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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一朝為奴在線閱讀 - 第二百五十三章:回京(三)

第二百五十三章:回京(三)

    太極殿內,剛下早朝的皇帝坐在御書房里,看著百官呈上來的奏折,手持著毛筆長久地懸在半空中,直到紅色的朱砂從筆鋒處凝聚成滴,滴在奏折上。

他如夢初醒般看著那滴殷紅的“血漬”,原本穩重的手突然便松了下來。將手中的筆一拋,重重地嘆了口氣。

奏折上,寫的是血淚,是冤屈,是埋藏十年的仇恨。

他站起身來,走到太極殿大門口,站在高高地大殿上,俯瞰恢弘的皇宮。

當年蜀王謀反被泄密,牽連者甚眾,而岳仲魁由于與蜀王勾結之書信而被牽連被抓,連坐處死。

百年征伐亂世,多是親王謀反,兄弟鬩墻,才導致那么多年的亂世,曾經他以為,這一切不會發生在自己的頭上。

蜀王謀反,是他的心病,曾經兄弟情深,一同打下江山,不料此人野心膨脹,又聽從讒言,密謀造反,又不甚嚴謹,過早暴露自己的計劃,功敗垂成。

想到那張臨死前任不失狂妄的臉,皇帝的臉上就爬滿了疲倦。

而岳仲魁,只因和蜀王書信密切,當年經手查案之人又與他矛盾剖深,一番cao作,將他淪陷進去。

岳仲魁此人過于剛直,多次與門閥世家發生爭執沖突且多次主張削弱世家勢力,多培植寒門子弟,導致最后被連坐時,竟無一人替他求情翻案。

如今歐陽醉竟將舊案重提,并將矛頭直指自己的父親及朝中重臣,無疑是自斷臂膀,與世家為敵。

“唉?!被实墼俅螄@了口氣。

此時,身后,一個溫暖寬厚的披風將他的偉岸的身軀包裹住,皇帝回過頭,是皇后那張溫柔的臉。

“麗娘?!被实圯p輕喚道皇后小命。

“陛下為何事發愁,竟不顧天寒站在這里,若是生病妾身可饒不了這些宮人?!被屎笞叩交实勖媲皩⑺砩系拇箅n了攏,道,“陛下終不是年輕人了,還是要多注意保暖才行?!?/br>
皇帝將皇后纖腰攬起,深深奉上一吻,將皇后吻得渾身發軟,才緩緩在她耳邊說道:“有人想翻十年前蜀王謀反的案?!?/br>
皇后一驚,雙手抵在皇帝胸前,驚訝道:“蜀王當年謀反證據確鑿,又如何翻案?”

皇帝盯著皇帝的臉半晌,才牽起她冰涼的手,拉著她坐在御案前,將手中的奏折交遞給她道:“倒不是翻蜀王的案子,而是當年那個刺頭岳仲魁?!?/br>
皇后接過奏折,將上面的文字仔細,倒是失笑道:“這豎子倒十分癡情,之前為了娶妻,奉獻家財,如今為了她,又要檢舉親爹和世伯們,倒是有幾分膽魄?!?/br>
皇帝掃了一眼皇后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是無奈道:“還偷天換日,騙了我大乾英明神武的皇后,可不是有幾分膽魄?!?/br>
皇后嗔了一眼皇帝,卻笑道:“如今陛下廣開科舉,也算是扶植了不少寒門,雖遠不如門閥實力龐大,但如今也不必在過于忌憚他們了?!?/br>
說完將自己的柔夷包裹住皇帝粗糙的大手,緩緩道:“如今天下已定,過去的舊情誼雖然也深,但人總是要往前看的,歐陽醉這廝,雖然離經叛道,但是也不失為棟梁之才,陛下想做什么就自己去做吧?!?/br>
皇帝著看皇后眼中的熒熒之光,終是點了點頭,似乎下了決心,道:“來人?!?/br>
手指浮塵的內侍官應聲而至,躬身等待皇帝的吩咐。

第二百五十四:鑄劍山莊(一)

