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
木頭
官船靠岸,正巧是徽州悟真軒的門口。宴設蕙蘭之閣,賓盡名豪之流,靖遠公世子在徽州也是一呼百應、萬人追捧。 可惜百里老師不在。陳蒼野坐定,看著款款而至的歌姬舞女。 百里胡楊正好是沈太尉的外甥。沈太尉已提心吊膽,只怕陳蒼野緝私之大斧落到他頭上去,便道:江南道上好的清吟小班,有嗓子極好的小童子從鐘離來了此,世子可要看看?沈太尉這推算之下,也以為陳蒼野和百里胡楊一樣愛好清俊小廝了。 陳蒼野淡淡一笑:鈴蘭館有代行百里老師之職的幾位助教,不若請了來一同用餐? 沈太尉豈有不從之理?著人去請。一番折騰,又知道了萊王的小兒子也在這館里這真是群雄亂斗、群星亂閃,這貴人都扎堆了他還一點消息不知! 沈太尉滿面冷汗和陳蒼野說再請容五公子來。陳蒼野道:這也是甚好。另,請沈大人與小可驛館通便,小可去尋下我家的林思瀘兄。 沈太尉豈有不從之理?正在沈太尉千頭萬緒之中,童英一臉茫然地被人從鈴蘭館里抓了來。 太尉府的人見少了個寧蘊、少了個容遷,便忙問下落。童英自然什么都不知道。細問之下,知道二人下午都離開了館。 人不齊,可就無法開宴了。陳蒼野看著沈太尉滿臉發青的模樣,笑道。 寧蘊和容遷方離了船不久,半路便被太尉府的人撈了去。容遷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就算是他容遷一世無心肺,和剛剛歡好過又不能交心的女子單獨同行也是少不了尷尬。 寧蘊很是從容。從船上出來,她就說:安然不要嫌我,你我心里都有人,都要想去忘了心里面那個人。我還是那個理兒,如果忘他,需要先忘了我們自己。 容遷聰明如此,又怎么聽不懂寧蘊要梅開二三四度之意?想起心里女孩子一臉放肆又同樣沒有心肺的微笑。估計她壓根兒也并不在乎他和誰睡。 容遷沉默不語,扶著寧蘊上了馬車。 寧蘊和容遷端坐在馬車里。盡管二人方才有了那樣緊密的接觸,寧蘊也只是靠在車篷上。今晚回去,或者明晚,或者何時你想,都可以。寧蘊說。學堂里教書先生的念白。 容遷不回話。良久他才說:meimei這樣會開心么? 寧蘊轉過頭看著他,黑漆漆的瞳仁看著他:我有什么不開心的?你是一表人才。容遷身子決不在陳蒼野之下。 容遷道:和不愛之人好了,你會開心么? 寧蘊笑道:安然哥哥,我不美么? 容遷懶得說這個無賴,只稱累了閉目養神去。 下了車,悟真軒的宴會閣便在眼前。寧蘊見得面前停了一車,經過之時馨香無比,便問旁人:何人? 江南道上最好的歌姬伶人,才從鐘離來了呢,結果小世子并不喜歡,都攆出來了。 靖遠公世子在里面?寧蘊皺眉。不是說好了是太尉府的宴會? 來人知道是說漏了嘴,滿腔歉意。 也好。反正也已扯破了臉皮,還怕他什么? 寧蘊笑道:可有胭脂水粉?我的妝容,小雨里都化了。 童英百無聊賴地坐著,看著幾個老瞽師嘔嘔呀呀唱著。一時看到大門開了,容遷和一個姿容出眾的女子進了來。 寧姑娘,怎么這么好看,今兒?童英驚喜地迎上去。寧蘊一笑,目光斜眼看著主賓位置上坐著的陳蒼野那廝正打著她那把關子敬的扇子,一臉從容地看著她。 午后安然忽然有了興致去游玩,我便投了空去陪陪他。這話說得溫柔。你知道,可要怪我了。 童英最近剛剛知道與男子相處的美意,體諒她還來不及,連連道不妨事。原來寧蘊的心思是在容五公子身上。童英連連責怪自己傻,陳蒼野可是寧蘊的學生,學生和老師怎么能有這種關系呢? 容遷倒是不做什么特別的舉動,看到陳蒼野在此,也難得地尷尬。沈太尉及時出了來:今日沈某何德何能,能使群賢集于此?某復何求?諸位說著,舉杯。 寧蘊將酒喝了一小口。是好喝的紹興酒。然而下午的果酒也并不烈,她假裝喝醉是在行的。我不太能喝。安然替我喝了吧。說著這殘酒遞給容遷。 沈太尉也是官場里見過風浪的,也沒見過這開宴就這么不講場合你儂我儂來。 容遷正要說話,陳蒼野一笑:我記得童老師也不能喝酒。童英聽了,有點兒赧然。她那一杯一口都沒敢喝呢。 沈太尉可以給二位老師備上桂花花露不?陳蒼野道。 寧蘊笑道:還是小世子周到。安然這人,就是個木頭了。 若容安然是木頭,那么天下男子就是木化石! 陳蒼野聞言,又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