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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程逐,你弄好了沒有? 快了。 半個小時前你就說快了。小錢拉長聲音道。 今天畢業典禮,她們要趕去拍畢業照,但程逐還在磨蹭,小錢性子急,等不住,程逐就讓她先走,她又不肯,充滿義氣地表示不能丟下程逐。 差不多得了,你的眼線快飛上天了。 程逐嚴肅道:不夠,拍在照片里就看不出來了。 又往臉上刷了些修容,拿出顏色最靚麗的口紅,一切才大功告成。 小錢湊過來看了幾眼,誠懇地說:程逐,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化濃妝都很嚇人。 我平常就不嚇人了嗎? 不不不,你平??雌饋碜疃嗍潜容^高冷,但你每次上完妝之后看起來就像哪吒傳奇里的石磯娘娘。 程逐迅速地回憶了一下:那不是挺漂亮的嗎? 但是一看就是個壞人。 程逐穿著黑色的絲絨裙,露出勻稱的腿,拿學士服一擋,就什么都看不見了。 坐在椅子上整理扣子,看到手機屏幕亮起。 拿起一看,是程一洋,說想看看程逐。 程一洋成功邁入小學生的行列,由于個子比同齡人高不少,總被老師區別對待,對此他很不滿意,每回都打電話給程逐哭嚎。 而程逐在前兩次的耐心安慰后徹底不耐煩,逐漸掌握了讓他閉嘴的方法,就是告訴他,哭多了長不高,還長不壯,以后不能變成孫鳴池那樣。 這話一說,程一洋通常就會停止哭泣,不過話題就會轉向孫鳴池現在怎么樣了。 實際上程逐也不知道孫鳴池現在怎么樣,兩個人似乎有一種約定俗成的默契,既然孫鳴池讓她等,那她就等等看。 他們平常聯系不是很頻繁,大抵是不想讓程逐擔心,孫鳴池總是圓滑地避開工作的話題,最多只是用一貫開玩笑的語氣說正在努力賺錢養她。 一開始程逐疑心是自己大手大腳給孫鳴池留下什么奇怪的印象,便認真地表示她其實也沒有這么會花錢,只是看上喜歡的才買。 不過孫鳴池卻說讓程逐隨便花,他賺的錢就是給她花的,弄得程逐哭笑不得。 孫鳴池不分晝夜地辛勞,但在做些什么的確是個謎。 不,不能說是謎,倒不如說是個盲盒,程逐等待拆開的那天。 只要不是犯法的勾當,那都好說。 另外,說到盲盒,程逐床下的課桌上列了一排從盲盒里拆出來的擺件。 有一陣時間程逐沉迷于拆盲盒的快樂,孫鳴池知道后給她買了不少,如今每次看到這一排擺件,程逐都覺得十分解壓。 大四的壓力比程逐想象中要大,尤其她還心血來潮去參加了考研,雖說沒考上,但也花費了不少時間,少數和孫鳴池聯系的幾個晚上,都是她被各種任務折磨得快崩潰的時候,每一次孫鳴池都在忙,不過無論何時他都會接電話。 程逐沒問他沒日沒夜地在忙些什么,也從來不說想他,不過倒是會問孫鳴池有沒有想她,孫鳴池每次都只會笑,笑得她耳朵發燙,最后笑話她:程逐,你的嘴怎么還是這么硬,說一句想我很難嗎。 程逐,再不走班主任要殺人了。這回連室友含含都催了,那看來是真要來不及了。 程逐給程一洋發了張自拍,穿好鞋子,拿起學士帽。 走吧。 校園里密密麻麻的都是穿著學士服的畢業生,其他年級的人看見了又是羨慕又是向往,但等真的輪到他們畢業,那些情緒就變成一陣散去的煙,沒這么濃郁了。 程逐排在班級的隊列里,遠遠看見了正站在架子上拍合照的許周。 大四開始,程逐和許周在學校見面的機會也不多,許周一直在外面實習,偶爾回一趟學校,不過每次回學校都會請程逐吃飯。 程逐把她和孫鳴池的事情告訴了許周和潘曉婷,他們似乎并不是很驚訝。 潘曉婷確認他們真的在一起之后忽然變了卦,毫不吝嗇地夸孫鳴池,甚至坦言道其實她小時候的夢中情男是孫鳴池,程逐當場就把聊天記錄給李征洲發了過去,李征洲禮貌且官方地回復了一句謝謝,在那之后,潘曉婷很久沒在群里說過話。 而許周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默默祝福。 校園里依舊有人以為他們是情侶,不過現在兩個人會解釋,他們只是關系要好的發小。 流言少了,不過程逐的追求者又多了。 架上的許周也看見程逐了,他愣了一下,朝她笑了笑打招呼。 一旁的同學發現了,悄悄問:朝誰笑呢? 沒有。許周搖了搖頭,把頭轉回來重新面對鏡頭。 實際上在程逐和他們坦白前,許周和潘曉婷聊了很久,潘曉婷讓他不要再猶豫,主動出擊,把握機會。 但許周看得明白,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機會。 他不是猶豫,只是程逐眼里從來沒有他。 就算沒有孫鳴池,程逐大概也不會喜歡上他,就算喜歡上他,可能也不會長久。 什么會長久?不知道。 反正他和程逐的友情肯定比愛情長。 從合影站架上下來后,許周跟著班級的大部隊離開了,沒來找程逐,只是發來了消息夸程逐今天的妝畫得非常好,十分引人注目,他的室友一直在偷瞄她。 程逐得意地拿著聊天記錄給小錢和含含炫耀:看,我就說妝要化得濃一點吧。 她們不屑地撇過頭,停了兩秒,開始拿手機前置攝像頭檢查妝容。 合影站架上的人如流水,走一批來一批。 