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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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徹底沉了下來,燈光像一把大傘籠罩著碼頭。 孫鳴池找了個水池洗了洗手和臉,后來索性把頭發也沖了沖,晃了晃腦袋把多余的水甩掉,渾身濕噠噠地往一個方向走。 程逐落后于孫鳴池半步,但一直緊緊跟著,踩著孫鳴池的影子。 兩個人無言地同行,似乎已經忘記他們不久前已經分道揚鑣。 這是程逐第一次進到碼頭,目光所及能看見還有不少人在卸貨,下起雨也不影響作業。 程逐抿了抿唇,問:那邊是在做什么? 孫鳴池淡淡看去,是船員在碼垛。 碼垛是什么? 把東西摞整齊。 你們每天都有這么多貨嗎? 這幾天貨多。 前陣子有點臺風,這兩天晴朗,但還有刮小風,著對漁民來說是頂好的天氣,孫鳴池認識的幾個船老板全都忙得腳不沾地。 兩人走到岸邊上,幾架船停在岸邊,程逐忍不住看了幾眼。 想上去看? 嗯。 孫鳴池回頭揚起聲喊:老海!進你船看看! 不多時,遠遠傳來一句:看吧,別弄壞了就成 老海的船雖然是個鐵殼船,但也有些年頭,邊角蛻皮得挺厲害,滑輪裝置都有些生銹,沒見他去修過,據老海說想等著船報廢了就下崗不干了。 程逐走在船上,心里不太踏實。 孫鳴池瞥她眼,沒戳穿,只是說:你踩的地方就是起網抽包的地方。 程逐捂著鼻子,心說怪不得這么濃的腥味兒。 他們往船艙里走,孫鳴池告訴程逐,這是船長平常待的地方。 他們會到別的海區,有時候清早出發傍晚才回來。 大副站那上面盯著,起網的時候會吹哨,哨子一響,黃金萬兩,圖個好寓意。 有的船出一趟海只夠把油費賺回來,有的船運氣好,一趟拉上來的魚就夠半輩子。 孫鳴池想到什么講什么,講得漫不經心,程逐則似懂非懂地聽著。 一聲悠遠的哨聲從遠方傳來,像是一把刀劃破長空。 看那邊,看到了什么? 程逐看過去,什么都沒有。 只有一片沉靜的海與駁岸的船。 有人空船回來了。 這回程逐看見了,是一艘小船,船主人垂頭喪氣地上岸。 她問:那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涼拌。孫鳴池姿態閑適,隨意地抬手點了點遠方,水上行舟,風平浪靜是常態,風起云涌也是常態,這船上工作的,沒有人會因為碰到一次大浪就舍棄了船,也不會因為一次空網就再也不出海。 孫鳴池扶著圍欄,微微傾身眺望去,道:想要成功,就得承受相應的風險,沒人會因為要承擔風險而逃避所有嘗試。 程逐沉默。 他松開圍欄,轉身朝程逐一擺頭,走吧。 他們重新回到甲板上,這里的海風比別的地方大,旁邊破舊的窗當當響,像首奏鳴曲。 下一秒就腳下一晃,毫無防備地跌進孫鳴池懷里。 是有船返航蹭到了這艘船,船身搖晃許久才平穩。 懷抱guntang,有著程逐不喜歡的氣味,但似乎也不是那么難聞,抬眼看去,程逐看到孫鳴池比這天還黑的眼,看不清里面的情緒。 孫鳴池松開圈住她的手臂,讓程逐站直,像一座大山立在程逐的身前,擋住了大部分的光線,也擋住了大部分的風,將她包裹在他的陰影里,帶著雨夜的潮濕與溫熱。 程逐往后退了一步,風雨又越過山脈游了過來。 那山也進了一步,飄搖又止。 不遠不近的距離,若即若離的觸碰,又深又靜的氛圍在發酵。 無形的玻璃被雨水瘋狂沖刷,然后被心跳擊碎。 他們靜靜對視,孫鳴池的臉藏在黑暗中。 下一秒,額頭貼上額頭。 