱約可見血管。

    君霽再次確定她的聲音很管用，每聽一句，身體就舒服一分，他順從地彎下脊背靠近她。

    目光也流連在她臉上，似要把她的臉深深刻進腦海。

    藍色領帶也垂了下來，卻被女人白皙的手一把攥住，直直將他拉入水里。

    君霽水性不弱，在水里睜開眼，女人游到了他的身下，手里還抓著領帶，靜靜注視著他臉上的神情。

    她在觀察這個男人在溺水死亡時，神情是否能保持岸上的風度翩翩，尾巴有點兒興奮的左右輕晃。

    時間一點點流逝，猝不及防地，細腰被他一把握住，接著唇上傳來柔軟觸感，唇齒啟開，為數不多的空氣在他們嘴里傳遞。

    小舌下意識勾動，腦海中彌漫起一種陌生的感覺，舒服地仿佛回到廣闊無際的深海遨游。

    年輕的人魚佟月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尾巴卷起一個糾結的弧度。

    忽然舍不得殺死這個男人了。

    他對她用了美男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