一封炒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朝臣興廢,皆在于皇帝一言也。

只是朝堂上的風起云涌,岳晨并不知道。此時的她正駕車趕往鑄劍山莊。

岳晨這才發現,原來大乾的疆域這么大,這么遼闊。越往南邊走,氣候便潮濕了起來,雖然白天里比京城更暖和些,可是帶著濕氣的寒風透過她單薄的衣服,竟然也能讓她感覺到一絲絲涼意。

此時,馬車還在疾行,噠噠的馬蹄聲,像是富有節奏的音律,給無聊的旅途增添一絲趣味。

“粥兒姑娘,要不換我把?!睏顒傧崎_車簾,沖著岳晨說道。

“不必?!痹莱繝恐R繩,看著疾馳而過的風景,眼睛里卻包含著各種探索。

不一樣的樹木,不一樣的風土,不一樣的服飾,感覺一切都不一樣了起來。

離京城越遠,江湖人就越多,朝廷的規矩不適用,江湖的規矩更加通行。

楊勝看到她眼底的倔強,知道自己拗不過她,只好坐在他的身邊,迎面吹著帶著穿透力的寒風拍打在臉上。

只是他并沒有撐多久,還是老老實實回到車廂里帶著去了。

“讓你去陪粥兒jiejie,你怎么回來了?”看著從外面掀簾進來的男人,慕容妍白了一眼他,看著他悻悻然地坐在自己的邊上,又道,“像你這樣又怎么去把粥兒姑娘搶到手?!?/br>
“慢慢來,慢慢來?!睏顒傩α诵?,“粥兒姑娘,太執著了,拗不過啊?!?/br>
三人前行,終是到了瀘州。

將馬車還給了車行老板,岳晨好奇地看著和京城完全不一樣的城市,這里的建筑和京城區別比較大,屋檐的瓦楞翹得更高,沒有京城的氣質恢弘,卻多了幾分雕梁畫棟的精致韻味。

楊勝不愧是成名已久的江湖俊才,走在大街上,都是來來往往朝他敬禮打招呼的俠客。

岳晨發現,江湖中人,面上黥字的漢子并不在少數,而臉上帶著傷疤,身上或是殘缺的人就更多了。

人在江湖,沒留下點印記豈不是白來了。

當她問及楊勝時,楊勝臉上卻是向往了然的回答。

岳晨看著楊勝光滑的臉,卻沒想到他竟然會覺得臉上留著疤更讓人向往。

岳晨摸了摸額上的奴印,心中不免也有些感慨。她多年來視其為污穢,可是沒想到是臉上有傷疤,有人卻視之為驕傲。

慕容妍看到她摸著自己額上的印記,連忙上前挽起她的手道:“若是你不想留這疤,江湖上也有神醫能夠將這疤痕去掉,我們鑄劍山莊從不缺朋友,更不缺有神醫之稱的朋友?!?/br>
岳晨看著慕容妍不諳世事又略顯驕傲的臉,不由地笑了。

祛除掉額上的疤?她似乎還從未想過。

只是越處于江湖之中,原本深藏在內心的自卑和痛苦,看著形形色色的人,卻越來越看淡了。

楊勝也說道:“女子之美德不在于容貌,而在于品德,粥兒姑娘,你,你好……”

楊勝原本想說你好美,可是最后那個字依舊沒有說出口。

楊勝見到她第一眼,臟兮兮的第一眼就覺得她美,五官,眉眼都很美,即使額上刻著字,可是依舊很美,只是她身上似乎藏著很多秘密,也藏著很多痛苦,只是現在她從來沒有展露自己的心扉,若是自己貿然表白,似乎,popo&1*1-21/4*8-2*58-5

只會將她推得越來越遠。

岳晨扭過頭看著扭捏的楊勝,嫣然失笑,頓時天地之間便失了顏色。

她輕輕說道:“我很好?!?/br>
慕容妍說的沒錯,鑄劍山莊的朋友卻是很多。

鑄劍山莊終年都有客人,來來往往都是四面八方來的客人。

鑄劍山莊雖名為山莊,卻在瀘州城城郭圍了一大圈地,蓋起了莊園。

“我們鑄劍山莊可不比仙音教?!蹦饺蒎鄣诐M是驕傲,“師傅鑄的劍,是天下最好的劍,也是天下最貴的劍?!?/br>
“那肯定也不缺錢花了?!痹莱奎c了點頭,暗閣之中也有人求過鑄劍山莊的劍,確實見血封喉。