程逐看見墨色的眼眸,聽見他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問:不是后悔了?不打算說點什么? 這個瞬間,程逐眼前里閃過很多畫面,骨頭不自覺地戰栗,迫切地想要說些什么,做些什么,但最后她只是問:為什么把我拉黑了? 孫鳴池似笑非笑:怎么樣?被拉黑的感覺好受嗎? 程逐掀起眼皮,那眼角瞧他。 就在要啟唇開口之際,后腦勺多了一股力量。 孫鳴池帶著不管不顧的力度壓了上來,將她的話語全數吞下。 * 孫鳴池拉著程逐的手在碼頭里穿行。 天上依舊是毛毛細雨,他們腳步急促,眾人驚異側目,又匆匆遺忘他們。 手腕很燙,是孫鳴池的溫度。 程逐心里有難以言喻的興奮,覺得碼頭的氣味都是香甜的。 頭發一簇簇地耷拉在耳邊,程逐不顧,孫鳴池側目,下一秒松開程逐,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搭在了程逐頭頂上,混亂的味道與溫暖的氣息侵襲而來,腦海里程衛國、楊雯、爺爺奶奶的臉輪番閃現,最后都被寬闊的背影取代。 心由衷地安靜了,卻又更吵鬧。 雨似乎比之前大了些,他們似乎又比之前沉默。 像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程逐的腳步快得幾近狼狽。 淺淺的水坑倒映著兩人相牽的手,腳下雨水飛濺,一片狼藉。 他們在雨夜中奔跑。 孫鳴池赤裸的身體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細細密密地堆積著,又一叢一叢地往下流,程逐看見它滑進了褲腰中,不由舔了舔唇。 遠處船笛嗚咽,像一道古鐘聲馮虛御風蕩開雨夜。 招待所的燈光猶如燈塔,年邁的老板娘瞥見他們,見怪不怪地收了錢拿出鑰匙,沒有多說一句廢話。一前一后的腳步在破敗的樓梯間回蕩,一道道濕淋的腳印留下,伴隨著劇烈又急促的喘息與鑰匙敲打的聲音,像是一出舞臺劇。 演員已經就位。 鑰匙還沒插鎖眼,程逐已經撲了上去。 孫鳴池反應極快,立刻摟著程逐的臀部,將她壓在門板上,用力吮吸著嘴唇,任由程逐夾緊他的腰,用力蹭弄著他,他們像是要把對方吞下去。 門被打開,又被重重關上,只留一室靜謐。 后背抵著門板,程逐撬開他的唇,勾弄吮吸,雙手肆無忌憚地撫摸著他的身體,每一寸都屬于她,每一寸都是她熟悉的結構,是她畫過無數次的軀體。 孫鳴池被磨得頭皮發麻,手鉆進程逐的衣擺里攬上她光潔的背,用力將她壓向自己。 他的反應大得要命,最堅硬與最柔軟的地方隔著布狠狠撞擊著,程逐不由地發出輕吟,拉住衣擺,直接將上衣脫了下來。 半遮半掩的內衣擋不住雪白的胸脯,經孫鳴池手稍動便躍了出來,在空中顫動著。 他抱著程逐走到床邊,將程逐放在床上,俯身吻去。 程逐的乳尖早已凸起,等待著溫熱的口腔滋潤,她抓著孫鳴池有些濕潤的短發,肆意地輕吟著,腳不斷地在孫鳴池的帳篷上按磨著,感受到那東西越發地漲大。 孫鳴池被她弄得疼,松開滿是水光的雙乳,掐著她的腰往下吻去,將她的短褲脫下,看到早已濕成一灘的底褲,他低低一笑,自顧自吻了上去。 啊程逐抓緊床單,揚起頭顱,把最脆弱的一面留給孫鳴池。 孫鳴池用手拉開底褲,露出花心,大口大口地嘬吸著,舌尖靈活地鉆挑,程逐渾身都在扭動,感覺到一陣陣熱流往下涌去。 直接進來。她輕聲說,支起身解開孫鳴池的褲子,那龐然大物猛然跳了出來,砸到了她的臉上,上面青筋密布,美好又猙獰。 她像條蛇纏著孫鳴池,張開腿,等著他的進入。 窗簾都沒拉,看不到月光,但能看到飄雨落在玻璃上。 一聲急促地輕呼,程逐的腳趾蜷縮,架在孫鳴池肩上的雙腿無力纏繞。 甬道又濕又熱,像窗外的雨一樣,孫鳴池隱忍地盯著程逐,隨即大力挺入。 