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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鈴蘭館記在線閱讀 - 煙消云散

煙消云散

    鳳眉倒也聽她的,隨她往攤子走去。不期然聽到那一身湛藍衣飾的女子嬌聲說:“二jiejie,要不要子柔meimei做一件坎肩兒?這個料子很好?!?/br>
“母親都給她做了多少了!”陳滿笑道。

“我看小子柔在府里真是無憂無慮,只是不知道為何沒事就嘆氣?!?/br>
“她認識寧老師,很惦記寧老師呢?!标悵M苦笑。

鳳眉奇道:“大姐,怎么?這汗巾子可是喜歡?”鳳眉看到易大姐盯著架子上的手帕直發癡。

易大姐好一會兒才說:“靖遠府最近是又收了個干女兒是吧?”

“不太清楚……”鳳眉將架子上的手帕取下來:“大姐喜歡的話,咱們買一個?”

市集熱熱鬧鬧的,二人逛了好一陣子,慢慢地就到了向晚時分,燈架子上綴滿了燈籠,五顏六色更添喜慶。

“餓了,大姐,咱們吃點東西?”鳳眉道。

易大姐看著他拎著這一堆玩意兒,喜滋滋的模樣頗為可愛,便笑道:“好?!?/br>
“足下是易大姐么?”身后有人。

易大姐和鳳眉轉過身去。那一身雪白的衣裳,打著扇子呼呼扇著風的模樣,正是沈農沈子牛?!笆镒庸嗜ズ?,某與表兄都很痛心,十分希望請易大姐來府一聚?!鄙蜣r道?!跋嘈疟硇秩バ糯蠼愣际盏搅??”

易大姐淡淡道:“自然收到。不過……人死如燈滅?!币状蠼愫鋈灰恍Φ溃骸斑^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br>
沈農有點愕然:“易大姐?”這個大姐,居然這么快釋懷?看來活著的時候母女分別而居,感情并不十分親厚。也搞不明白自己表兄何故如此在意這一個抄寫丫頭的娘,還時時給那大姐寫信,還讓人請她來府,雖然永遠請不動。

易大姐笑道:“老奴也替小女謝過沈公子、孫公子?!?/br>
“要謝我,你如何才謝得完?”沈農身后傳來孫翹的聲音。果然孫翹正紅著眼睛,瞪著她。

鳳眉上前一擋:“這位公子……有話好說……”

孫翹問:“過往十六娘子置于我身的情意,都算煙消云散了嗎?”

易大姐垂眸,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大概小女到底不能承公子的情?!?/br>
“為何?”

“……她大概始終欣賞公子?!币状蠼氵@才看著他,雙目晶晶亮。

“欣賞?”孫翹冷笑?!皵翟乱詠?,耳鬢廝磨,繾綣旖旎,她都只是欣賞罷了?”

易大姐臉色不太好看?!澳阏f夠了……這位公子?!兵P眉道。

“小女應該努力過了吧。孫公子?!闭f著,伸手攙著鳳眉,往人群走去。

孫翹見她要走,趕緊上前一拽,硬生生將易大姐拉到身邊:“不說清楚不許走!”

鳳眉好歹是個唱戲的身手頗好,一撈便將她撈住了:“做什么!”

這可就出現個奇景,兩個壯年男子,一個花容月貌雪團似的,另一個金堆翠繞,拉著一個又黑又瘦的大娘。

不遠處云起樓上的小萊王見狀,嗤地一笑:“這是做什么,孫翹和一美男子,拉著個黑婦人?”

陳蒼野眼皮都不抬:“現如今皇上登基才幾年?太子也不過新立罷了,于冀王有何憂處?”

“前幾十年戰事頻仍,如今皇上龍體欠安……”小萊王從窗戶轉回來,話說了一半。

陳蒼野瞟了他一眼。

“十年前出生的寧大學士小公子是腳踏五星,可惜死早了,皇上也是想念得緊。要知道那是國師之相——天命都在他一張金口里面?!毙∪R王道。

陳蒼野仍是不說話,默默吃了一口桂花糕。寧蘊也會做桂花糕。桂花已經謝了,這是焙過的干桂花做的,香氣濃烈。寧蘊——他生命中的花朵。

小萊王見他不言語,道:“若是這小寧公子還在世就好了,問問他——到底太平多久,誰才是真龍天子?”

