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乘龍里(1)
回到乘龍里(1)
金萍來的時候嚇了一大跳,她原本手里挎著一個包,里頭裝著文件,興沖沖推門進來,結果一眼瞧見一件男人的大衣掛在門口,包差點掉地下。她想,甜辣椒還真是應了她的祝酒詞,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把張副官給新陳代謝了,找到新男人了不成? 自然是不敢再貿然往里走了,只得尷尬地咳嗽一聲,叫:甜辣椒,起來了沒有? 甜辣椒姍姍來遲,睡眼惺忪的,面上一片別樣的飛紅。金萍感嘆,好久沒有見到這樣的甜辣椒了。金萍笑道:如何? 什么如何。甜辣椒道,來得這樣早,可有什么事? 金萍道:我怎么聽出這話里頭怪我來得不是時候?她指了指一旁的大衣,是個什么樣的人? 甜辣椒坐在一旁沙發上,也不答應,只說:手里頭是什么呢? 金萍暫且擱下男人的事,坐在甜辣椒身旁,把文件遞給她。 我大抵是欠你的,所以我這輩子要喜歡你,還處處與你有緣。 怎么說? 打開看看。 甜辣椒一看,卻怔住了,道:地契? 不是我不叫你住在這里,你若是愿意,想住多久都沒有關系。只是,我想著這里到底人多眼雜,也不十分安全,還是找個正經住所的好。你原本住的那地方,我暫且沒有本事替你拿回來,但是最近我收的這房子,倒很適合你。雅致整潔,離這里也不遠。你要是有空金萍拿眼睛往里間瞟了瞟,有空,有興趣,就去看看。若你喜歡,我就安排你住到那里去。 文件翻到第二頁,偌大三個字:乘龍里。 你幾時收的這房子,你可知道原主人是誰? 我底下人去辦的,我并不知,昨日他給我看近期的成果討個年底的喜錢我才知呢。怎么,有何不妥? 甜辣椒往金萍臉頰上親了一口,說:你我就是有緣。 金萍臉一紅,說:是個什么男人呀,把你伺候美了,今天都不像你了。說著就作勢要往里去看。甜辣椒趕忙攔住,只笑著對金萍說:那么多謝你的好意,我整理整理,盡快搬去這里。 送走意猶未盡的金萍,甜辣椒輕輕走回房間,窗簾垂著,只有一絲光線透進來。床上人還在睡,睡姿乖順,柔發散在枕頭上。甜辣椒鉆回被窩,里頭溫溫的。還有他潔凈的皂味。她把整個人都窩進被子里,臉貼在他寬闊的背上,手臂環住了他的腰,手指搔了搔他的睡衣扣,那么一解,就滑進他衣服里,觸摸到他的皮膚。她壞壞地挑弄他,想著不知幾時他會被弄醒。忽然她的手被一捉,他人雖不動,手已緊緊包住她。她使勁往外抽了抽手,卻不能抽出來。他壓著她的手貼在自己身上,指腹摩挲。 你裝睡。她道。 他無聲地笑了笑,仍是閉著眼。 她勾起手指,撓他的手掌心。他起先還能忍住,終于被撓得很癢,一笑之下,松了手。她迅速往下一探,說:可這早就醒了,叫你還裝。 他輕嘆一聲,也將手往下握,交疊在她不安分的手上。他說:幾點了? 八點多。她還想逗弄他,他卻一翻身,坐了起來,靠在床頭看她,想了想,說:我得先去我同學家一趟。 甜辣椒也看他,點點頭:那是應該的。 于是雙雙起床,刷牙洗漱。時隔這么久,又一起出現在鏡中,真真恍如隔世。臨到走了,張副官又依依不舍,幾次要走,又幾次走不了。取大衣的當口,就反反復復地擁吻。袖子穿了一只,又是一陣吻。又險些擦槍走火,心下一狠,竭力壓制住,說:我晚些再來。才終于離開。 甜辣椒卻覺得有些奇怪,昨天晚上,雖然是她先睡著,但是細想起來,他好像也并不那么想要和她怎么樣。分別這么久,這實在不是常情。方才幾次他也閃閃躲躲,吻的時候那樣激烈,手一到下面,他又瞬間緊繃起來,不得不說他最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這奇怪的感覺沖擊著她,就連乘龍里的事都忘記和他講。 金萍開年之后就要忙起來,她有新的電影要拍,這里正式開張之后,金萍也交予得力的手下來打點,并不經常來。對甜辣椒來說,長住在這里是不太合適。