程逐難以抑制地揚起脖子,小腿肚在孫鳴池后背擦過。 下身被緊緊地絞著,孫鳴池沉沉地呼出一口氣,開始不留情面地征伐,頂胯的頻率越來越快,每一次都像是要把程逐貫穿。 房間里的叫聲也愈發破碎,程逐的身體隨著孫鳴池的撞擊晃動不止。 一次結束后,程逐有些脫力。 她倒在床上,喘息不止,但心里卻前所未有的滿足。 還來嗎?孫鳴池看她。 讓我休息一下。他太兇了。 孫鳴池點頭,側躺著靜靜地看著程逐,程逐也拿濕漉漉的眼睛看他。 他心知肚明:有話就說吧。 李則馨跑了。 我知道。 你干的。 嗯。 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們是什么關系?告訴你有什么意義?你都要去北京了,咱倆不是掰了? 每一句都是程逐說過的,全給挖出來堵了回去。 程逐瞪著他,翻了個身不看孫鳴池,而是看著窗外。 如牛毛花針的的細絲似乎已經消失,今天的雨來得莫名,停得也莫名。 你想知道?孫鳴池從身后摟緊程逐,問得別有目的,程逐,你為什么想知道? 程逐緩慢地眨眼,答非所問道:我剛剛在許愿池投了枚硬幣。 孫鳴池看著她的后腦勺,嗯了一聲:許了什么愿? 說出來就不靈了。 孫鳴池沒再問,但臉色淡了些,手臂緩緩松開,像是想抽身離開。 一陣風鉆進兩人身體間的縫隙,程逐翻了個身,用力拉住孫鳴池,神色變得認真,她道:孫鳴池,我來的時候想,有一句話我一定要和你說,要是這個夏天沒說出口,我這輩子都睡不了好覺,百八十歲的時候都會后悔。 程逐神色清淡,窗外的微光把她的瞳孔照亮,有一種通透感,她說:孫鳴池,我是不是沒和你說過,我喜歡你。 墜入愛河之所以是墜入而不是跳入,就是因為不可預見那瞬間發生的事情。沒有人能說清感情產生的源頭,也許是某一天的陽光正好,也可能是某一天對方的笑容正好,又或者只是對方看向了你,你發現了那雙動人的眼睛。 等理智轉化為沖動,喜歡就成為不可逆轉的情緒,在心里狂野生長。 說她喜歡上了她媽出軌對象的兒子,誰聽來不荒謬?連程逐自己都覺得荒謬,他們隔了太多東西,不恰當也不應該。但程逐無法控制,沒有人能受得了孫鳴池這樣的男人的糖衣炮彈,對你好的時候像你是他的摯愛,而且他只對你好,對你壞的時候孫鳴池似乎沒有對她壞過,這就是最致命的。 孫鳴池說得對,人是自私的,而她是最自私的,說走就走,說回來就回來,是因為她潛意識認為孫鳴池會等她。絲毫沒有緣由的自信,昭示著她那點不為人知的小心思。 如今程逐想把他們的關系發展的正當一些,至少不用被李征洲那樣說,雖說話糙理不糙,的確是為她好,但聽起來確實刺耳,這一個小小的愿望,上帝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到,反正孫鳴池一定能看得到。 孫鳴池一直沒說話。 這時候的沉默像是一種審判,讓人發自內心焦慮,不過程逐似乎失去了那樣的情緒,十分平靜且耐心,甚至有閑情逸致盯著孫鳴池飽滿性感的雙唇走神。 許久,那唇動了。 她聽見孫鳴池用平直的語氣說:程逐,你覺得我為什么對你這么好? 我三十了,家里的情況你也知道,我沒有這么多精力把一切放在情和愛上,我朝你走了九十九步,如果你連一步都不愿意走向我,那我再往下走也沒意義,也沒有理由在原地等你,但你只要向我走出一步,我多遠都會跑來接住你。 世界上有愛嗎?這是不是又是另一個深淵。 程逐輕聲問:你能接住我嗎? 有光,月亮似乎繞過云顯了出來。 鼻尖貼著鼻尖,呼吸都在勾人。 孫鳴池反問:我什么時候沒接住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