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十、失格的偶像(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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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就見易朗臉色陰沉,一對墨藍色的瞳孔彷佛淬了層寒冰在里頭一般,冷的凍人。畢竟是自己沒有經過同意就擅自動對方的物品,薛薛在易朗螫人的目光中,心虛的收回手。“我……我覺得這個護身符挺可愛的,就想著要看看?!毖ρτ樣樀氐溃骸皩Σ黄?,不是故意要……”薛薛的聲音突然止住了。因為易朗出乎意料的舉動。男人長腿一跨,經過她身邊,接著用近乎粗魯的方式,把那用紅繩系上的護身符給一把扯了下來。這發展讓薛薛猝不及防,所以直到易朗將護身符遞到自己面前,以草書繡出“平安喜樂”的四個大字在視野中一晃而過,薛薛都還未反應過來。眼前的狀況處處透著不對勁,可究竟是哪里不對勁,薛薛也說不上來。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不是想要嗎?”易朗開口,聲音低啞?!敖o妳啊?!?/br>護身符已經近在眼前,薛薛于是注意到了,邊角的毛料上,有格外突兀的污漬。不,不對。不是污漬,更像是……血跡。“給妳??!”易朗的語氣突然變得激動,在薛薛驚惶地瞪大眼睛后,他又像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唐突那樣,將眉眼斂了下去。氣氛詭譎。頭頂的燈光打在易朗的睫毛上,在下眼瞼處投落濃密陰影。男人的睫毛不翹卻十分濃密,平直的像一排柔軟的羽毛根植在眼睛上,讓他深邃的桃花目多了一絲冷漠與疏離,尤其是在面無表情盯著人看的時候。漂亮的瞳色似不可測量的深海,稍一不慎墜入便是從此沉溺。薛薛下意識后退一步。這一步讓易朗的表情更陰郁了。不過他沒多說什么,只是不再看著薛薛,轉而邁開步伐,向嵌在一旁墻壁上的菱形窗走去。等薛薛發現他的舉動意味著什么,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易朗!”窗戶被由內往外推開,涼風灌進來的瞬間薛薛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接著便眼睜睜看著那個護身符化作一道拋物線墜入茫茫夜色中,連點聲響都沒發出來。薛薛來到窗邊,看著與黑夜融合成一體的人工樹林還緊鄰著半座足球場大小的人工湖,知道那個護身符要再找回來的機率有多低。到這時,她的頭腦終于開始運作了。一個破舊、褪色,表面掉了毛絮卻依然被易朗掛在行李箱上的護身符,要說對男人一點意義都沒有,薛薛是不信的。可今天,易朗卻將它丟了。丟得毫不遲疑,就像是……“你都知道了?!?/br>薛薛用得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聽到她的話,易朗緩緩轉過頭來。那張英俊到甚至可以用“昳麗”一詞來形容的臉孔此時就像戴上了用石膏做成的面具,連點細微的變化都沒有表現出來。可越是壓抑,越是可以證明易朗的狀態危險。雖然兩人認識的時間不長,相處的時間不久,可薛薛相信自己的觀察,還有直覺。就在她想說點什么打破兩人之間僵持的氛圍時,易朗的眼皮一掀,目光涼薄。“知道什么?”男人忽然伸手按住薛薛的后腦勺,使足了勁兒將她往自己跟前帶?!皧呎f,我應該知道什么?”一字一字,都是從齒縫間用力擠出來的。將襯衫挽起自肘間,男人露出的小臂上青筋蜿蜒如山脈起伏。這時候與易朗持續對峙顯然是不明智的。薛薛有種預感。男人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理智線岌岌可危。她現在該做的是離開。在易朗緩緩俯下身,熾熱的呼吸噴打額前,伴隨煙草濃烈且嗆鼻的氣味將自己完全包圍住那一刻,薛薛清楚意識到這個事實。可如果在這個時候離開了,她有種強烈的預感,也許,自己將再也沒有敲開易朗心房的機會。內心的拉鋸讓薛薛遲遲沒有動作,而易朗墨藍色的瞳孔就像摻進了黑色的染料,殘存光亮被一點點覆蓋。直到兩人吻上的瞬間。薛薛認命地閉上眼睛。她知道自己掉進了漩渦里,不論再怎么撲騰,再如何掙扎,都已經無濟于事。唯一的選擇只有與身前的男人糾纏下去,然后,共沉淪。世界十、失格的偶像(36)H半夜,窗外又淅淅瀝瀝下起了雨。瀧北的十月,已經有了冬天的影子。沒有月光,只有烏云。夜闌人靜,萬籟俱寂,與罩上一片白霧的茫茫城市形成對比的,是在酒店第五層樓,自右邊廊道盡頭數來第三間緊閉的房門內,被高漲的欲望給燒到變得暖融融的空氣,哪怕赤身裸體待著也不嫌冷。更何況兩人剛結束了運動。“易朗……”聽到自己的名字從翕張的兩瓣紅唇間吐出,裹著電流滑進耳里,男人的桃花目不自覺瞇起,睫毛上綴著的水珠受到震顫,受驚了似掉落下來。