趁張副官不在,甜辣椒一壁把東西整理歸置,好在她東西并不多,一會兒功夫就打包好了。 期間安律師來過電話,說節后想約甜辣椒與她一起去看看吳智引,前次安律師獨自去,并不順利。甜辣椒于是與她約好時間。掛了電話,一時無事,便不由自主,想起小月季。不知小月季如今在哪里,又好不好。這是小月季與甜辣椒分離的第一個新年。甜辣椒不是沒有找過小月季,但憑她單薄的力量,也根本找不到。小月季平時性子柔順,但其實也是倔強,若她有心要走,還真不能輕易叫別人找到。于是又想起了吳脈生,那個吳脈生,自出事之后,也似蒸發了似的,再無音信了。甜辣椒本來是吳家的外來人,最弱的連結,如今事情卻全都在她身上。不免覺得造化弄人。 那邊張副官回到李同塵家,遭受了一番逼問。 住在哪里了?然而李同塵看張副官臉上有一種喜色,把他之前的頹氣一掃而空,暗暗叫奇,原來一夜之間,真可以判若兩人,他胡亂猜測道,你是不是住在Amber那里了? 張副官一頓,道:胡說什么,與她有何干系。同塵,昨天就想找機會與你說,我與她不是那么回事,不要再使眼色或者亂說話,對女子來說也很困擾,Amber度量大不計較,不代表能那樣做。 你和她怎么又不是那么回事了?當時留洋,你們天天膩在一塊兒,我們是都 同塵,我再說一次,我與她不是那樣的關系。我十分感謝你對我的幫助,不過,同塵,我要搬走了。 搬走?你是生我的氣了? 哪里,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其實是因為,我我找到她了。 誰? 她。 李同塵琢磨片刻,恍然大悟:她!難怪他臉上會發生這樣的變化,哪里找到的?那么,你昨夜是 張副官羞赧起來,不再多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同塵,雖然我人微言輕沒有什么用場,但若是有點滴可用我之處,請千萬不要顧慮。另外,還煩請你,替我找個居所,我原本的乘龍里你也知道的,已經賣掉了,我是想拿那些錢找她的,她到底顧念我,在我還沒來得及用一分一厘時,就回來了。教我怎么教我怎么不愛她。 包在我身上。你的喜好我大概也知道,我會盡快去找合適的。李同塵把要說的話又吞下肚,他想問問Amber知不知道他已經找到了她。但還是沒有說。 張副官歸心似箭,但又不好那樣,對李同塵會顯得十分不禮貌,還是與他用過了午飯后,才道別。往新詩廣場走的時候,沿街的商鋪都可愛極了。他看到一個賣進口沐浴用品的商店里晶晶亮亮,香氣四溢,走進去選了一個禮盒提在手中。到甜辣椒處,她正蓋著毯子小睡,見他來了,拉著他一起。 你來得好晚,還以為你不來了。她說,好香,是什么。 張副官因把禮盒送給她,說:也不知這些味道,你喜不喜歡。樣子看著,是很討喜。 做成粉紅粉藍的沐浴泡泡球十分可愛,聞著也是清甜的味道,她說:是你送的,就喜歡。綿綿細吻中,禮盒掉到地上,沐浴球滾灑一地,他們好似在一片香草中汲取彼此的氣息。不過,因為甜辣椒晚上還要演出,不能與他溫存太久,就得起身準備。 他站在她化妝凳后面,替她挽著頭發。她說:我以前很抵觸這個,我總覺得自己像個玩物,站在舞臺上,被那么多雙眼睛瞧著,不像個人。她熟練地裝扮,可是現在我卻覺得不是,那些眼睛里,也不全是惡意的,也有善意的、喜悅的,甚至是感動的。過去,是我太狹隘了。 不要累著就好。他說,我把祖產出售了,是可以供我們用一陣的,我也會找事去做。 說到這個,你知道你的乘龍里,是賣給了誰? 甜辣椒因把金萍的事細細地說給張副官聽,他倍感驚訝,只感嘆人生際遇的不可測,同時也因可以搬回去而感到欣慰。雖然那不是什么頂豪華的房子,但是里頭總是熟悉的。他突然想起什么,說,只是,我先回去,你再在這里再住幾日可好? 為什么?她心里那奇怪的感覺又起來了。透過鏡子看他,就覺得他有些欲言又止的。 