有此名號,鑄劍山莊的弟子在江湖上也確實能走的敞亮些。

“俗氣?!蹦饺蒎熘莱康氖?,笑顏如花地說道,看著眼前大門口絡繹不絕的人群,說道,“我們也只是不用為了那些吃穿發愁罷了?!?/br>
第二百五十五章:鑄劍山莊(二)

岳晨原以為,她會見到無數個鐵爐,赤裸著精壯肌rou的上半身的打鐵悍將,又或者擺放著無數尖兵利器的展示臺。

但是這些都沒有。

穿過人流涌動的大門,來到前院,絡繹不絕的是前來評定手中利器的武林豪杰們。

雖然名為“鑄劍”,但是俠客們手持著各式各樣的奇奇怪怪的兵器,并且相互評頭論足著。

他們三人出現在前院時,所有人都朝著他們望了一眼,幾個弟子還恭恭敬敬地對著楊勝深深地鞠了一躬。

岳晨發現,幾乎所有人,似乎都若有若無地在自己的額上掃了一眼,又故作沒有在意的樣子,繼續和周圍的人聊起天來。

但是她忍住了捂住額頭的沖動,只是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

“二師兄,大師兄都回來了,怎么你們現在才回?!逼渲幸幻茏优苌锨皝?,掃了一眼岳晨,忍了忍,沒有說話。

“路上耽擱了?!蹦饺蒎麚屩卮鸬?,“這是我們路上遇到的貴客,一路保護了我們,待會我要跟師傅講,讓他好好謝謝這位貴客!”

他們三人越過人潮,彎過大廳,走過長階曲廊,兩邊植滿了翠竹穿過一條植滿翠竹的幽徑,便來到另外一個世界。

精致淡雅的幾個小樓,門窗都掛著青色的竹簾,寒風吹過,發出紗紗脆響。

雖然是寒冬,但是這里卻滿眼綠色。

只是沒走多遠,萬綠叢中突然出現一抹紅。

倒不是種植了冬日盛開的嫣紅,而是在蔥蔥郁郁的竹林之中,倚竹而坐的是一個人。

渾身赤紅的一人。任誰也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而當岳晨剛剛看清那人之時,只見她“啪”的一聲拍了拍大腿,高聲道:“我就不信他真有手眼通天的本事!我一定要找到她,將真相說出口,不然她要是心軟,那可真是對不起她九泉之下的父母!”

聲音不大清脆悅耳,伴隨著她的聲音,風吹竹葉,宛如聽濤。

若不是岳晨聽力好,或許聽不到他們二人的談話。

而她面對著的人,被茂密的竹林所擋,看不清長相,只聽得他冷冷地說道:“如果她知道自己身處仇人之下數年之久,情緒崩潰,你又該如何?”

正當那名紅衣女子怔愣片刻,正要反駁什么時。

“五娘!”慕容妍見到眼前的女子,立馬將岳晨的胳膊松開,一路沖著她飛了過去。

岳晨跟著歡欣鼓舞的慕容妍,也朝五娘走去,笑道:“好久不見?!?/br>
五娘看到岳晨的臉,臉上又驚又喜,高聲叫道:“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你!這可真是緣分?!?/br>
岳晨道:“你為何來到這里?!?/br>
五娘眼神閃過尷尬,抬起手摸了摸簡單的發髻,道:“我已經辭去離京了?!?/br>
而岳晨還想問著更多的問題時,那名被翠竹遮住的男人突然沖上前,抓住岳晨的手,一字一頓道:“那柄短劍的劍鞘,還有嗎?”

岳晨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只見楊勝連忙將她的手拉住,抽回,又橫身站在她的面前,不滿道:“大師兄,可曾知男女授受不親?”

岳晨抬起頭,越過楊勝的視線,看到那個人?!澳恪襪eimei呢?”

眼前之人,正是擄走,或者說是救走她meimei的那個英俊卻又沉默寡言的少俠。

原本有千言萬語想問,可是當她脫口而出時,最想問的還是她的meimei。

眼前少俠斂了斂嘴角,眼神戲謔地掃了一眼緊張的楊勝,道:“挺好?!?/br>
慕容妍看出他們之間的異樣,連忙上來打著圓場道:“大師哥,你回來的倒是比我們快?!?/br>
眼前的少俠手里已然多了一柄冷鋒凌厲的小劍,如癡如醉地看了一眼,又目光真誠地看向岳晨,道:“劍鞘,有嗎?”