恰好滴在薛薛唇上。泛著潮氣的濕意讓她下意識張嘴,伸出舌頭輕輕舔拭掉。分明是個普通的動作,在這個時候做來卻像帶著色情暗示的挑逗,化作一幀幀慢鏡頭,刻畫在易朗眼里。喉結滾動,男人才剛疲軟下去的rou物竟又像蓄足了精力,開始脹大。這點變化薛薛自然沒有錯過。“你……”她錯愕地瞪大眼睛?!笆乔莴F嗎?”剎那的沉默讓薛薛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在易朗不容置疑地將她的兩條腿再次拉開時,薛薛求饒。“別再做了,已經做好久了?!卑l出的聲音又軟又膩,像黏糊糊的麥芽糖,把薛薛自己都嚇了跳?!艾F在肯定都腫了,再來一次估計就要破皮了?!?/br>說著,彷佛是要讓易朗驗證那樣,她將下身往前挺。若說方才還可以克制,那么薛薛此時的舉動對易朗來說已經不是挑逗而是挑釁了。他猛地拽緊掌中握著的一對纖細腳踝。“唔?!?/br>薛薛疼得皺了下眉。易朗一張俊臉已經湊近女人的下身。本來白饅頭一樣嫩生生的xiaoxue被jingye和yin液混雜的汁水給弄臟了。表皮發皺,稀疏的毛發黏在上頭,頗有些可憐兮兮的樣子,更不用說那被粗長的roubang給捅到暫時合不攏的xue嘴了,連內里紅艷艷的媚rou都被干到微微外翻,還隱約能見到易朗刻意留下的痕跡。yin靡的畫面格外刺激眼球。修長的兩指伸出,一把揩過。敏感的身軀不住哆嗦,又有透明的細流淌出。“看來還沒吃飽呢?!币桌式K于說了自兩人上床以來第一句話?!跋氩幌胍??嗯?”低啞的嗓音中有一絲陰狠泄出。那是獵人鎖定獵物后,準備將之拆吃入腹的眼神。這個問題顯然作弊了。當性器再次抵上花瓣后,那處像有了自我意識般,還記著不久前欲仙欲死的快意,自個兒歡快的蠕動起來,像張嗷嗷待哺的小嘴,恨不得把碩大的guitou連同頎長的柱身都給一并吞下去再飽食一頓。“要……”因為前后態度的變化而感到羞恥的薛薛,聲音細細的,像小貓兒在嗚咽。易朗湊近她。“要什么?”頂部滑進一小截。被撐開的感覺,充實且滿足。望著男人英俊、立體,如鋼筆勾勒出來一張精致又細致的臉孔,還有此時兩人如交頸鴛鴦般親密的姿勢,薛薛心念一動。藕臂伸出,攀上男人的肩頸,在易朗還未反應過來之際,薛薛已經咬上他的耳垂,那個力度就好像要在上面留下屬于自己的,永遠無法抹滅的烙印一樣。“要你呀,易朗?!焙穆曇?,濕黏的氣息,如春藥消融耳際,挑動男人心弦?!案蛇M來,射進來,把zigong都射滿?!?/br>荒唐情事卻最是酣暢淋漓。奶rou被骨節分明的大手抓在掌心,用要擠出奶來的力度褻玩著。伴隨性器的一次次進出,xiaoxue像被煨化了似,源源不絕的春水從泉眼涌了出來,咕嘟咕嘟冒著泡。汗水與喘息不斷,伴隨曖昧的呻吟,連外頭漸大的雨聲都掩不了。天地如此廣闊,到這時卻彷佛微縮成只容納得下兩個人的私密空間。如同原始野獸在交媾一般,他們抱緊彼此,牢牢糾纏著。“嗚……不行……嗯……要到了……”指甲深陷男人緊實的背脊,薛薛兩條長腿無意識夾緊男人的窄腰?!耙桌省桓傻礁叱绷?,嗚……??!”易朗也瀕臨爆發的時候了。在熱流澆灌下來那一刻,累積許久的快感猶如實質,層層堆積起來,啃咬著脊椎,侵蝕了感官,刺激的易朗頭皮發麻之際,大腦一片空白,再無多余的精力可以思考。他只能憑借本能,一下又一下,將自己勃發的性器楔進柔軟甜美的腹地。直到種子被撒下,等候春暖花開的來年。世界十、失格的偶像(37)“你在搞什么?”電話一接通,就是陳文華劈天蓋地的怒嚎?!拔掖螂娫捊o你為什么都不接?你不在劇組跑去哪里了???!”易朗眉頭皺了一下又很快松開。經驗豐富的他選擇先把手機暫時拿開,等陳文華罵得累了才重新放回耳邊。“誰和你說我不在劇組的?休息時間回酒店有什么問題嗎?”聲音懶懶散散,卻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陳文華立刻聯想到那代表著什么。“你……薛知幼在你那里?”“唔?!?/br>易朗不置可否的一聲,陳文華懂了。到底是帶了那么久的藝人。不過見易朗狀態還不錯,陳文華也沒有再追究下去的心思,當務之急,還是先解決掉網上越鬧越大的事態為重。“你戲份是不是快結束了?”“不是快?!币桌实穆曇舻??!笆且呀浗Y束了?!?/br>那時候把薛薛留在房間先離開,就是因為劇組的人說要給他慶祝殺青,在飯店的餐廳開了包間,買過來不少宵夜,易朗雖然沒興趣,可除了導演鞏伊缺席,做為主演的人都到了,他也不好神隱。于是就去露個臉,過個場。陳文華聽易朗這樣說才想到小麥給自己發的消息。“成,那剛好,我讓小麥直接給你訂機票,具體我們回來說?!?/br>易朗沒有意見。陳文華又交待了幾句,無非是老生常談。易朗漫不經心聽著、應著,指尖無意識摩娑過薛薛光潔的額頭,還有發際在線那一點細碎、柔軟,意外好摸的毛發。因為被sao擾,薛薛連在夢中都不甚安穩。嚶嚀一聲,她翻過身去。可惜仍在易朗的勢力范圍內,被結實的手臂給半攬半抱著。易朗剛洗過澡,線條流暢的肌rou上還掛著水珠,搭配上他現在這個姿勢,若是薛薛站在前面看一眼,也會為這堪比電影場景的畫面感嘆一句。