陳蒼野笑道:“萊王一家不也算是龍子龍孫?”

小萊王無奈:“你好歹上上心,見得我倆投契,我才勸你這一遭——緝私不力,本沒什么;偏生有人提了烏蘭王嗣鼎一事,既然丟在了江南道,那么太子好歹該說兩句找沒找到的,居然全然沒有稟報,這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烏蘭王鬧成啥樣了?”

“許韶君一等人這番在河北道興學宮、廣辦桑農水利之事,人皆稱頌,各地效仿?!毙∪R王道?!蔼q剛聽了我的到荊州去探探冀王羽翼之廣——不說荊州人,就連到荊州去管理兵營之事的靖遠公都對冀王大有欽佩之意?!毙∪R王道?!叭缃瘛瓋晒蓜萘ι形炊瘫嘟?,你我還有回旋的余地。你還是名義上玲瓏縣主的表兄,是許東臺的親戚……你懂不懂?”

陳蒼野當然懂,不過聽到他說自己是許韶君的親戚還是嗆到了茶。樓下忽然嗷嗷叫起來。

“打起來,打起來!”

陳蒼野皺著眉讓人將窗戶關上。小萊王笑著說:“你到時來看看這個天底下第一稀奇事兒——兩個俊朗郎君在搶一個黑丑婦人,其中一個還仿佛是西洋畫片上走下來的那樣,那副穿金戴銀的模樣不是孫翹還是誰?”

陳蒼野聽到孫翹二字,心弦仿佛被人挑了起來。窗戶下,遠遠可見孫翹和一個樸素打扮的如玉男子推推搡搡的。

那黑婦人他認得,那個孫翹中意的十六娘子的娘,現在在他清香樓里做事。

易大姐原來勸了好一會兒,還是扭纏著,便不耐煩了:“鳳先生,你再糾纏,我就走了?!?/br>
鳳眉忙扔下眼前這男子:“大姐,我們這就走?!?/br>
易大姐白了一眼他:“多大年紀了還這樣?”

鳳眉尷尬地笑著。孫翹聽出她和鳳眉親密的意思,做不準主意去追她,咬緊了牙:“你真的如此狠心?”

易大姐拉著鳳眉頭也不回地走著。

鳳眉隱隱有些后怕:“jiejie,你說他發什么瘋???”

易大姐道:“我女兒……十六娘,原來和他挺好的。十六娘子原來很喜歡一個人,但是不能再喜歡了,便去嘗試喜歡這位孫公子,便和他好了一陣子。結果到了……死,也還是發現沒法喜歡上他。他到底心有不甘吧?!?/br>
鳳眉恍然大悟:“要是我我也不高興啊,被戲耍了一般。不過十六娘子已經故去了吧?那么一切煙消云散了啊?!?/br>
“煙消云散?”易大姐不解。

“世界上都沒有十六娘子了,誰還要對這個瘋公子負責?易大姐嗎?我嗎?”鳳眉說。

對啊。世界上已經沒有十六娘子了。世界上已經沒有寧蘊了。

易大姐笑道:“鳳先生冰雪聰明?!?/br>
人死如燈滅,往事煙消云散。

沐浴

“子鶴,你不來看看?可笑極了?!毙∪R王笑得直掩口?!拔铱蓻]見過這云癡子如此跳腳?!?/br>
陳子鶴挑眉,覺得不對勁兒,便笑道:“小王爺的一番體己話,小民已了解。茲事體大,實在需要好生咀嚼?!北愀媪宿o要走。

小萊王來不及阻撓,陳蒼野游龍一般地下了樓去。

集市上,孫翹看到他走過來,張了張嘴,始終沒有說話。

陳蒼野想了想,笑道:“孫公子好興致?!北闵狭笋R車,離了集市而去。

鳳眉確實是餓了,面館里頭,囫圇地吞了一碗饸饹面。易大姐托著腮看著他。這人生得確實好,但是一舉一動市井得很,戲子和公子總是有區別的??v然做過龐大人的孿寵、見過驕奢yin逸,倒也不失良善。

“此蘭已無翻身可能?!编徸烙幸詾槔险哙珦u頭。易大姐看過去,見得這老者看著一盆蘭嘆氣。這蘭花葉子上斑斑駁駁的,顯然生了霉病。

“可有救活的可能?”旁邊一個童子急切地道?!拔覀兗抑魅藶榇巳杖諔n心,都吃不下飯了?!?/br>
“無?!崩先思业??!敖袢帐屑夏苋祟H多,不如讓他們看看?”

