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結界
13.結界
但是你既然主動找我,應該不止黑洞這么簡單吧?安提諾看著投屏末端的黑點,開了口,如果只是黑洞,我們會有很多種方法解決它。 如果盡頭是黑洞,那的確需要六百人管理會提出解決方案,但看起來并不只是這樣。 比起面前人略微有些猶豫的答案,耳機里的貝格則是更加憂心忡忡,她的聲音有些啞,帶著一絲絕望的空洞,像是計算了所有的結果之后明白了一種既定的結局:它像是拍扁了的黑洞或者,被什么人踩了一腳。 不像是單純的黑洞嗎?安提諾重復了一下這個詞,加利亞和阿基里斯都點了點頭,神情嚴肅:是的,我們懷疑在伯利恒星外部有一層類黑洞,它們逐步構建起來,試圖包裹著整座城市,屏蔽所有打擊。 滿頭灰發的女科學家點了點頭,加利亞便按下了某個按鈕,在他們面前的顯示屏上出現了一束特殊的光線。 這束光線在短短瞬間變成了連續密集的點,最后消失不見。 如果是黑洞,就不會有最后那一步,貝格的聲音在安提諾耳機里響起,她大概直起了身體,聽起來語調也不同了,極為焦慮,它不像奇點,這里面缺少了混沌地動蕩,它不像任何天然的東西,而是一種被硬生生拗斷的,人造的工具。 阿基里斯博士在一旁給安提諾解釋著:彭羅斯用廣義相對論的物理學定律證明了奇點在黑洞內部,而栗弗席茲、卡拉特尼科夫和別林斯基則證明了奇點附近的潮汐引力會來回震蕩,而且是混沌的振蕩。但是在這數據里,它缺少了這一要點。 安提諾,貝格在耳機里喊了他一聲,聲音雖然弱,但是堅定,能把我的聲音外放嗎?我有些話想和她們交流一下。 安提諾稍微做了個打斷的手勢:我有位朋友,想和你們交流一下。 可以。 會議室里突然響起了一個機械十足的聲音,阿基里斯和加利亞都皺起眉抬頭望向半空,安提諾擺了擺手,示意不要緊:她習慣這樣。 阿基里斯博士推了推眼鏡,臉色似乎有一瞬間的變化,望了望半空,還是點了頭:那繼續吧。 貝格向來不在別人面前暴露真實的自己,變聲器是真真實實掩蓋自己的方式,她坐在椅子上,雙腳努力踩著地面,對抗與人交談的緊張感,努力清了清嗓子,開了口:與其推測類黑洞,不如設想一下,會不會是有人真的在構建二維空間。 二維空間?房間里阿基里斯和加利亞的神色都難看起來,如果是這樣,那就不是黑洞的問題了,而是一種致命的降維打擊。 貝格隔著屏幕和信號,那種不自在感消退了不少,歸根到底還是她太習慣這種封閉的環境,她在被拋棄的諾亞里呆了五年,已經習慣了這種密封罐子一樣的地方。 她一邊說一邊把一張手繪圖傳給了安提諾,勞煩他投一下屏。 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奇特的模型,是一個扭曲的細長的圓錐形狀,它立體,卻看起來又是平面的,像是放在地上被人踩了一腳。 你們有放探測器出去嗎?貝格坐在會議室的椅子上,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而鎮靜。 有,加利亞盯著屏幕,突然開了口,不是它的平面到奇點尖端的數據測量不到,而是周長根本不存在。 在彎曲空間中嘗試計算圓的性質,羅巴切夫斯特和黎曼教給我們的,加上愛因斯坦的引力定律,進而可以推算出 不如我們來做個大膽的推測,貝格的聲音打破了僵局,你們也嘗試著做一個升維實驗,猜測一下結果。 阿基里斯的眉頭蹙了起來,這位年長的科學家不因為看不見對方就將他的意見置若罔聞,而是認真做著記錄,思索可能性。她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甚至來不及道別,就坐進了狹窄的椅子前,開始計算起來,只留下加利亞和安提諾。 W,我想見阿基里斯博士一面,可以嗎?沒有了其他人,貝格的聲音也慢慢放松下來,她輕輕喘著氣,似乎還沉浸在與人交談的不適感里。即便貝格不說,安提諾也能夠想象到她滿臉汗水慘白一張臉的樣子,對于貝格而言,機械從來不是可怕的,被造物也不是可怕的,唯有生物,是她感到畏懼的存在。 好,我來接你。安提諾和貝格只隔著一層樓,他還是不想讓貝格直接走下來。獸人和阿基里斯打了聲招呼,先去了樓上找到了滿臉汗的貝格。她努力坐在椅子上,不讓自己顯得有些倉促,弓起身體像一只貓一樣,和ponpon對話:可是,我就能確保自己是對的嗎? 如果錯了呢?如果我解不開呢? W不能總是幫我解決這種問題我需要自己承擔后果。Ponpon,我是不是該走了? 貝格抱著她的機器人,在幽幽的熒光里,一句一句說出她內心的畏懼。純白色的機器人不斷變換著顯示屏上的形狀,表露出各種顏文字來,試圖安慰自己的主人。 我什么都做不到貝格深吸了一口氣,語氣里帶了些淚意,對啊,我什么都做不到他們扔下我的時候,我不應該已經知道了嗎? Ponpon,我想Sissi了,我們回家吧貝格雙手環抱住膝蓋,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