滿滿的賀爾蒙,nongnong的性張力。“易朗,你有聽到嗎?喂?”陳文華正奇怪對面怎么突然沒了聲音,才聽得易朗壓著嗓子回道:“知道,沒事就先掛了?!?/br>“……”最近被頻繁掛電話的陳文華盯著自己的手機屏幕,一臉無語。助理在這時敲門進來。“華哥?!彼y掩擔心?!耙桌仕麤]事吧?”作為跟了陳文華幾年的助理,易朗的狀況她也清楚。不過出乎意料的,陳文華搖了搖頭。“沒事,很穩定?!?/br>助理呆了呆。“沒事嗎?”“嗯?!标愇娜A若有所思的敲著桌面,好半晌后,忽然笑了?!翱磥?,他找到自己真正需要的了?!?/br>“???”薛薛醒了。因為嘴唇莫名其妙的發癢。感覺上面有異物在蹭著,薛薛的眉頭擰了起來,下意識就是張嘴一咬……“怎么?又想要了?”熟悉的男聲,戲謔的語氣。薛薛猛地睜開眼來。對上一對灼灼桃花目。不同于沉溺在情欲中霧靄朦朧的模樣,此時易朗的眼神已經恢復平常的清明,深邃的瞳仁在燈光下閃爍著忽明忽滅的光影。薛薛一個不留神,又感覺自己險些被吸進去了。她趕緊搖搖頭,將腦海中不合時宜的想法給甩出去。易朗彷佛看穿她的想法一樣,輕笑了聲。剎那,耳骨酥麻,像有人拿著羽毛撓過皮膚,軟軟刺刺又舒服。也就是到這時薛薛才意識到,自己正以怎樣曖昧的姿勢枕在易朗的懷中。她立刻起身。易朗沒有阻止,只是好整以暇的看著薛薛如受驚的兔子般,瞪大眼睛,滿懷戒備。和陳文華通過電話后陰郁的心情神奇的消失了。烏云散去,雨過天青。男人的心情變化薛薛并沒有察覺,她只是看著自己已經換上睡袍,明顯被清潔過的身體,表情有些復雜的盯著易朗。“你……”“我們要回去瀧市,妳準備一下吧,早七的班機?!?/br>薛薛愣了下。易朗卻沒看她,只是將長長的睫毛垂下,盯著白凈的,已經換洗過的床單。“得把事情都解決了才行,已經拖太久了?!彼f,似喃喃自語?!拔乙膊恢酪郧霸趺椿厥?,總想著不會那么糟糕的,人性怎么可能會那么糟糕呢,結果……”是他賭輸了。這話兒沒頭沒腦的,可薛薛就是聽懂了。她擔憂的目光落在易朗身上。易朗察覺到了,抬眸。薛薛不自覺屏住呼吸。琉璃易碎,卻依然讓人想珍藏。這時的易朗少了平常的意氣風發,一絲少見的脆弱揉碎在他清俊的眉眼間,將掩不掩的,最是勾人。薛薛心神不寧,人也有點恍惚。所以在易朗和她說:“我告訴妳原因吧,如果,妳想聽的話?!?/br>薛薛只是下意識點頭,并沒有發現男人顫抖的聲線與緊繃的肌rou,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只處在警戒狀態的野獸,隨時都有可能失控,撲上來將人狠狠咬下一口。世界十、失格的偶像(38)“我從小就沒見過我媽?!?/br>“我爸說那是因為我媽受不了跟他過苦日子,跑了?!?/br>“因為這個原因,我爸對我的態度完全不像父子,冷冰冰的,偶爾心情不好了,還會對我拳打腳踢?!?/br>“最嚴重的時候,我被好心的鄰居送到醫院,心里只想著,如果我不是爸爸mama的兒子,或者我干脆不要被生出來,那就好了?!?/br>易朗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平鋪直敘,并沒有加油添醋,也沒有投入過多情緒,可就因為如此,聽得薛薛更是難受。“后來,我爸遇到了一個女人?!?/br>“那個女人改變了他?!?/br>“而且從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后,他的事業越做越順利,從一間小雜貨店的老板,到成為連鎖超市的老總?!?/br>“大概就因為這樣吧,他對那女人帶來的兩個兒子特別好,好到像親生的一樣,而我……說是路邊撿的可能也有人信?!?/br>說到這里,易朗輕笑一聲,充滿自嘲意味。薛薛卻在這時將線索串起來了。何有斐的弟弟,不是易朗父親親生的。可因為他們的到來,給了易朗父親翻身的機會,與背棄自己的前妻留下的兒子相比,前者能得到更多關愛似乎也不奇怪。這世界上有無條件愛自己孩子的父母,也有無條件恨自己孩子的父母,可不管怎么說,小孩都是無辜的。易朗父親將對前妻的怨怒牽怪到孩子身上本來就不應該。更何況,易朗其實也是受害者。他無法選擇自己要出生在什么樣的家庭。“其實吧,我爸后來的脾氣好了不少,可能人成功后,氣量也不一樣了,至少不會再動輒打罵我,當然,也可能是不想在那三個人面前落下形象?!?/br>“可是那女人,原來也不是省油的燈?!?/br>“她最開始還會顧忌旁人的目光,不想被人說閑話,對我就算不親近,也沒有表現出惡意,只是隨著我爸事業越做越大,對她越來越言聽計從,那面具就懶得掛了?!?/br>薛薛覺得可以理解。易朗的父親發跡后,掙來偌大的家產,而這份家產,還是最可能傳到易朗手里。畢竟,易朗是他的親生兒子。“那些把戲說真的,跟電視劇里演得沒兩樣,偏偏那女人演技還不錯,挺有用的?!币桌事柭柤??!拔乙婚_始還會想著解釋,可后來發現解釋也沒什么用,沒人聽,沒人信,干脆不說了,還省了口水?!?/br>他又笑了。