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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上接畫稿收入就這么可觀了嗎? 陳榆挑了挑眉,露出幾分詫異的神色,但終究還是沒接著問陳桉具體接了什么。 他頓了頓,問:那你是準備在家里復習還是到附近的圖書館? 在小區的附近,有市圖書館,書的種類很全,也很安靜,是備考人士的首選。 陳桉搖了搖頭:我在家。 她想了想,又問:那你在家的時間多嗎? 陳榆說:不算多。 陳桉這才想起來父母似乎說過陳榆的工作,建筑師,純粹的乙方,他是在市建筑院工作的,正值上升期,很忙,平時連打電話回家的時間都沒有。 陳桉自覺給人添了麻煩,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我忘記了你工作很忙來著。她抿著嘴,看著有些尷尬。 陳榆卻覺出幾分可笑來,她是他的親meimei,他們身上留著相同的血,彼此卻又如此陌生,交談根本離不開敬語。 不用沒關系。他說,反正你從小到大也沒麻煩過我幾次。 這話不太好接,陳桉也就忽視過去了。 她跟陳榆確定時間:我大概早上八點起,中午十二點開始會有一個小時的午睡時間,晚上,嗯,晚上偶爾會煮個夜宵,你在家的時候,我的能保證我的動靜不會太大。 陳榆敏銳察覺到了陳桉想要忽視時間點的努力:那你晚上什么時候睡覺? 呃,不一定蛤。陳桉嘴上打著哈哈,但滿腦子都是關你屁事。 看著臉上寫滿了抗拒的陳桉,陳榆卻沒有像以往幾次那樣一筆帶過,他加重了語氣叫她:陳桉。如果不配合的話,我馬上打電話回家問一問。 睡眠是大事,陳榆自己也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憑著年輕,總覺得不會有什么大事。后來工作了,為了晉升只能熬夜工作。 但有些人的身體根本熬不住,陳榆在建筑這個行業見過不少猝死的例子。他根本不想同樣的事情在陳桉身上重演。 而陳桉并不清楚,支支吾吾回答:大概,也就,一兩點鐘吧。她說話有些氣力不足。 爸媽怎么可能知道她經常性通宵熬夜趕畫稿?她又怎么敢告訴爸媽。 考研學習,熬夜是經常有的事情啊。想到這,她又有了點底氣。 但陳榆不信,他看了一眼陳桉的小行李箱,問:那你的考研書呢?爸媽不是說你很專心在學習嗎? 陳桉在陳榆看那個行李箱的時候就在心底大叫不好。這個小行李箱是陳桉買大箱子時送的登機箱,很小巧,攜帶很是方便,也就意味著能裝的東西實在是少。 她也沒想到陳榆能關注到這些,畢竟有些時候,她跟陳榆也就一年能見兩三次。分別是大年夜中秋節這種傳統合家歡的節日和陳榆結束工程偶爾回家看望的日子。又加上她當時在外省上大學,能撞上的時間也就少。 陳桉總覺得,陳榆跟她一樣,也不喜歡回那個家。 同樣也不喜歡她這個meimei。 陳桉,我要不要跟爸媽討論一下你到底為什么死活想來杭城?他說這話頗有些氣定神閑的意味。他也猜出來陳桉為什么會不想待在海城。 那對夫妻實在是太壓抑了,任誰都想逃離。而他是第一個逃走的人。陳桉總會走他曾經走過的路。 這精準地抓住了陳桉的命脈,她說:哥哥。 她仰起頭露出了瑩白的脖頸,細而長,平添了幾分脆弱的美感。她眨巴著眼睛看他,企圖激起他的憐憫。 呵,也只有在想撒潑糊弄他的時候才恢復了這點機靈勁頭,才會喊他哥哥。 陳桉才不是什么乖乖女,他早就知道。 他說:沒有用的。陳桉。 陳桉支吾了半天,自暴自棄了:我之前在家一直在畫畫,網上接單子攢錢。但我的確考研報名了,這次也是真的想學習。 陳桉是真的不喜歡在家,但又無處可逃。 在經濟上,她從小就是被父母嬌養的,他們根本沒有傳授她任何在人類這一欲望叢林中生存的技巧。 我們的小公主只要好好在這被人喜歡就夠了。 學國畫吧,傳統有氣質,男孩子也喜歡。 他們這樣說,卻又要求陳桉有一副好手藝。 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 陳桉厭倦了在家關起門時每一分鐘的敲門聲。 桉桉,你為什么關門??? 桉桉,你在做什么??? 桉桉 于是她就學會了日夜顛倒,這聊勝于無的微弱抵抗。 陳榆沒有細究,只是跟陳桉立下了時間表:以后每天六點半起床,跟我去跑步。這幾天先熟悉一下環境,我午飯會回來的。還有,不許熬夜。 陳桉愣了一下,突然沒頭沒腦冒出了一句話:你好像爸爸啊。一樣的霸道,骨子里透出來的。 陳榆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說:小孩子別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