童子都要哭了?!盎ㄉ駹敔斈舱f不行,就是不行了。完了,我們相公要死了!”

易大姐心一軟:“可以醫治?!?/br>
童子淚目看向她:“大娘有何高見?”

易大姐說了個方子:“便用上好雙蒸烈酒,混上橘子皮上的青毛并朱砂化了,每日噴上三回,就好得?!保ㄗⅲ?/br>
老花神恍然:“這個古方也,小老不曾用過,小公子可以試試看?!?/br>
童子問了易大姐姓名出處,易大姐自然不肯說的;央求了半日,那和善的花神爺爺也勸易大姐稍稍透漏,這鳳眉才忍不住開口:“在下清香樓姓鳳,別尋錯了,這是我大姐?!?/br>
二人遭不住這小童子的千恩萬謝,忙忙地往清香樓去了。

“姓鳳也不錯,我不若改了名姓鳳,還真做你大姐,挺好?!币状蠼阈Φ?。

鳳眉忙說:“我小時候就沒爹娘更沒家人,也就戲班子里的挨揍給揍大的,苦苦長了這二十年;大姐若是肯真做我大姐,這就很好,何必改名改姓?”

易大姐笑著點頭,二人便姐弟相稱,相約到了清香樓里便小小擺一桌吃的,算是定下這姐弟名分。

翌日晨起,紫月聽仆婦稟報易大姐和鳳眉結誼一事兒,心中有萬千滋味,按捺住心中的話兒,請仆婦去喚了易大姐來。

上了茶,熏了香,二人對坐著?!瓣愋∈雷勇務f大姐文筆、音律甚好,希望大姐在他身旁做事。大姐你可愿意?”

易大姐一挑眉:“不是很愿意?!?/br>
紫月道:“怕是……也無法搪塞過去,大姐?!?/br>
易大姐想了想,又環著臂膀抱了抱自己的身子,又捏了捏臉蛋,道:“那好吧?!?/br>
紫月看了一會兒,道:“應該無什么要緊的,再不行……”便請了人來給易大姐打點,將她從戲班子的院落搬到紫月自己屋旁的廂房。一番打點,也是到了中午了。紫月看易大姐忙里忙外,看這冬日日陽也挺好的,便讓人打水備浴盆?!按蠼闶呛网P眉那小子結成誼姐弟了?”紫月道。

易大姐點頭。紫月神色復雜,道:“這人也不甚入流,大姐……”

仆婦在紫月房里放了大澡盆子,并拿了些胰子、花瓣兒等來。紫月吩咐絕不允許他人進房,一時仆婦都退了出去,裊裊汽霧里,紫月接過易大姐更換下來的衣裳,又將洗澡的物事一樣樣遞過去?!坝秩绾??在這世上,誰不是形單影只的,你看我到頭來孤身一人?!?/br>
“紫月覺得大姐應該……有更好的生活?!弊显逻f過去一件一件瓶瓶罐罐。

異香浮動。

“罷了,他們很好,我也很好,這樣就很好?!币状蠼闩菰跍責岬乃?。

自入秋以來至十一月,國事安穩。其中以玲瓏縣主張顯瑜與羌王小世子婚事最為第一大喜事,舉國興騰;為各邦、部通商之故,此時真個物華天寶、無所不盛。經濟之事,為開萬世太平,聞說圣上也令太子領頭緝辦各地鹽鐵走私之事,利劍揮處,乃及偏遠,今收效頗豐。

好個清明之景。

易大姐從澡盆子里抬起頭來,見到紫月花容月貌,一臉憂怖:“大姐,先莫做聲,外頭有人來了?!?/br>
紫月的閨房外是個小廳堂,小廳堂外頭又是個大廳堂。聲音響動在小廳堂里。

“足下請稍待,奴家正在沐浴?!弊显碌?,三下五除二脫光了衣服,跳到澡盆子里。木澡盆里,兩個雪白的軀體挨挨擠擠地坐著。

易大姐尷尬得很,悄聲道:“我走了吧?!?/br>
紫月忙要拉住她,易大姐卻仿佛游魚一般滑溜溜地躥了出去,小心地跳到那個搭著她衣裳的衣架子前面的屏風后面去。

剛站定,門便驀地被推開了。

“冬日里這個時辰沐浴,誰教你的?身子骨、嗓子、眼睛頭發,都不要了?”陳蒼野冷冷道。一雙妙目在紫月房內逡巡一遍,只見紫月一臉驚恐泡在澡盆里,衣衫遍地。

陳蒼野冷冷一笑:“紫月姑娘這個澡好倉促,衣服都亂扔了?”

