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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菜單遞給她。三個人默默地吃著飯,林瑾看到女人戴著一枚陳舊的銀戒,上面用心形圖案連綴著兩個英文字母。這是她和她丈夫的結婚戒指嗎?她丈夫會知道她現在的處境嗎?林瑾在心里悄悄想著。或許在這樣紛亂的年代,怎可以去奢求愛情,能不太狼狽地活著,已是大多數人望塵莫及之事。吃完最后一道甜品,簡溪從皮夾掏出兩張票子遞給女人,他cao著純正英文笑道,“感謝你今晚的陪伴?!?/br>女人伸手接過,泛紅的眼眶里露出感激的目光。出門時,已是夜涼如水,簡溪將白色西裝披在林瑾肩上,溫柔地道,“司機去開車了,我們要在這里等一會兒?!?/br>正說著,不遠處迎面走來一對珠光寶氣的男女。男人笑著和簡溪打招呼,“簡少,許久不見?!?/br>林瑾聽著他們客套的交談,自己只得無聊地往旁走了兩步,孤零零地倚在馬路欄桿旁,右手從長褲口袋摸出一個打火機,咔嚓咔嚓地擺弄。煦梧路對面的賭棚,正到了最高潮的地步,人人盯著桌上滾動的骰子,連呼吸都快忘了。陸嶼坐在冰涼的臺階,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馬路對面,那個披著白西裝,玩打火機的女人。打火機幽藍的火光襯著她的眉眼,和手上那枚惹眼的鉆石戒指。“陸哥,借個火?!币粋€少年模樣的男孩,拍著陸嶼肩膀道。陸嶼疼得齜牙,動了動肩,頭也沒抬地回,“打火機掉了?!?/br>他渾身上下都是傷口,連帶面頰都布滿大大小小的淤青。上次他臨時下車,回去后被揍個半死,如若不是幫主的老母親這個月過大壽,他已經被丟到黃浦江喂魚了。少年撇嘴嘟囔一聲,眼見陸嶼直愣愣盯著馬路對邊,那個站在西餐廳門口披白西裝的女人。“想啥呢?陸哥!那種女人我們可惹不起!”少年推了他一把,又朝旁邊呶了呶嘴,“還是她們實際,選個沒病的,回家洗洗干凈,能生孩子就成?!?/br>林瑾跟著簡溪上了車,陸嶼才戀戀不舍收回目光,看向少年呶嘴的方向。那是在賭棚外候著的妓女,專在那里等生意。妓女們也和他們一樣分成各個幫派,有蘇州幫、江西幫、寧波幫、本地幫、蘇北幫……不過陸嶼分不出她們這些幫派有何區別,如同她們不知陸嶼這些底層打手有何區別一樣。陸嶼看著那些妓女,就想到那晚的吻,像紅櫻桃被洗過一樣干凈的吻,又酸又甜。他真的,真的很想再嘗一口。心上過·肆落日熔金,暮云四合,晚飯花若有似無的香味,隨著清風徐徐飄來。林瑾立在藥房門口,鼻尖微翕,心中決定趁著黃昏去掐晚飯花的朵兒,而后抽出細細長長的花蕊,做成寶塔墜子掛在耳上,簡直又好聞又好看。然她還未抬腿,便先聽到一陣悠揚且流里流氣的口哨聲在她身旁驟然響起。林瑾蹙眉,反感地向音源地望去,圓臉呆愣片刻,原來是許久未見的野男人。只見他穿著墨色襯衣,西裝褲包裹著筆直的長腿,挺拔的身姿慵懶依靠著馬路欄桿。斜暉脈脈,柔和了他冷厲深邃的五官,也將他淤青剛散的俊臉印上些許砣紅。“請你吃飯?!标憥Z看向怔愣不已的林瑾,唇角微勾,帶著淡淡的笑。眼前野男人的行為將林瑾徹底弄迷糊了,他巴巴來找她,就是為了請她吃飯?