第二百五十六章:鑄劍山莊(三)

岳晨搖頭,一雙手伸出,懸空在男人面前,道:“著實沒有?!?/br>
“已經給我的劍,可不能再拿回去了?!蹦腥搜凵褚蛔?,兩手一翻,便將小劍藏匿于衣袖之內。

岳晨看著他緊抿的唇畔,腦海里閃過霸著玩具不肯撒手的孩童一般,便失聲笑了起來。

“劍你拿著吧?!痹莱康男θ萆臉O其的開朗,隨后指了指他藏匿小劍的衣袖道,“只要不被那人瞧見,就好?!?/br>
那人是誰,胡五娘心知肚明,臉色甚是凝重,只是看著岳晨臉上沒有其他的表情,話到嘴邊,卻也沒有說出口。

她說完,又沖著慕容妍又笑道:“你這師兄可真——可愛?原本以為鑄劍山莊大師兄謝玉封是個嚴肅冷峻的,沒想到竟真落得個劍癡二字?!?/br>
慕容妍看著一臉寶貝的師兄,扶了扶額,無奈道:“他這人就是這樣,哪點有名門大弟子的氣派,我也是服氣的?!?/br>
胡五娘沒有說話,看著笑得明眸璀璨的岳晨,突然上前,拍上她的肩膀,語重心長說道:“這樣的你,才不會讓人心疼?!?/br>
岳晨看著臉上難得凝重的胡五娘,眨了眨眼,沒有答話。

而慕容妍聽到這樣的話,連忙插嘴道:“什么心疼,粥兒姑娘曾經經歷過什么嗎?”

原本沒有說話的楊勝,卻拍了拍慕容妍,打斷她道:“不許無禮?!?/br>
岳晨笑了笑道:“過去如何也不過是過眼云煙的往事。不提也罷?!?/br>
五娘點頭,又想要說些什么,不料謝玉封悠悠抬眸,道:“既然來了貴客,師傅不在,我做主——”

他停了片刻,然后才悠悠說道:“去吃飯吧?!?/br>
鑄劍山莊不愧是江湖名門,一頓飯吃的堪比京城王侯將相。五娘在席上多次欲言又止,而每次想要說些什么時,都會被謝玉封適時打斷。

吃完飯后,五娘被一弟子拖走,說是有要事相談,而楊勝,謝玉封又要處理山莊要事,只剩下慕容妍帶著岳晨鑄劍山莊的各處庭院閑逛。亭臺樓榭,雕欄畫棟,每一處都精心修飾,可見鑄劍山莊的豪氣闊綽,確實不是仙音教靠著村民救濟,教主賣藝來苦苦支撐的門派能比得上的。

而鑄劍山莊的弟子,也都衣著光鮮,穿著綾羅綢緞,生活講究,也確實不像仙音教那樣看起來仙氣繚繞,實則節衣縮食,風餐雨露。

朝廷下了指令,所以岳晨去閑逛時,也聽到了一些弟子在私下低語,成鑄劍山莊是否會成為靶子。

而若是讓慕容妍聽到這樣的討論,定是橫眉怒對,將閑談的人很是批評一番。而被批評的人總是掃一眼閑庭信步,悠然自得的岳晨之后,再匆匆離開。

“你們名為鑄劍山莊,鑄劍爐呢?”岳晨逛了一整天,卻沒有發現熱火朝天打著鐵的場景,不免還是有些失落。

“鑄劍爐在外面的院落呢,這里離城近,木頭多,若是失火,定是大災難,所以我們真正的莊子是在城外的山里,師傅也在那邊閉關修煉,若是你感興趣,明日我帶你便成?!蹦饺蒎f道。

得,鑄劍山莊還有兩處產業。

看起來確實像是挖了金礦似的。

岳晨想了想,終是問道:“你說,若是朝廷真讓你們歸順,你是怎么想的呢?”