這笑沒有幾分真心,刺得薛薛心尖一酸。可她知道,重點還在后邊。“小樂……”熟悉的字詞一出現,薛薛便張大耳朵仔細聽。“馮小樂,她就是那時候出現在我身邊的?!?/br>易朗的聲音依舊平靜,可薛薛知道那是刻意壓抑的結果。與談到父親和繼母時全然的冷漠不同。馮小樂這個女生,對易朗肯定有特別的意義。“她是何有玉的青梅?!币桌手苯诱f出了答案?!昂斡杏?,就是我繼母帶來的小兒子,他的哥哥……”“何有斐?”易朗瞥了她一眼。“我猜對了嗎?”薛薛微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爱吘姑趾芟??!?/br>為了讓氣氛輕松點,她故意裝作自己之前沒從陳文華那里得知這件事的樣子,不然總覺得有什么東西沉甸甸的壓在心上,悶得發慌。不過易朗的眼神流露出太濃烈的情緒,薛薛一時無法判斷那是好是壞,只能強撐著不移開目光。好半晌后,易朗終于緩緩點頭。“是,他是何有斐的弟弟?!?/br>就在易朗說出這句話后,記憶像開了閘般,將沉在最底層,被當作噪聲處理的短暫印象重新翻出來,浮現在薛薛的腦海里。她曾替人寫過一篇報導。報導內容是何有斐被多位民眾目擊到頻繁進出醫院,一時間,關于何有斐健康狀況的謠傳甚囂塵上。后來經紀公司出來說明,一切皆是子虛烏有的消息。何有斐是去探望親弟弟。他的親弟弟因為多年前的一場意外成為植物人,至今仍在醫院躺著。公關稿一發,何有斐再次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那是他第一次入圍國內三大電影節最佳男主的提名,因為這則新聞,塑造了好哥哥的形象,又賺足一波好感度。等到事情發酵的差不多了,何有斐的團隊接著又發出一則聲明,指何有斐不愿自己的家人在公眾的視野下曝光,占據社會資源的同時也影響到作為普通人的生活,后來再有相關消息,都被及時壓掉了。世界十、失格的偶像(39)薛薛一向是很能控制自己情緒的人,然而這次她發揮失常了。于是,易朗肯定的道:“妳看過那些新聞了?!?/br>薛薛無法否認,盡管嚴格來說,看過那些新聞,甚至經手過的人,應該是薛知幼而不是自己。這時候,她只能保持沉默。“何有玉是個植物人?!贬莘鹣友ρΡ憩F出來的震驚還不夠似的,易朗又丟下一顆震撼彈:“我害的?!?/br>聞言,薛薛猛地瞠大眼睛。其實她已經隱隱猜到,可易朗如此坦白地說出來,反而讓人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不過易朗似乎并不在乎她的想法,自顧自地接下去道:“雖然警方判定是意外了,可他們都說是我害的?!?/br>易朗沒有明說“他們”指的是誰,薛薛心里有數。然而更讓人料想不到的是易朗的下一句話。“我沒有否認,妳知道為什么嗎?”男人突然湊向她,健壯的身軀伴隨陽剛的男性氣息鋪天蓋地壓了下來?!耙驗槟且凰查g,我是真的想殺死他?!?/br>十年前。易朗在選秀節目中以一位之姿順利出道。縈繞在周身的陰霾逐漸散去,光芒乍現,他的魅力在鏡頭中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漂亮的臉孔,高瘦的身材,最迷人的是一對熠熠生輝的桃花目,哪怕易朗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安靜站在一隅,也能吸引到大多數人的目光。曾有媒體形容,易朗是“破繭成蝶的少年”。尤其與他在節目初期,還未大放異彩前的視頻照片做對比,當中的落差更是令人膽戰心驚。誰也想不到,短短半年的時間,可以讓一個人產生如此極端的改變。連易朗自己也想不到。原來只要勇敢跨出第一步,后面的風景可以截然不同。想到馮小樂和自己說過的話,少年唇邊的笑意更溫柔了。那大概是這輩子,他離陽光最近的時候。屬于少年人的張揚和朝氣與易朗本身淡漠的氣質互相沖撞,形塑出更立體的人格,讓他收獲了一大批粉絲,頭一次體會到被愛意與善意包圍的滋味。如果要定義幸福,對易朗來說,那一年的存在,就相當于幸福的縮寫。他將之紋在了心尖上。可惜,夢總是要醒的。烏云也不會因為一時被陽光驅散就從此消失。自從易朗報名節目后,就從家里搬了出去。因為他執意要參加選秀這事兒和易勝雄鬧得很不愉快,然而同樣一件事由何有斐做來,得到的卻是鼓勵和贊賞。“你這個不肖子!是不是要氣死我你才甘心!”威嚴的中年男人繃著臉把玻璃杯甩到他面前,轉頭卻是對自己的繼子笑得魚尾紋都多了幾條?!巴冒⌒§?,年輕人就是要敢于挑戰和嘗試,叔叔和你mama都會支持的?!?/br>對于易勝雄的雙標,易朗早已經習慣。最后這一場格外可笑的鬧劇以他被趕出家門,切斷所有生活費做收。易朗無所謂。能逃離越來越讓他喘不過氣來的現實,逃離那不見天日的生活環境,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其他的,易朗一點都不在意。住進公司給安排的練習生宿舍里,直到成團出道后,因為大家都還是未成年的學生,有日常課業要兼顧,雖然分配了合宿的房子,可平常也只有易朗一個人住。