林瑾沒理,轉身欲走,卻被他從身后牢牢攥住手腕。他右手稍稍用力,林瑾整個人便跌進他的懷抱。他guntang有力的胸膛摩擦著她嬌嫩柔軟的唇瓣,燒得林瑾身子火辣辣的難捱。“我沒興趣和你吃飯,你放開我?!绷骤獟暝?,可是愈掙扎,他錮在她腰肢的大掌就愈緊。“那請你去睡覺?”陸嶼說話的同時,低眸瞄了眼她右手。見她十指禿禿,未佩戴任何飾物,心里悄悄舒了口氣。林瑾聽了他的話,圓臉又氣又羞,兩只手拼命去推搡他,可是怎么都推不開,折騰半日,只得紅著臉,窩在他懷里喘氣。“小姐,我是來報恩的,省得你以為我忘恩負義?!标憥Z伸手掐了下她rou嘟嘟的左面頰,“怎么?不賞光?你又不要我請你吃飯,又不要我請你睡覺。那你說我的恩還怎么報?”林瑾不理他,只是嘟著嘴,把腦袋歪向一旁。“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标憥Z又伸手掐了下她rou嘟嘟的右面頰,然后不由分說拉起她就走。晚霞似火,將他們的身影,拉長纏綿地投于青灰地面,模模糊糊卻又異常清晰。經過可口可樂售賣亭時,明晃晃的“請飲可口可樂”紅底黃字招牌,亮眼而又炫目。穿著藍白制服的美國水手正三五成群,圍在那里喝汽水,時不時爆發出幾聲哄笑。陸嶼回眸看了眼身后氣鼓鼓的林瑾,唇角弧度不自覺深陷。他停下來,拉著她的手,去售賣亭買了一瓶可口可樂遞給她。來上海那么久,他都沒喝過這洋玩意兒,只知道夏天喝應該很是愜意舒爽。林瑾接過玻璃瓶,就著白色吸管,淺淺喝了一口。“好喝嗎?”陸嶼凝著林瑾鼓起的桃腮,帶著好奇問。這還是他第一次問別人這個問題。不過,如若好喝,他愿意天天給她買。林瑾抿唇,將手中可樂瓶遞給他,目光如玻璃反射的光芒般純粹,“你嘗嘗……”陸嶼看著汽水瓶里起起伏伏的棕褐色氣泡,臉上依舊是那副不羈痞氣的神情,“喝不慣,還是你喝吧?!?/br>林瑾聽后,就覺得他好像也沒有那么壞。如果真那么壞,那么上次他也不會來救她。“你想吃什么?”陸嶼見她慢慢喝空瓶子里的汽水,拉著她另一只手問。他今天帶的錢夠帶她上西餐廳。林瑾裝作很認真地思忖,而后抬眸回,“菜湯面?!?/br>他們走著,便來到街邊的一家面攤。“兩碗面?!标憥Z跟老板說,想了想又囑咐一句,“再加一個荷包蛋?!?/br>老板熱情地應了一聲,就用鏟子在熱騰騰的油鍋化開銀紅色的鮮rou絲,舀過一勺黃澄澄高湯,再將竹匾上攤涼的熟面放入鍋內,最后出鍋前添上碧綠生青的雞毛菜。面條上桌后,林瑾發現碗里多了一枚張牙舞爪的荷包蛋。陸嶼把自己碗里的雞毛菜和rou絲都一一夾到林瑾碗里,然后默不作聲,乖乖低頭吃那碗醬油色的光面。林瑾唇角不自覺浮起笑意。她想起在家里,每次蒸童子雞,姆媽都會把兩個雞大腿留給她,后來有了阿弟,便是她和阿弟一人一個。把最好的食物留給你,應該是很喜歡你了吧?她低眸嘗了一口,只覺面條軟糯,湯頭鮮美,比西餐廳的蔬菜沙拉暖胃。外灘電燈,光耀通衢,輝生四壁。各色摩登女郎如貓頭鷹般,踩著雪亮光芒,紛紛出動,烏發燙成耀眼的水波浪,華麗的洋布旗袍裹著玲瓏曲線,舉手投足皆是法國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