慕容妍似乎沒想到岳晨會這么問,轉了轉眼珠子,想了片刻,道:“歸不歸順朝廷,我可沒辦法做主,一切我都聽師傅的。不過,若是歐陽醉真的是來尋仇,我想我們鑄劍山莊也不必怕他?!?/br>
岳晨看著慕容妍那張明媚不諳世事的臉,唇畔勾起好看的弧度,揉了揉慕容妍的眉心,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鑄劍山莊朋友遍布天下,我想也確實不必怕那樣的一個人?!?/br>
番外回憶篇八:誤會(一)(評論滿2400加更)

鬧市繁華,一個衣著光鮮的小丫頭孤身迷失在街道里,只要有人順帶將她拐走,神不知鬼不覺,

從此眼前之人就不再是貴女,也許就成了勾欄院里最低等的妓女,也許就成了無知農婦,除了下地干活就只能生孩子,想到這歐陽醉竟然有些興奮,墨色的眸子里閃著奇異的光芒。

小女孩看到他眼底的光芒,有些不知所措,摸了摸自己胸前小辮,忍不住紅了眼眶,怯生生道:“我想買糖葫蘆,娘親,娘親就不見了?!?/br>
歐陽醉笑的親切,竟也不嫌棄她,面容親切地撫摸著她的頭頂,笑道:“你叫什么,我帶你去找你的爹娘?!?/br>
小姑娘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壓在自己身前,蓋住大片烈陽的大男孩,一時間有些怔愣,傻傻地仰起頭看著他,半晌都說不出話。

歐陽醉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稍縱即逝。

他耐著性子,身子彎的更低了些,臉靠近小丫頭,只有咫尺之距,唇畔微啟,一股微氣從他的嘴中吐出:“乖,小丫頭告訴我你叫什么?!?/br>
“我,我叫岳夜?!毙⊙绢^情竇尚未開啟,不懂男子為何靠的這么近,只是本能地應了少年的話。

“岳夜,好名字?!鄙倌昴捻拥褂吵雠⑶幽鄣哪?,尚未長開的臉上寫滿了不諳世事的稚氣。

“你爹娘叫什么,我帶你去找?!睔W陽醉低眸掃過女孩子的衣裳,藕色小衫,布料算不上時上等,但是陣法綿密,看得出來是很用心做出來的衣裳。

“我爹叫岳仲魁,是個官?!痹酪拐f道,言語中似乎帶著幾分自豪,但也許是年紀尚小,對于自己的爹爹究竟做什么,竟渾然不知。

一語言罷,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小小的玉佩,說道:“這是我娘親給我做的腰牌,說要是走丟了,可以拿這個去找捕快叔叔帶我回家!”

歐陽醉眼角微微上揚,唇色仿佛蕩漾著一波春水,他順其自然地接過玉佩,心中卻輕嘲此娃半分人情世故都不懂,若是遇到壞人,此時便可是人財兩空。

不過好像自己也并不是什么好人呢,這不剛剛還殺了人。

思緒萬千,他才好生端詳了此玉,勾玉形狀,似乎還少了一半。于是道:“你這玉怎么只有一半?”

岳夜擰了擰秀眉,似乎發現有些不妥,連忙伸出手將玉又搶了回來,道:“我和我姐一人一半?!?/br>
姐?難道真是雙生子?

歐陽醉心中一動,墨色的眸子難掩心底的興奮,他的聲音似乎還帶著些許微喘,急切道:“我知道你住在哪,我帶你過去吧?!?/br>
當他直起身子想要牽著小丫頭的衣袖離開時,不料遠處,一個嬌滴滴卻又氣勢十足的小女孩的聲音如平地驚雷般從他身后響起。

“放開我meimei!”