又過了幾批人,才輪到她們專業。 上臺,笑,下臺。 四年同窗,似乎也就是拍幾張照片的時間。 畢業照拍完,大家去班級里聊了聊,班主任講了一些致辭,程逐聽得敷衍,不停拿起手機,又放下手機,就連旁邊的小錢也察覺出不對。 你男朋友沒來? 程逐搖頭。 他到底是干什么的,為什么一年了都沒來看過你。小錢有點不高興。 一旁的含含也湊過來說:程逐,你可別被騙了。 程逐默了默,真心誠意地發問:我看起來是有多容易被騙? 為什么所有人都覺得她會被騙,她怎么也不是一個會被騙的人啊 還有一點,其實孫鳴池來看過她,在去年的圣誕節。 那天鵝毛大雪,高大的翠柏青松立于街當中,槲寄生裝點在每家店門口,她和孫鳴池在一個角落里擁抱,接吻,比更親密的接觸更讓人心動。 孫鳴池似乎比以前瘦了點,不過依舊很結實,他們講了很多悄悄話,像是魚缸里的氣泡,細細密密的,雪花似乎在紛亂中落在他們相貼的唇上。 不過一切在孫鳴池的手機鈴聲響起后戛然而止。 后來程逐才知道,他是出差剛好路過,馬上要去趕下一趟飛機。 畢業典禮在下午,到了中午,她們先去吃飯。 大約是畢業生都回來了的原因,食堂人山人海,程逐的耳邊充斥著各種對話聲。 不想去下午的講座。 那你逃了唄。 算了,還是去吧,好多公司來呢,萬一有人相中我了呢。 得了吧你。 小錢瞥了后面的人一眼,悄悄和程逐說:你去聽嗎? 什么? 他們說的那個講座。 說是講座,其實類似招聘會,面向各個年級,強制要求學生參加,除了畢業生,不過畢業生想去聽一聽看一看也不是不行。 但程逐說不去。 你不看看有沒有適合你的崗位? 程逐搖頭,去年她去看過,沒什么好崗位。 那你接下來做什么?繼續考研? 不考了。 嘿,又不看工作,又不考研,那你要干什么,家里蹲?皇上不急太監急,小錢老媽子的那股勁又上來了,恨鐵不成鋼道,不行,程逐,你這樣太荒廢了。 她已經找到了工作單位,拿到畢業證書后就可以正式入職,而另一位室友含含早就開始實習,這一次是因為畢業所以請了假回學校,只有程逐似乎什么都沒做。 小錢問:上次那個看上你作品的公司呢? 程逐的綜合成績其實不錯,尤其是創造力受到專業老師的一致肯定,畢業設計還受到了一家公司的青睞,對方當場遞來橄欖枝,但 程逐:單休,不去。 小錢瞪著她,徹底失語。 下午,他們穿著學士服參加了畢業典禮。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漫天的紅色鋪開在面前,的音樂響起,主持人上臺,領導致詞。 畢業典禮是漫長的,程逐想了想,給孫鳴池發了條信息,問他在做什么。 孫鳴池一直沒回復,于是她點開視頻軟件,重溫最喜愛的超凡蜘蛛俠。 小錢靠在程逐肩上跟著看了一陣子,看到叔叔被害,帕克終于真正地站起來成為蜘蛛俠后,她低聲道:你怎么這么喜歡蜘蛛俠啊。 好看。 好看也不能看這么多遍吧。 程逐故作深奧:你不懂。 禮堂內,廣播的回音讓人仿佛置身防空洞,學生陸陸續續上臺領取學位證書。 小錢翻了個白眼:你是想當瑪麗簡嗎? 程逐被問住了。 她是想當瑪麗簡嗎? 程逐想了想,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她只是被電影背后的欲望和選擇抓住了。 存在主義告訴我們世界是荒謬的,命運由我們自己把握,越長大程逐越能明白電影背后的含義,沒有絕對的好人與壞人,人人都有正反面,她也不例外。 畢業典禮很順利,程逐站在臺上,低頭任校長替她撥穗,直起身后拿著畢業證書和專業博導及校長合照一張,就下了臺,回到了位置上繼續等待。 孫鳴池依舊沒回消息,大概是在忙什么。 三個小時的畢業典禮,程逐一個不留神,把手機的電用完了。 從禮堂出來后,同學們三三兩兩地合照,說著道別的話。 含含有事先回宿舍整理,程逐和小錢慢悠悠地從教學樓路過,聽見了一些熱鬧的聲音,大概就是中午他們所說的講座。 這個時間點應該已經講完了,兩人目不斜視,想直接離開。 剛邁出兩步,后面幾個女生女生的對話聲傳來。 里面那個男的好帥。 是不是站在易拉寶旁邊的? 對。 我也看到了,不過你們不覺得有點眼熟嗎? 沒有吧,你看見哪個帥哥不覺得眼熟。 我好想把他拉來當模特。 可人家是 她們的對話程逐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沒聽清幾句,繼續往前走,一心想要趕緊回寢室把手機的電充上,看看有沒有消息,下一秒卻被小錢一把拉住。 程逐往后踉蹌了兩下才站穩,脾氣又冒上來:干嘛呢,一驚一乍的。 小錢一臉微妙的笑容:好像有帥哥,我們去看看。 我手機沒電了。 可是有帥哥。 程逐看著她無情地重復:你自己去,我手機沒電了。 小錢剛想裝可憐讓程逐心軟,卻聽到那幾個女生窸窸窣窣的動靜。 快看,他出來了。 是不是在往我們這里走? 好像是 程逐余光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往這邊走來,下意識側目望去。 程逐。 - 把最后一點走完就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