注:蘭花這個藥方是作者自己瞎編的,還沒考據過,請大家千萬不要學習!

趙娘子

蜀繡屏風外,不過咫尺,高大的陳蒼野聲量洪壯:“怎么回事?”

“奴家……用茶時候不小心……”

“你茶杯里茶不都是溫熱的?哪里灑了?!标惿n野馬上又看到桌上的兩個小盞。還有人。

紫月想了一下,咬牙道:“奴家身上來了,故而……”

陳蒼野懶得聽她,目光早在這房間里轉了一圈。這房間明明暗暗倒有不少藏人的地方。這丫頭不知道搞什么鬼,不過好歹是心腹,他也就只是笑了笑,揮袖在這屏風前坐了下來。

“那個易大姐,是你安排進來的?”

“是?!弊显碌??!八齺泶苏沂伦?,奴家聽底下人說她能文善曲,便請來一看,果然,便留了在這里做個女相公?!?/br>
“可知底細?”

“金陵人士,夫亡無產也無依靠,去年帶著女兒來了燕京投親,結果親戚也早死了?!弊显聡@口氣?!笆莻€可憐人。女兒也是前陣子急病死了?!?/br>
“戶籍、來歷、家屬可都是真的?”陳蒼野詰問。

“真的?!弊显碌?。

易大姐赤身裸體站在屏風后,大氣也不敢出。水珠子在她身上滴滴往下淌。

紫月仍然泡在水里。三人態勢,十分奇怪。

陳蒼野道:“女兒叫做十六娘子?!弊显路Q是。小世子恐怕已將易大姐一家摸了個底朝天。然而,真金不怕火煉。

陳蒼野按住額頭半天:“我昨夜一晚上沒有睡。易大姐的女兒的琴譜我最近弄到幾張廢稿,都是托人在京郊她原住的地方掘地三尺找到的,琴譜已被孫翹藏著。你猜如何?”

紫月搖頭。

“和寧蘊寫曲的作風,幾乎一樣?!标惿n野笑著。雙目中分明有了難得的溫柔。

水開始冷了。紫月道:“可能都有不錯的造詣,易大姐一家原也是金陵小康之家?!?/br>
陳蒼野道:“可惜這十六娘子已死去。但是這樣的良材,我斷乎是不會放棄的,她母親恐怕是山外有山?!?/br>
最后這話是站起來,對著屏風說的。屏風內外,不過隔著一層薄薄的織物。易大姐捂著嘴。

陳蒼野的臉仿佛就在眼前?!澳阒绬?,那天,寧蘊在太子跟前即席替我續完了那首曲子……我原是寫給大哥哥的。后半部,我無論如何寫不出來。是她完成了?!?/br>
“仿佛是我心中流淌出來的曲子一般?!标惿n野笑道?!安焕⑹俏业膲m玉?!?/br>
易大姐雙腿發軟,眼見就要坐到下去。紫月忙打岔:“小世子……可否先勞您挪動尊駕?奴家先換個衣裳……水有點兒涼了?!?/br>
陳蒼野一笑:“稍后,叫易大姐來我見見?!?/br>
紫月看了一眼屏風后赤條條的易大姐:“大姐在外面,她最近和樓里的一個小戲子結了誼姐弟,正要辦事?!?/br>
陳蒼野皺了皺眉,又笑了:“好,我送她好禮來?!北闵锨袄铝舜搀逝c浴盆之間的簾子?!皳Q好衣裳,同我去看個物事?!闭f著,靠在床旁邊的貴妃榻上養神。