少年渾身一凜,全身的肌rou像是被人拉滿弓弦一般在聽到女孩說話的那一剎那緊繃了起來,這種陌生緊張的感覺讓他有些興奮了起來。

他低下頭,捏著衣角的手一松,看著自己身側的女孩轉過身去,興高采烈地揮著手。

他深深地吐了口氣,然后緩緩轉過身,看到正怒氣沖沖朝著自己走來的女童,墨色的眸更像是寧靜火山口掩護的guntang巖漿,用濃郁的黑掩蓋住心底的波瀾濤涌。

他就這么靜靜地站著,看著小女孩氣沖沖地跑到自己的身側,然后將和她自己一般模樣的姑娘攔在身后,雙臂展開,竟然母雞護著小雞一般,將自己的meimei護在身后。

歐陽醉饒有興致地看著小丫頭這般做著,卻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靜靜地,將自己的眸光鎖在女孩的臉上,沒有放過她眼底一絲一毫的變化。

跟在岳晨身后的美婦看到自己的女兒這般模樣,眼神又不禁掃過眼前的俊朗少年,只覺得眼前之人看起來風姿綽約,稱得上是皎皎君子,而他身上的衣服,無一不是頂級秀坊做的上品,眼前之人必定是非富即貴,絕對是世家公子,于是連忙略帶斥責地語氣說道:“晨兒,莫要無禮?!?/br>
歐陽醉聽到眼前美婦語氣里的斥責,心頭閃過一絲不悅,眼底的奔涌的熊熊烈火也似乎熄了下來,他淡淡道:“岳夫人養的一對好女兒?!?/br>
楊氏原本以為眼前的貴公子許是被自己的兩個女兒沖撞而感到羞愧,只是沒想到,話音剛落,男人原本冷淡平靜的面色,突然莞爾一笑,由衷贊嘆道:“一個嬌俏可愛,一個早熟善良,想必身為她們的母親,也定是個絕代佳人,如今一見,果真如此?!?/br>
楊夫人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年紀輕上許多的少年,此時的他,雙眸彎彎也難掩眸中灼光,唇畔勾起展露完美弧度,瑰姿瑋態,不可勝贊。這才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年紀這么小的少年調戲了,也不免臉一紅,正色道:“不知公子乃誰家少爺,將來必登門拜謝?!?/br>
歐陽醉笑的瀲滟,余光掃過正在對著meimei噓寒問暖的小丫頭,掩下心中的不滿,笑道:“不才乃歐陽府歐陽醉是也?!?/br>
番外回憶篇九:誤會(二)(收藏過一千四加更)

“剛剛給你買糖人,結果你不見了?!痹莱康难劢抢镞€掛著兩滴晶瑩,小小的rou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油紙包裹的小東西,小心翼翼地將油紙剝開,卻只剩一紙的糖水。

日頭太曬,給化了。

岳晨看著手里反著陽光的糖漬,尷尬地說道:“啊,化了?!?/br>
岳夜癟著嘴,看著jiejie手里化成一灘的黏膩,委委屈屈地抽泣了起來。

小孩子的哭泣像是綿綿不絕的活泉一般,細密而綿長,看著自家女兒哭泣起來,楊氏也尷尬了起來,牽起女兒的手,就想著回家,但是小丫頭片子倔強起來,哪里管得了這些,一個勁地在原地哭,聲音不大,就只是哭。

“meimei,油紙上面還有些糖漬,你要不先嘗嘗?”岳晨看著哭鬧的meimei,也有些沒辦法,舉起油紙放到岳夜面前,認真而討好。

果糖的香氣,撲鼻而來,岳夜眨了眨已經哭得有些紅腫的眼睛,湊上前去,想要嘗一嘗。

“你這樣,哪有官家小姐的氣派?!睏钍线B忙輕聲賀止,然后使使眼色,身后的奴仆立即湊上前來。

楊氏無奈,只能掏出銅錢交給隨身的奴仆,讓她再買些糖食,吩咐完了,才想到這不是讓外男見笑,回過頭,卻發現身邊的少年已經不見。

搖了搖頭,想著也許是看到小孩子哭鬧,覺得不適便走了,暗自又苦笑了一番。

可領著兩個孩子還沒走半步,一個清俊好聽的聲音悠然出現在她們的身后:“夫人,小丫頭想吃糖,給她們買就是了?!?/br>
楊氏回頭,看到原本俊朗的少年舉著根糖葫蘆,一臉微笑地站在她們面前。

在如此烈陽酷暑之下,他的笑容宛如一股清風,將人心中的燥熱吹得四散。

岳夜看到糖葫蘆,連忙破涕為笑地跑到歐陽醉的面前,跳著高地想要那串糖葫蘆,而岳晨默默地跟在后面,輕輕地抓了抓meimei的衣角,讓她別太沖動。

歐陽醉彎下腰,視線與岳夜平齊,溫柔地將糖葫蘆串遞給岳夜。

岳夜滿心歡喜地結果糖葫蘆串連忙開心地舔了起來。岳晨捏了捏手中的糖紙,看著meimei大快朵頤,一時也有點羨慕,只是她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默默地看著。