非常簡單的環境,就勝在離公司近,還有空間大。畢竟本來是要給七個男孩子住的。發生意外那天,應該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天。在新專輯的宣傳期,錄制完打歌節目,公司找了他們七個人過去一趟,等易朗慢悠悠晃回家里已經接近十點了。夜色暗沉沉的,或許因為下過雨的關系,空氣格外潮濕,透著一股黏膩,讓人不甚舒服的氣味。在跑了一整天的行程后,易朗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他有些難受的蹙起眉頭,不自覺加快腳步,想盡快回到家里洗個澡,然后躺上床好好睡一覺。沒想到在門口,他遇上了個意想不到的人。燈光昏暗,樓道一面浸在陰影中,易朗只能勉強辨認出有個人影站在門前。他瞇起眼睛正想看得仔細些時,因為處在變聲期而顯得有些刺耳的男中音倏地鉆進耳里。“哥哥?!?/br>世界十、失格的偶像(40)(慎)何有秀。比起何有斐和他母親,易朗更不喜歡的,就是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弟弟”。十五歲的少年,身形瘦瘦高高的,不同于何有斐生的端方,何有秀人如其名,相貌清秀,尤其是一對遺傳自他生父的丹鳳眼,眼皮狹長,瞳仁漆黑,總習慣微微垂著目光,給人一種清冷疏離的感覺。這樣的何有秀,在學校里是挺受歡迎的男生,畢竟他的學習成績也好,經常被老師點名表揚。不過認識何有秀的也都知道,他身邊已經有個小青梅馮小樂了。馮小樂漂亮又有朝氣,黏人且愛撒嬌,總是挽著何有秀的手走在校園里,一點也不在乎貼在布告欄上大大的“禁止早戀”四個字。雖然何有秀從沒說過他們是在談戀愛,可馮小樂已經習慣以何有秀的女朋友自居。近水樓臺先得月,在她看來,何有秀人就是木訥了點,心里肯定也是喜歡自己的。“所以易朗哥哥你不用擔心啦,阿秀他只是比較害羞而已?!?/br>話里話外,盡是維護。于是易朗沉默了。只有他知道,何有秀乖巧、人畜無害的表面下,藏著的都是些什么見不得人的心思。那也是他最后選擇反抗,毅然決然脫離家庭的理由。不然大可以等到成年后到外地念書,順其自然的離開,而不用以這樣一個慘烈的方式收場。畢竟前面那些年,他也都撐過來了。可何有秀的存在,讓他連一秒都不愿再多忍下去了。“哥哥?!蹦猩娝驹谠夭粍?,扯扯唇角,主動從陰影中走出來?!昂镁貌灰娏?,哥哥?!?/br>這個年紀的少年,帶著股雌雄莫辨的氣質,他沒有易朗高,為了看他,把眼皮子給掀了起來。黑幽幽的瞳孔,似那忽明忽滅的鬼火。莫名就讓人泛起一身涼意。強忍著作嘔的沖動,易朗壓低嗓子問:“你來這里做什么?”聞言,少年輕輕笑了一聲。那瞬間,易朗想到了蛇在吐信的模樣。就像掀開了潘多拉的盒子,過往的記憶如潮水般洶涌而上。“哥哥說這是什么話?”何有秀偏過頭,露出哀怨的神情?!拔覀兌寄敲淳脹]見了,哥哥難道不想我嗎?其實你們出道舞臺那天我也有去哦,還給哥哥送了個小禮物呢,不知道你有沒有收到呀?”幾乎是下意識的,易朗就想到了那封信。滿滿的發絲擠在里面。冰涼的觸感似爬蟲類的皮膚,更像某個人無聲凝望的視線。貪婪的目光中,帶著絲絲縷縷不正常的灼熱。胃部翻攪的更劇烈了。在何有秀往前踏一步朝他靠近后,易朗終于忍不住大吼出來:“不要過來!”話中的厭惡,連品牌方強勢噴在他身上的濃烈香水味都掩不了。“哥哥……”臉色一變,何有秀的睫毛垂下,嘴唇囁嚅間,神態楚楚可憐。普通男生做出這樣的表情或許會顯得滑稽,可何有秀與何有斐一樣,繼承了他們母親的好天賦,是個天生的演員,可惜這樣好的演技易朗從來無法欣賞。“你的哥哥是何有斐,不是我?!痹缭谛睦锛芷鹨蛔~墻鐵壁的易朗指著樓梯口,沒有被他裝出來的樣子給迷惑住?!艾F在、立刻,馬上給我離開!”邊說,易朗邊從兜里掏出手機。實在不行,只能讓何有斐來接人。他的這個舉動,觸怒了何有秀。神經像是突然斷路了,少年猛地朝易朗撲過去。易朗不是沒提防何有秀,可他的速度太快動作太大,一時不察,易朗被結結實實的推到后方的欄桿上,發出一聲沉悶的碰撞聲響。頭暈目眩,他甚至都還沒能站穩,唇就被堵住了。濕熱的觸感讓易朗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他幾乎在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想要推開何有秀,不過何有秀瘦弱的身板也不知如何能爆發出如此大的力氣,竟是暫時將易朗給壓制到動彈不得。“哥哥……我好喜歡你啊……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命定的另一半,哥哥……哥哥……”被易朗強硬拉開的何有秀,目光幽怨?!案绺纭瓰槭裁茨悴荒芟矚g我呢?”說著,少年不死心的又想要纏上來。“何有秀……你這個瘋子?!币桌式z毫沒注意,兩人正在往樓梯口的位置靠近?!澳愕南矚g是故意陷害我?偷我的內褲自慰?在飯菜里給我下安眠藥?還是故意找人堵我用那些惡臭下流的言行羞辱我?