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
利刃
程意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她揉著眼睛坐起來,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被薄紗窗簾掩著,窗外陽光大好。 她翻身下床,沒在房間里看到周翊然就走到洗手臺邊洗漱。 鏡子里的人眼睛有點腫,每次剛被他弄完睡覺起來眼睛就會腫起來。 是她太不中用了,每次都要哭。 刷牙洗臉抹了水乳就準備去換衣服。 她這會穿的是周翊然的白T恤,也不太記得吊帶裙最后被丟在哪里了,但肯定是再沒有穿第二次的機會了。 瞄了眼行李箱,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 她昨晚穿的紗裙本是被隨手丟在浴室外的長椅上,這會已經被他掛在了衣櫥里,房間里整整齊齊竟是沒有一點雜物被隨意堆放。 家務小能手,她這男朋友又多了一個屬性。 她咂咂嘴,本來行李箱里是有款式平常的泡泡袖睡裙的,但他沒有動她東西自然不知道,就給她穿了他的衣服。 怎么不讓她裸睡呢,這悶sao。 她蹲下身打開收納內衣的袋子,剛扯開一個小角就聽見身后房門被房卡刷開的聲音。 起來了? 她回頭看,周翊然手里拎著米黃色牛皮紙袋子走進房間反手帶上門。 嗯,早餐嘛? 他點頭,將袋子放在小圓桌上走過去燒水。 還沒喝水吧? 她小聲嗯了聲,忘了。 他按下燒水開關,回頭看著她,臉上帶了點笑意。 小懶蛋。 你才是。她不服,癟著嘴將衣服抽出來扔向床,站起身蹬蹬蹬跑到床邊坐下脫他的T恤。 他也不惱,看她將內衣肩帶搭上肩手伸到背后扣背扣,蝴蝶骨在動作間如蝴蝶般翻飛,隱匿在柔和的光影下。 他垂眼壓下心里動不動就冒出來的火,看她扣了好幾次都扣不上第二格,走過去幫她扣上了。 她耳垂粉粉的,一副我才不跟你說話的樣子。 他看著覺得好笑,取了燙過的玻璃杯又用涼水沖了下,倒了開水進去,又開了瓶礦泉水兌進去,拿起杯子嘗了口覺得剛好,但對她來說估計還是有點燙,又倒了點涼水。 這下差不多了,他走過去將杯子遞給她。 這會倒是聽話的很,手伸出來接過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了,粉唇被水潤濕,泛著柔和的水光,再往上看就是毛茸茸的發旋。 他喉嚨有些干,頭發長長了。 嗯,她將水杯遞給他,要不要剪?你覺得什么樣好看? 他接過水杯放到小圓桌上,打開牛皮紙袋將早餐盒拿出來放好。 都好看,你喜歡什么樣的就剪什么樣的。 她心頭微動,看見他垂著眼專注的模樣想到昨夜半夢半醒間聽到他說的話。 想問又不敢,說不清為什么不敢,雖然這確實是時時能讓她感受到的事實,但聽到他這樣只做不說的人說這樣的話到底還是玄幻了些,現在醒來好像都覺得是自己的錯覺了。 她晃晃腦袋站起身走到圓桌邊坐下開始吃早飯。 回到陵市周翊然將她送到家門口,剛進自家小區門就接到周父的電話。 他微微斂眉,按下接通。 在家嗎? 嗯,他將手機音量調小,怎么了? 剛下飛機,電話那端背景音的確嘈雜,在陵市。 他眉心一跳,仍是淡聲應,需要讓老馮來接您嗎? 他已經到機場了。 好,我在家。 他按開指紋鎖進門,阿姨今天上午來打掃過,家里很干凈。 周父錄過這個房子門鎖的指紋,他在樓上聽到樓下的開門聲就下了樓。 上次見到周父好像還是外公去世的時候。 男人的長相沒怎么變,依然是記憶中儒雅卻冷淡的模樣。 聊聊? 早就該料到會有這么一天了。 周父在單人沙發上坐下,手指了下一旁的長沙發。 出國的工作做得怎么樣了? 他垂眼,男人自顧自地繼續說:還有一個多月了,你八月初就得走,提前把手續辦好。 太早了。他沒忍住答周父的話,本來想一直沉默等周父講完再回答的。 有什么早的?周父雙手交疊,常年在官場上打磨出的壓迫感隱約,提前一年去適應,或者用這一年的時間做你覺得需要做的事,但不是在國內。 總得把高中三年讀完。 周父淡笑,無妨,幾個重要考試你的成績都很不錯,大多國外大學不看應屆生的高中文憑,只看成績。 他不答,右邊頭頂微微發脹。 把留在這里該解決的事情解決掉,周父語氣很冷,上位者的威嚴畢露,不要因為現在的一時沖動耽誤你的將來。 話語像汽油澆在火苗上,他怒火騰地燃燒起來,什么叫一時沖動? 周父無視他的憤怒,我不會說這個年紀太早這樣的話,感情是否真摯與時間無關,但同樣的苦我不希望讓那個女孩子吃第二遍。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父親在隱射誰,只是覺得分外荒唐。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她是別人家的掌上明珠,從小被悉心照顧培養到這個年紀,本該憑什么被你拖累? 他無言反駁,連太陽xue都開始發脹。 首先充實你自己的能力,才有能力給她她需要的,你現在這樣只會拖累她,因為你根本就沒有給予她她所需的能力。 周父站起身,自己衡量把握,你怎么處理我不管,八月初你要坐上去美國的飛機。 他搖頭,太早,我要讀完高三。 周父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睛里閃過一絲微光,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才開口,想見到你meimei嗎? 他抬頭,心弦一瞬間緊繃,她在您手上? 男人垂眼,唇角帶著意味不明的微笑,怎么能說是在我手上?只是你meimei能不能和你再一次見到就看你了。 你聽從我的安排,你meimei就自由了,你們想見面就可以見面,她想回國就可以回國。當然,這都看你的選擇如何。 頭痛欲裂,他手伸向褲袋摸出藥扳開一顆塞進嘴里吞下去。 你看看你的樣子,怎么配得上那個女孩子? 父親的聲音像毒藥,現在出國,你有很多選擇,治療心理問題,或者讀一年高中參加A-level考試,以中學留學生的身份讀大學。 哪一種都比你現在拖累她好得多,我對你已經夠仁慈,沒有逼迫你們一刀兩斷,你們小孩子自己處理關系,但你現在必須出國,這件事沒有商量的余地。 字字殘忍如利刃。 選擇權在你的手上,那個女孩的將來如何,你的前程如何,你meimei的未來如何,由你自己抉擇,利弊我私心認為已經非常鮮明。你若堅持不走,或許這輩子都再見不到你meimei了。 怒火一路燒到頭頂,你怎么能這樣利用她!她是你親女兒! 是啊,但我對她已經很好了,你不過是不知道而已,只是這事太重要我不得已才這樣逼你,不過不知你對她是不是還抱有一點別樣的感覺,比如愧疚? 一針見血。 我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我不會拆散你和那個女孩子,只是希望你現在別再影響她的將來,自己足夠強大才有能力給予,等到你有能力的時候重逢比現在彼此消耗虧欠好得多,這個道理你從小就知道,對吧? 不會很虐 信我: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