紫月一顆心又提了上去。她自小是萬漾館里教養大的一等一絕色,于陳芳野、陳蒼野二人而言確是姬妾一樣的存在,在他跟前赤裸相見并不為怪;然而屏風后……

朦朧的紗帳后,看不出什么聲息來。紫月小心翼翼從水里出來,諦聽著簾外動靜。

陳蒼野毫無動靜。易大姐身上水珠子都干透了,便同樣小心翼翼地躡足往前,往屏外看了一眼。這位小公子,長相極為俊雅——可惜略瘦了些。這會閉著眼睛,她便也小心蹲下去,伸出手去,將屏風旁邊矮幾上搭著的她的衣裳一點點拖過來。這衣服就在陳蒼野背后。

一件外袍拉了過來,麻溜披上。又伸手去拉其他衣裳。一件不知道什么被她抓住,正要使力,不料皓腕猛然被拽住,陳蒼野使力一拽,便將易大姐拽出了這屏風。

正在此時,紫月猛然上前去,提起踉蹌匍匐在陳蒼野腳邊的易大姐,噼噼啪啪就打了幾個耳光:“好個奴婢!讓你伺候著,這會兒還偷穿我衣裳來了!”

還未等易大姐和陳蒼野有所反應,紫月便撿起易大姐扔在地上的衣物扔到發絲散亂的易大姐身上:“滾出去,臟了我眼睛!”

陳蒼野的手在紫月打人的時候松了點兒,易大姐借著撿衣裳的時候掙開來;抱起衣褲便往門外跑。

“站住?!标惿n野慢悠悠地說?!盎貋??!?/br>
紫月呆了一瞬,忙道:“下作胚子,日前才將你從你繼母手里救了你來放你在這里幫我做點事兒,你倒胡作非為起來!明日便將你送到你舅舅家,讓你嫁了人算了!”

陳蒼野看了紫月一眼。紫月噤口。

只披著外袍的易大姐,背對著陳蒼野二人,猶豫了一會兒,轉身哆哆嗦嗦走了過去。

面前這女孩兒,身量蕭條,皮膚倒是白,可是五官粗糙、皮rou松弛。兩天白腿在他面前劃過,在他跟前一跪。這女子嚇得不淺。

陳蒼野移開雙目:“滾?!?/br>
易大姐麻溜拎起衣裳往外跑去。紫月見狀,一顆心算是放了下來。

易大姐只披著外衣,衣服下面是什么都沒有。紫月房門外僻靜得很,她挑了紫月平日悄摸通行的私道走著;摸進個空的小房間,將⑹⑶⑸⑷⑻o⑼⑷o衣裳都穿上了。然而肚兜褻褲都遺落在紫月房里,這十一月的天,不敢往自己房間去,只好哆哆嗦嗦地往外頭去買成衣。

走到院門,手腳都要凍紅了,驀地卻聽到跟前有人問:“借問這位娘子,貴樓可有一位鳳大姐?”

易大姐抬頭一看,竟是個翩翩佳公子,滿眼瀲滟。

“這位小娘子,可是凍壞了?”這男子看著易大姐衣衫單薄,腳下又沒穿鞋子,臉上又都是巴掌印,頭發又亂,皺眉道:“小娘子可是受了虐打?”說著,將自己的外袍脫了下來披在易大姐身上。

“沒有?!币状蠼忝约旱哪?,半天才開口?!肮邮裁词??”

李雪貞不禁失落,便將自己所珍愛的蘭花瘟病被她一句話救活了的事情告訴了易大姐。易大姐攏了攏這袍子,笑道:“這位公子,相信這位大姐一定很開心閣下惦念?!?/br>
李雪貞聽她談吐不凡,又如此落拓,起了更深的惻隱。但眼前的這女孩兒也不求救,便以為是這里做事的小戶人家女兒,貧寒交加,被雇主打了:“姑娘要緊么?若無衣物可穿,不妨到舍下,家中女眷也有一些新凈衣裳,也可來喝點熱湯。舍下就在前面的兩條街道后?!?/br>
國子監司丞李大人府。易大姐心想。他應該也沒有娶妻,哪來女眷的衣裳?

易大姐點頭。

“請教姑娘芳名?”李雪貞見她面容沉靜,雖然長相十分一般,卻頗有小家碧玉的氣質,便多了兩分親近。

易大姐想了想。十六娘死了,斷乎不能有讓她復生的可能;易大姐又太老了。叫什么好呢?想名字也是頭疼。易大姐也懶得想,便隨口道:“我趙,公子請叫我趙娘子就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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