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五皇子之疾

    回到毓慶宮的時候剛過正午，甫一進門，管事蔡祥就快步迎了上來。

    五殿下您可總算是平安回來了！若是再晚一會兒，老奴可就要帶著人去慈寧宮尋您了！

    戚奕一邊朝后殿的方向走，一邊熟稔地將外袍塞進他的手中。

    他似乎早已習慣了蔡祥的一驚一乍，連腳下的步子都未作停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倒、倒不是出了什么事兒。只是今兒個您前腳剛走，老奴就聽隔壁奉先殿的小太監說三皇子殿下好像也奔著慈寧宮的方向去了！您沒遇見他吧？

    戚城？戚奕側首瞥了他一眼，沒遇見。也可能是我沒注意不過就算我同他遇見了又怎樣？你緊張什么？

    哎喲我的殿下！前陣子您剛同三殿下撕過一回臉，轉頭皇后就在齊淑公主的接風宴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給您穿小鞋。老奴這不是擔心您同他再起沖突，之后徒生事端嘛！

    說這話的時候，蔡祥已經跟著戚奕走進了后殿。

    桌上擺著剛剛熱過的午膳，其中還添了一盤他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

    少年借著婢女遞過來的水盆洗了洗手，頗有些漫不經心地開口：同他撕破臉算便宜他了。他敢對我母妃出言不遜，我合該打得他再說不出話來

    什！

    蔡祥驚得虎軀一震，忽覺眼前一黑，眼看就要暈將過去。

    可就在他扶住桌案搖搖欲墜之際，對面的戚奕竟大喘氣似地補了三個字：逗你的。

    作孽??！

    蔡祥為自己當年向貴妃娘娘主動請纓前來照顧年幼的五皇子一事頓足捶胸。

    小時候明明是個白白胖胖的小可愛，大人說東他不敢往西，受了委屈也不會哭鬧，可以和一只竹蜻蜓玩上一個下午，乖巧得甚至令人覺得有些心疼。

    在他跟著五皇子搬來毓慶宮之前，貴妃娘娘特意把他叫到跟前兒，要他務必叮囑五皇子要戒驕戒躁屈己待人。

    彼時的他還為這可憐的孩子灑下過幾滴貓尿。

    誰成想這冤家越長大越回旋，腦子里的主意比誰都正，不僅不聽他的，做事還總是喜歡先斬后奏。

    再比如就像現在，明明說著逗你的，可蔡祥在他的臉上卻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笑意。

    他根本沒辦法確認這三個字的可信性。

    就在蔡祥游移不定的當口，戚奕已經老神在在地執起筷子。

    行了，我準備用膳了，如果沒有什么別的事兒的話你也別在這兒杵著了。走的時候把門帶上，順便再把戍行叫過來。

    聽到別的事兒，蔡祥像是被提醒了一般倏地回過神來。

    說到事兒還真有一個。今晨，就在殿下離開后沒多久，皇后娘娘差人往咱們這兒送了兩個女人

    戚奕愣了愣，又似確認般地揚聲重復：又來了兩個？

    蔡祥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人呢？

    還像以前一樣，被菊香引著去足齋殿里先做歇息，晚上再

    蔡祥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戚奕的神情，生怕他會像之前一樣突然冷下臉來發一會子火氣。

    不想，這一次桌前的少年竟緩緩揚起了唇角。

    這似乎是他回到毓慶宮起直至現在露出的第一抹笑意

    雖然這抹笑承載了太多的諷刺。

    她還真是鍥而不舍啊。

    戚奕一邊說著一邊夾起一塊糖醋排骨。

    熱過的食物似乎總會更快的冷掉，吃在嘴里的感覺也比以往更酸。

    看來他必須要配合一下他的這位母后了。

    *****

    皇后劉氏并不是這宮中最漂亮的女人，可她卻是這宮中最會算計的女人。

    記事之后，她開始算計著怎么在兄弟姐妹間爭奪父母的寵愛。嫁人之后，她開始算計著怎么在鶯鶯燕燕中奪得夫君的寵愛。產子之后自不必說，她的大女兒（大公主）被她嫁到了最富有的藩屬國中做皇后，而她的大兒子（三皇子）也即將在她的精心謀劃之下得到太子的位置。

    從府邸之內到宮墻之后，她已經不記得自己的手中究竟沾染過多少人的鮮血。

    但她知道，只要她的兒子一天未登大寶，她就一天不會放下手中的屠刀。

    而此刻，這把刀正懸在戚奕與郭貴妃的頭上。

    郭家杖節把鉞，麾下勢力盤根錯節。不僅有太后坐鎮宮中，還有數條暗線滲透在朝野的每一個角落。

    這就是為何景帝沒有在郭貴妃害病后奪走她的頭銜，也是戚奕這只小崽子在他母妃失寵之后依舊未曾失勢的主要原因。

    徐荷紫想要控制郭家。

    她想要利用他們，掏空他們，讓他們扶自己的兒子上馬，為他傾囊相助保駕護航。

    而能夠實現這一目的的最快方法，就是抓住他們的把柄。

    徐荷紫自知郭家處事謹慎，以徐家的勢力，想要把控他們無異于癡人說夢。

    然，就是這樣一個看似無解的死局卻在兩年前的某一天被她找到了解法。

    她聽說，太后殿中的婢女似乎總是會在戚奕前去問安的時候有意無意地犯下錯出：不是這個打翻了盤子，就是那個打碎了碗。

    雖說太后在事后狠狠處罰了她們，可這樣的事情還是只增無減。

    徐荷紫趁著查驗功課的空子對戚奕好生端詳了一番，這才驚覺他和他母妃長得太像了。

    一樣的漂亮，也一樣的令她厭惡。

    原來不知不覺間，當初那個窩窩囊囊的胖團子已經長大成人，邁著長腿跨進了姑娘們的視線與夢中。

    徐荷紫不僅陷入沉思。

    倘若她能親自為他挑選一段合適的姻緣，那么除掉他，除掉郭嫻乃至整個郭家就變得格外的好辦了

    臣等參見皇后娘娘

    飄遠的思緒因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響而漸漸回籠。

    此時，太醫院的院首們已盡數到齊，只是看他們面上的神色似乎并沒有帶來她想要聽到的消息。

    徐荷紫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兩口。

    事情辦得如何？

    回、回稟皇后娘娘，無論是宮中正方還是江湖偏方，該試的、能試的，臣等都已經試過了。但五皇、五皇子殿下他

    他怎么了？

    頻繁且過度的進補并非好事，五皇子殿下前些時日都已經鼻出血了！

    【作者的話】

    五皇子的隱疾是心理上的因素，因為看見過很可怕的事造成的心理陰影。后面會好，大家不要擔心。順便求一下珠珠。

    另外發一個目前已出場的宮中主要人物關系表還有孩子們的信息（當然了，不看這些對劇情理解也不會出現什么大問題）：

    太后：郭素華（郭家）

    景帝：戚德曜

    皇后：徐荷紫（徐家）

    郭貴妃：郭嫻（郭家，已被架空）

    姚貴妃：姚筠心（姚家，已故）

    純妃：段盈（徐家旁支）

    榮貴妃：榮笑卉（郭家旁支）

    大公主：戚瑤（皇后生，24）

    二公主：戚鈺（姚貴妃生，22）

    三皇子：戚城（皇后生，21）

    四皇子：戚磊（純妃生，19）

    五皇子：戚奕（郭貴妃生，18）

    六皇子：戚堰（榮貴妃生，15）

    七公主：戚琬（皇后生，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