你那不是喜歡,你就是個變態,只想滿足自己占有欲的變態!”許是“變態”這兩個字刺激了何有秀,他的身子一僵,易朗趁此機會終于完全掙脫他。“你不要再來找我了,何有秀,我沒你這個弟弟!”易朗說完,毫不留戀地轉身。何有秀卻不依不饒,伸出手想抓住易朗。可自從曾經被人堵在巷弄里上下其手后,易朗就開始默默的鍛煉身體,現在的他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了。方才讓何有秀逮到機會,也不過是因為沒想到對方會這么大膽。這回,易朗連讓他碰到自己衣袖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拽開他的手。他大步往家門的方向走,門后卻傳來少年彷佛揉碎在夜風中的聲音。“那如果我死了,哥哥你會從此記住我嗎?”“你可以不愛我,可是,能不能一輩子記得我?”易朗察覺到什么。他錯愕的轉過身。世界十、失格的偶像(41)易朗沒有抓住何有秀。因為他遲疑了一秒,就是這一秒的時間,讓他伸出的手最終只能停在半空中,連對方的衣角都沒有觸碰到。后來,易朗報了警。這件事讓易朗的活動暫時中斷,不過警方的調查報告在易勝雄的施壓下出來的很快,就如易朗堅稱的那樣,何有秀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監視器的畫面拍得一清二楚。公司替他們找的宿舍雖然不是什么豪華公寓,但該有的設備都有。本來沒有門卡的何有秀應該上不了樓的,可有何有斐在,何有秀能進來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事。結果不過是還給易朗一個清白。只是有人不接受。何有秀的母親黃玉嫻將過錯全推到了易朗身上,并堅持要易勝雄給個說法。易勝雄后來不堪其擾,索性暫時搬了出去。要知道從黃玉嫻帶著兩個兒子嫁給易勝雄后,日子過得是順風順水,易勝雄對她說是千依百順也不為過,沒想到一夕間最疼愛的小兒子成了植物人,躺在病床上不知道還有沒有醒來的一天,連一向體貼的丈夫都冷漠以對,巨大的落差讓黃玉嫻一下病倒了。偏偏就在這時,嫁給易勝雄多年,想方設法要懷上孩子卻都沒動靜的肚子傳來了消息。得知喜訊的同時,也成為噩耗。“以太太這個年紀懷孕風險本來就高,再加上沒有得到適當的調理和照護……我們深感遺憾,易先生,孩子沒有保住?!?/br>易勝雄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來的孩子就這樣沒了。黃玉嫻的眼淚都要流干了。易勝雄發跡后雖然也因為各種原因找過其他女人,不過他對黃玉嫻還是有幾分真心的,外面的溫柔鄉再迷人也登不上易家大門,不然圈子里那些名媛貴婦們在提到黃玉嫻時也不會異口同聲的道一句“好命”了。都說婚姻是女人的第二人生,還是有點道理的。因為這個孩子,易勝雄自覺對黃玉嫻有所虧欠,所以在黃玉嫻哭喊著讓他將易朗這個掃把星逐出家門后,作為彌補,易勝雄同意了。對此,易朗并沒有太多感覺。他和易勝雄的關系除了那層血脈相系,恐怕也沒有比陌生人親近幾分。且從他執意參加選秀搬出去后,也與被逐出家門無異了。易朗明白黃玉嫻的想法。她想將易勝雄對自己最后一點父子情也消磨掉。不過黃玉嫻的如意算盤怎么打,易朗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馮小樂的態度。“你不要再說了!易朗,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我怎么就覺得你是個好人呢?!鄙倥臏I水簌簌地流,通紅的眼睛瞪著易朗,就像瞪著仇人一樣,聚滿滔天的恨意?!坝杏穸继稍诖采蠜]辦法說話了,你怎么還狠得下心來污蔑他?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就……”后面的話,馮小樂沒有說完,因為何有斐出現了。他將馮小樂摟進懷里細聲安慰,對易朗的態度并沒有前者那樣極端,卻也絕對稱不上友善。“這里不歡迎你,易朗?!?/br>易朗看著早上還一起跑行程的何有斐,安靜半晌后,笑了。“隨便你?!?/br>易朗轉身離開。往后十年,兩人在娛樂圈各自混得風生水起,卻也形成王不見王的狀態,基本沒有同臺過。這是一個不長的故事。易朗的語氣輕描淡寫,可薛薛卻能感覺到他壓抑的情緒透過緊繃的肌rou表現出來。在易朗敘述著過去的同時,薛薛邊聽邊在腦中整理得到的信息。若何有斐是男主角,馮小樂就是女主角,而何有秀無疑是促進他們感情的炮灰,畢竟馮小樂曾經那么喜歡何有秀,若何有秀沒有出事,何有斐是不會有任何機會的。至于易朗……“你針對過何有斐?”易朗偏過頭看著她。薛薛心跳不受控制的失序了一拍。男人眼底的情緒莫測又危險。就在薛薛斟酌著是不是該換個方式提問會比較好時,易朗開口了。“小樂……馮小樂她,對我成見很深?!眴≈ぷ?,男人的語氣散漫卻挾帶苦澀?!八X得是我害了何有秀,為了報復,她有時會做出一些偏激的舉動?!?