我過幾日要處理些事,既然你這樣說,那么我就再在這里住幾日,或者我們分開住,也是好的。甜辣椒說完,起身出去了。 待甜辣椒演出結束回來時,她沒有第一時間同他說話,只坐在梳妝臺前卸妝。張副官默默地做她的下手。她從鏡子里看見他的拐杖,心里一下軟下來。嘆了口氣說:你坐下歇著吧,我很快就好。但到底是是有事沒有說開,他們明明才重逢,心里明明都是柔情蜜意要滴出了水來,可越是那樣,就越是患得患失。甜辣椒自先沐浴了,她也沒有用他送的沐浴泡泡。而后他去洗,清洗干凈回來,她正在沙發上把整理好的物件又再一件件取出來。 甜辣椒抬起頭,說:你洗完了,要睡了?你先睡吧。 張副官看著她,慢慢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幫著她一起整理。她抓著他的手,說:我自己來吧。 張副官反把她的手拉過來,將她整個人都扯進了自己的懷里。他剛剛出浴,身上還有溫熱的香氣。她心里其實煩躁,但因他這柔情的動作,又安靜下來。她過去從不曾有過這些情緒。對那些男朋友,對紈绔公子,又或是對吳將軍,她都能游刃有余地應付。哪里會有這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委屈。她軟在他懷里。 你在不高興。張副官說。 是。甜辣椒也坦誠,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在金宵萍聚演出? 張副官一驚:怎么會呢? 那你為什么她停了停,你不想嗎? 她的雙目是那樣毫無隱藏,其中有不解,有委屈,也有欲望。他望著這雙眼眸,心中早已亂了套。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她只要看他一眼,他就會淪陷。更何況,她正在他懷里,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她吻他。吻他不夠,又吻他脖子,肩膀。他的皮膚微微變得粉紅。她把他壓在沙發上,吻一陣,察覺他的變化。她停下來,再問他:你不想嗎? 他輕撫她的發絲,她的嘴唇,無奈地笑了,說:我怎么會不想?我想你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見了你,才重新活過來。我怎么會不想? 那你為什么推開我,你昨天今天,你都在避免那一步。為什么? 他抬起頭來反吻她,用他所能的一切去糾纏她的嘴唇。他們的靈魂重逢,身體也該重逢。但是,他就是怕,他怕 我怕自己像是那種人,那種,貪婪的、渴求你身體的小人。我怕你覺得我對你的感情,是為了那個,而不是這個。 甜辣椒眨著眼,意料之外地盯著他看,只把他看得更加難耐,一把將她攬進懷里,緊緊地擁著。這種距離的貼近,使她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最直接的反應,一點也瞞不住她的。 傻瓜。她笑道,就是為了這個? 嗯。 那你為什么不讓我和你一起回乘龍里? 我想先找人來加裝個熱水設備,這樣你就不會凍著了。 傻瓜,傻瓜。 她用了點力,把他一推就倒,摁住他肩頭不叫他起來。她低頭,長發垂在他胸前。搔得他很癢。她描摹他的眉眼輪廓,囈語般:有情人就該做有情事,我又怎么會不懂分辨你的感情。以后我定然千樁事萬樁事都與你說開,絕不爛在心里。再說甜辣椒把身上的絲質睡袍扯下來,露出細細的內襯帶子,這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我也想要啊這么長時間不見,我也想知道,你有無長進?她巧笑,只把他心里的顧念笑得潰敗不堪,他的手掌覆住了她柔軟的腰肢,略一皺眉,將她反壓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