歐陽醉余光一絲不拉地將岳晨的反應看在眼底,心中升起一絲愉悅。

“歐陽公子,這一串糖葫蘆價值可不菲吧?!睏钍峡粗酪故掷锏奶呛J,心中有些無奈,盤算著自己手里的月錢,想著怎么算。

如今天下大旱,哪有那么多新鮮瓜果可以供做糖串。

“岳夫人不必緊張,這點小錢,我歐陽家不會放在眼底,相反,岳府近日開設粥鋪,發放糧食,這一筆筆都是不菲的開支,這一串糖葫蘆就當做為百姓感謝府上大人的謝禮了,還望不要嫌棄這禮薄?!?/br>
楊氏頷首,也算是應下了,此時,仆人也買了糖食,楊氏接過糖食,正想著遞給一直沒吃到糖的岳晨,只是一旁的歐陽醉似乎詫異道:“咦,小丫頭,你手里拽著什么?!?/br>
沒想到歐陽醉竟不管不顧地將岳晨捏著的手,緊緊地抓了起來,將她手心剝開。

岳晨癡癡傻傻地看著眼前的高大的兄長般的男人,將自己的滿手黏膩糖漬的手拿了起來,又將她的手掰開,一股子羞惱的感覺涌上心頭。

只是那雙還帶著rou乎乎的手哪是歐陽醉的對手,只能看著歐陽醉將她手里被捏的發皺的油脂捏起,笑道:“一個糖紙而已,沒有就扔了?!?/br>
岳晨的臉都羞得通紅,她的手因為糖漬和汗漬,手心已經起了又黑又黏的污漬,此時又在外人面前暴露,一張臉也又氣又羞,。

原本歐陽醉還存著逗弄的心思,只是耳廓不自覺地一動,遠處輕微有些聲響。

歐陽醉便滅了逗弄這個小丫頭的心思,面色也變得平淡如常,松開她的手,起了身道:“夫人還是快些回去吧,這一手的污漬,存的久了,容易招蟲蟻?!?/br>
不出所料,原本就羞紅臉的岳晨立即嚇得臉色發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母親,祈求著快些回去。

目送主仆幾人離開,歐陽醉臉上還是保持著淡淡的笑容,待他們走后,他才終于擺脫了烈日和煙火的雙重折磨,縱身隱匿陰影之處。

他抬起手,嗅了嗅手心,上面還帶著果糖的氣息,還有女孩微微汗液的味道。竟意外地不覺得難聞。

伸出舌頭,掃過手心里那黏膩的糖漬,舌尖傳來美妙的觸感,歐陽醉愉悅得竟瞇起了眼。

想著剛剛那個少女故作老成,但一旦出現事情,又原形畢露的模樣,歐陽醉就不覺好笑。

突然,他發覺自己似乎沉溺于幻想之中有些久,面上有些不豫,皺著眉盯著自己的手半晌,終究是煩躁地甩了甩手,才緩緩從陰影中走出。

朝著迎面而來的一干壯漢,歐陽醉眸色寒冷,此時的他雖然年紀不大,但頗有一種威嚴壓迫之感。

對面的,是他們莊子里收租的管事們,收到了租子,正打算回稟他的父親罷了。

歐陽醉并不知道他們看到了什么,不過就算看到什么,也無濟于事。

畢竟誰也管不得他。

第二百五十七章:家仇(一)