/br>“何有斐向來是縱著她的?!?/br>“為了自保,有些反擊我不得不做?!?/br>世界十、失格的偶像(42)易朗說到這里,停了下來。薛薛已經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事,是在不得不的情況下做出的選擇。易朗沒有否認,只是解釋。這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和被世界意志欽定的男主角作對,向來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盡管被貼上反派標簽的易朗在薛薛看起來更像是個無辜的炮灰。“怎么了?”薛薛的神情若有所思,盯著易朗的眼神似可憐似悲憫又有點啼笑皆非,讓易朗皺了下眉。薛薛搖頭。“沒,沒事兒?!卑讯嘤嗟男乃稼s出腦海,薛薛重新靜下心來,專注眼前的問題?!八陨洗伟惭b攝像頭還有找人到你房間的人就是馮小樂嗎?”聞言,易朗的身體僵硬了一瞬。這個反應已經間接的告訴薛薛答案。“那這次應該也是她的手筆了?”眉梢微挑,薛薛還是覺得匪夷所思?!八谷荒敲春弈銌??”易朗沉默片刻,道:“她很愛何有秀?!?/br>愛?或許吧,可愛并不是將所有行為都合理化的借口,恨也是。而且……“她現在應該和何有斐在一起了吧?”薛薛說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耙幻嬲f著因為愛何有秀所以不停傷害你,一面又和何有秀的哥哥何有斐在一起……我不是想批判什么,可是你不覺得,這樣的行為有些自相矛盾嗎?”薛薛的用詞還算好聽的。陳文華也說過類似的話。其實這些年下來,他們這邊也搜集了不少馮小樂和何有斐針對易朗的證據,不是沒想過以此當作談判籌碼讓對方收斂點,效果卻是不彰。因為馮小樂吃定了易朗。那是一個何其聰明的女人。陳文華恨得牙癢癢,可嚴格來說易朗算他的頭頂上司,上司都讓人壓著消息了不發作了,他也沒轍。而現在,薛薛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馮小樂或許曾經很愛何有秀,所以她處處設計易朗,想的就是要替何有秀討回公道,然而這么多年過去了,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依舊沒有睜開雙眼,而他的小青梅卻在時間的催促下,成熟、成長。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她和何有斐糾纏了十多年,終究還是走到了一塊兒。或許就因為這樣,馮小樂覺得對不起何有秀,于是變本加厲地針對易朗,好減緩內心愧疚。直到何有秀死亡,成為壓垮馮小樂的最后一根稻草。說到底,本質上,馮小樂就是個自私的女人。她沒有勇氣面對真相和事實,懦弱的選擇逃避,然后把錯誤全推到易朗頭上。再把自己當成替天行道的正義使者,不是為了誰,只是為了讓她自己好過點。“那你后來還有和她提到……”薛薛斟酌了下用詞?!昂斡行鉺ao擾你的事兒嗎?”“嗯,我解釋過不只一次,可她始終不相信?!币桌屎鋈宦冻鲆粋€苦笑?!八屛也灰傥勖锖斡行?,也不要把這事情告訴任何人,否則她寧愿拚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讓我身敗名裂?!?/br>“……”薛薛發現自己當真無法理解馮小樂的腦回路?!澳乾F在呢?你打算怎么辦?!?/br>易朗沒有說話。時間仍然滴滴答答的在流逝,薛薛側頭望了眼落地窗,哪怕有窗簾遮擋著,也能看見淺薄的光暈自遠方地平線緩緩擴散開來。看來不會再下雨了。薛薛出神地想。大雨把該洗刷的塵污都洗刷掉了,如果出太陽,肯定會是這幾日來難得的好天氣。“我不打算再縱容她了?!?/br>薛薛抬眸。男人輪廓立體的臉孔半隱在黑暗中,眼中情緒似霧靄一般朦朧。才下飛機,就見陳文華急匆匆地趕過來。“你的行程泄漏了,現在外面都是粉絲?!标愇娜A說著,看了薛薛一眼。薛薛理解他的意思,正要說話,突然被易朗扣住了手。盡管男人很快就松開,他掌心的溫度依然停留在薛薛的皮膚上,伴著一股酥麻的癢意。同樣看見這一幕的陳文華眼睛瞪大,看看她后又看看易朗,半晌后,無奈地嘆了口氣。“現在網上的風向對你很不利,我覺得來的這群人可能不只有粉絲,你……分開走會是比較好的選擇?!?/br>就在正僵持著的時候,薛薛忽然靈機一動。“我裝作易朗的助理就好了吧?”薛薛和小麥對視一眼,后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皠偤眯←湈е鴿O夫帽和口罩,也不是公眾人物,就算粉絲熟悉她也不可能一下認出來?!?/br>聞言,陳文華抿唇。見易朗始終沒有發表意見,他又嘆了口氣。雖然不是個萬無一失的辦法,不過……“就這樣吧?!?/br>世界十、失格的偶像(43)場面非?;靵y。易朗并不反對粉絲接機,不過在好幾次險些發生踩踏事件后,工作室和他個人都發了聲明,表示希望大家能守秩序,不要做出危險行為,以免造成他人困擾。