夜已很深,在黑暗的道路上,一男一女,如鬼影重重,任由黑暗吞食。雖然是冬夜,卻是無風,寂靜得那兩個人兒,仿佛只是鑄劍山莊雕刻的石像。

“我們鑄劍山莊的事,我認為不該讓她扯進來?!鄙焓植灰娢逯傅暮诎抵?,一個男人的聲音如劃破夜空的流火,將寂靜打碎。

“他的事,恐怕本就不是你們鑄劍山莊的事,更是她的事?!焙诎抵械呐?,清冽如黃鶯出谷,只是此時,她的聲音略顯低哧。

“但是看她的模樣,很多事情她并不清楚,現在讓她離開,正好?!蹦腥说穆曇魩е蝗葜绵沟耐?。

“我還是覺得得讓她知道真相?!焙诎抵械呐?,輕柔得宛如囈語般,帶著半分惆悵半分不解。

“你明知道做個無知的愚者,要比做個痛苦的智者要快樂的多?!焙诎抵械哪新晭е^分的冷冽與清晰。

“但我原本沒得選——但是晨兒可以選,她還年輕還有無限種可能?!迸暟纯嘀羞€帶著些許不甘,不甘中還帶著悔恨。

男人嘆了口氣,道:“你不知道活在仇恨之中,會是怎樣的痛苦,人生又是何等的灰暗?!?/br>
而女人卻哧道:“那你知道她在仇人身下輾轉承歡,又是何等凄涼?她一切悲涼皆由他而起,如今你們就教她逃避?”

男人又道:“你也看出來,在仙音教的她,已經沒有當初的心如死灰,一臉死相,仙音教教她一切放下,你難道讓她重新拿起,你不知道這有多殘忍……”

岳晨屏住呼吸,凝住心跳,將兩人的對話聽得半字不拉。

她知道這兩人是誰。也知道他們嘴里的那個“她”又是誰。

任是傻子,也該知道,這兩人說的是誰。

沒想到自己只是一時興奮,輾轉反側難眠,出來閑逛也能聽到這樣的平地驚雷。

什么叫做在仇人身下輾轉承歡,什么叫做一切悲涼皆由他而起?

到底有什么事,還是她不知道的。

岳晨的身子突然變得僵硬又麻木。

她該轉身悄然離去,明日太陽初升,裝作一切渾然不知?

還是就此縱身上前,抓著兩人的衣袖,從此問個清楚?

可是她就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哪里,驀地生出一種無法形容的羞愧,這是一種怎么樣的心情,又是一種怎么樣的痛苦,恐怕是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人能了解了。

若是讓他們知道,自己曾經對他,抱著多么強大的渴望和依賴。

他們又會是一種什么樣的態度來面對自己。

無知的愚者,果真就比清醒的智者,要快樂嗎?

思緒萬千,想讓自己離開,可是她渾身上下每一處地方都僵硬地無法一動,就連眼球,都不能移動。

她用力咬著牙,想讓大腦驅使自己移開,卻不料只品嘗道液體的咸苦。

“粥兒姑娘,你怎么一個人站在這里?!?/br>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岳晨只覺得有一只溫暖的大手將她包裹住。

雖然實際上只是包裹住了她的肩膀。

楊勝想說,他已經在她身后,默默觀察了她好久,終究忍不住將她叫醒。

黑暗的道路突然出現了一盞燈。將眾人的身影全部照亮。

楊勝看清了她,一個瞪大美麗的雙眸,毫無生氣看著遠處的她。

胡五娘、謝玉封也看到了她,一個慘白了臉,宛如地獄爬上來訴說冤魂的臉。

她似乎還在流淚,只是她似乎并未察覺,她機械般扭過了頭,對著楊勝慘然一笑,便將男人的手從她的肩膀上,輕輕地推了下去。

既然被發現了。

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胸口似乎包含著一種力量,將她推著向前走。

于是她一步一頓地,朝著兩人走去。

掛著淚珠的睫毛下,是一片凄涼無助的眸色。

一段路并不長,但她走了很久很久。仿佛是一段天涯到海角的距離。

所有人也看著她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五娘,沒有人出聲打斷,也沒有人上前阻攔,就靜靜地看著她一路靠近。

“既然被你們發現了?!痹莱看瓜马?,掩下她眼底決然的眸色,兩滴guntang而晶瑩的淚珠垂落在地上,發出“啪嗒”的聲響。

“你——”胡五娘此刻卻是猶豫了,不敢看著眼前的女子,只是側過頭,詢問般的姿態看著身旁的男人。

“沒事?!痹莱繀s癡癡地笑了一下,道,“貶為賤奴我都沒有崩潰,又何況更大的災難呢……”

她聽到身后的男人抽了一口氣。

但是也無關緊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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