因此有一段時間,易朗都是直接走貴賓通道。粉絲大概也發現這樣不論對易朗本人還是他的形象都有負面影響,開始自發性的研擬規則,每次接機也都會進行組織,規矩一次賽一次好,還因為這樣上過熱搜。后來易朗就讓陳文華把安排的保鑣給撤了。在他看來,這些特地來接他的人里小姑娘居多,辛辛苦苦跑來給他接機也是好意。而保鑣為了貼身保護他的安全,很多時候動作難免粗魯急躁,一個不注意就很容易傷到人,反而本末倒置了。陳文華觀察了一陣子后,也覺得易朗說得有道理,就按照他的心意做了。事實證明易朗的判斷是對的。可正因為有之前的經驗做對比,陳文華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不對勁。“不要擠!大家不要擠!”“小心點兒!給易朗留個空間走,拜托大家不要再擠了!”人聲鼎沸,陳文華的聲音傳不開。哪怕他帶了人過來,與黑壓壓蜂擁而上的人群相比就像蚍蜉撼樹,起不了什么作用。薛薛還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面,她覺得自己好像夾心餅干的內陷一樣,耳邊亂哄哄的,盡是高高低低,錯落不齊的人聲。“易朗!易朗這個給你!”“易朗,我好喜歡你!”“你從瀧北回來的,是去拍電影了嗎?易朗──”被推搡著,一分鐘也走不了幾步的薛薛忽然被人從身側狠狠撞了一下。她下意識往前一拉,想要尋求支撐平衡的東西,手指就這樣堪堪擦過易朗修長結實的小臂。下一秒,手被握住了。薛薛還沒反應過來,腦海中突然閃過自己之前在網上看過幾次的,易朗粉絲接機的視頻。不說井然有序,也絕對不會是這樣的雜亂無章。這個念頭劃過的瞬間,忽然有一道沙啞的聲音刮過耳膜。“易朗,你這個殺人兇手怎么還沒受到報應!”意識到危險就在身邊,薛薛的本能已經先理智一步動作。她完全側過身子,抬起手臂,等感覺有什么東西潑到自己身上時,裸露在外的皮膚忽然傳來一陣灼燒感,讓她抓著易朗的手倏忽失去了力氣。人群中爆發一聲刺耳的尖叫。被擠著往前踉蹌了步的易朗彷佛感知到什么,猛地轉過頭。那一幕落在薛薛眼中,像是放慢的鏡頭。格外細致。包括男人墨藍色瞳孔中的情緒,像一條條細密的線,絲絲縷縷纏到了自己身上。接著漫上驚惶,還有不知所措。薛薛想和他說:“不要擔心,我沒事?!?/br>然而嘴唇囁嚅著,卻好像連說話的力氣都流失了。她真的有點疼。不,是太疼了。薛薛想著,覺得機場的頂燈忽然暗了下來,四肢一軟,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身體。易朗抱住了她。陳文華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易朗臉上出現這樣慌亂的神色了。曾幾何時,那個與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已經成長為一個可以獨自面對風雨,也替人遮風擋雨的男人。兩人是商業上的合作關系,可易朗也算陳文華看著立起來的,心情自然格外復雜,有種老父親看孩子的感慨。不過眼下也沒有讓陳文華傷春悲秋的時間了。方才機場動靜鬧得太大,薛薛被潑了硫酸后,人群sao動,一度陷入恐慌,幸好易朗當機立斷的報了警,機場本來就有建置警力,及時趕到后很快控制住現場,才沒有再釀出什么憾事。犯人也很快被逮到,不過被逮到后,對方嘴里仍一直在高喊著:“殺人犯易朗,應該要得到報應!”可想而知,這件事很快就上了熱搜,而且陳文華懷疑有幾個對家都下場了,否則不會連要降熱度都做不到。“華哥?!敝硇∨苤^來?!坝心碾娫??!?/br>“電話?誰?我現在……”“是況總打來的?!?/br>“就算……”陳文華猛地轉頭?!皼r總?”薛薛覺得自己挺幸運的。對方的目的應該只是想把事情鬧大,溶液是經過稀釋的。在第一時間經過大量清水沖洗,中和硫酸濃度,減少與皮膚接觸的時間后,避免了脫水碳化的反應。因為和小麥換過服裝,她身上的外套很厚,里面還鋪了一層有防水功能的機能布,而且她反應快,雖然手背和脖頸都被濺到,面積卻不大,治療也相對容易。“妳的處理很及時,皮膚受損程度不高,應該不用太擔心?!贬t生給她做完處理后,一邊寫病歷一邊道:“我給妳開了燒傷膏,按處方涂抹就好,還有抗生素要吃完?!?/br>“如果發現什么異狀,一定要立刻回診?!?/br>“好的?!鳖D了頓,薛薛問出自己最在意的問題:“請問我這樣的情況會留疤嗎?”醫生的筆尖停了下。“我不能告訴妳百分之百不會,但以燒傷程度來看留疤的機率不高,不排除會有一段時間色素沉淀?!?/br>得到這個答案,薛薛松了口氣。“謝謝醫生?!?/br>等她走出診療間,沒有看到易朗。方才易朗一直在里面待著陪她,直到陳文華離開前把人叫出去。難道已經走了嗎?薛薛想著,掏出手機來準備叫車。世界十、失格的偶像(44)“好了?”熟悉的男聲在身后響起,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