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一場手術,那個男人(求珠珠w)
岑瑾之到醫院之后,便馬不停蹄地趕往注射室,副院長早已等在了那里,見到岑瑾之的第一眼,驚喜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展開,就凝固在了臉上。面色灰敗,兩頰凹陷,眼里的血絲多到透不出眼白來,不說蓬頭垢面,但岑瑾之這副精神狀態顯然很有問題。他也終于知道了為什么他會提前要求院里準備好去甲腎上腺素能藥物和安非他酮,這一類迅速刺激神經系統,讓人保持清醒和高效率的藥物。岑瑾之正在注射葡萄糖,并向注射醫生交代后續手術過程中需要持續提供的藥物種類。副院長欲言又止,“你……會不會太勉強了,而且一下子注射這么多短期刺激性藥物,后遺癥可能會很……”岑瑾之隨手將手術刀握在指間,靈活地擺弄了一下,不茍言笑的臉對上副院長遲疑的視線,才露出一個慣常的溫雅笑容聊做安撫,又正色道:“我有分寸。如果不能保證自己的狀態,我不會輕易上這個手術臺?!?/br>他拿起一邊手術患者的光片看了眼,“侵襲性纖維瘤。生長速度快,術后極易復發,而且生長部位太過關鍵,所以這次手術既然開始了,便不能停下,”副院長剛點頭,便見他手指在片子上似乎丈量了一下,接著道,“浸潤性太強了,從片子上看,已經浸潤了椎動靜脈,頸靜脈,還可能包括臂叢神經以及頸總動脈……”岑瑾之將片子放到一邊,一邊在旁人的幫助下消毒換好手術裝備,一邊嚴肅地望進副院長眼睛里,“這類手術成功的案例不多,卻也不算少,如果我沒猜錯,之所以棘手到叫我來,是因為腫瘤將上述組織都浸潤了,最壞的打算,是將上述部位與腫瘤一并切除?!?/br>“沒錯。就是因為手術前低估了腫瘤的浸潤區域,才這么不上不下?!备痹洪L對于岑瑾之僅僅是看一下核磁片,就能將病情推測得分毫不差,并沒有十分意外,他疾步跟上已經最后戴好了手套,朝手術室走去的岑瑾之。“雖然這場手術與你所在的神經外科牽扯不大,但最大限度保留血管和神經,同時完美修復受損部位的難點,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br>副院長看著岑瑾之快步進入手術室,頭頂上再次閃動起“手術中”的字樣。他沒說出口的是,這種程度的手術對于岑瑾之確實是輕而易舉,但那是對于平時的他而言。而站定在手術臺前的岑瑾之,早已換了一副模樣,再沒有慣常待人接物時的微笑面具,眼底的專注似勢不可擋的洪水,蓋過了所有的疲憊和雜念。一個個專業器械的名字,從他口罩下的唇間吐出,常常是助手將上一件剛剛放到他手上,還沒看清他如何動作,便被要求遞上下一把。患處的骨骼被切斷,參差錯落的筋脈組織裸露在空氣中,半途停滯的手術,幾乎是岑瑾之一到場便在他的指揮下,游刃有余地快速開展起來。手術室里的醫生有老有少,卻都默契地聽從他的安排,一步步分離組織,輔助固定,切割,止血,修復。他中途加入,卻是這群人的主心骨。沒人沒聽過這把“最穩的手術刀”的名聲,哪怕全國一流的外科醫生一起上了手術臺,岑瑾之也有絕對的話語權。岑瑾之在醫院的最堅定的迷妹,可以說有一大半是因為見過了他手術臺上截然不同的氣場。都說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而手術室里脫去溫雅外衣,化身冰冷的精密機械的岑瑾之,可以說,任何見到他的人都不免心生震撼。甚至有的人已經將他神化了。只要穿上那件手術服,他就是無所不能的神佛;只要他肯拿起手術刀,在那雙上帝之手下,任何的疑難都會瞬間迎刃而解。此刻,他們贊嘆地注視著岑瑾之飛舞的手術刀,將浸潤到一起的組織快速完美的切割開來,本來以為要完全切除,甚至會導致患者癱瘓風險的神經叢,也被他奇跡一般的完美保留下來。井然有序的手術室,叮叮當當的金屬碰撞聲,持續了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他們信任的目光,卻穿不透他面上的防護,也就看不見他口罩下的面龐,早已汗水淋漓。“手術中”亮起的第八個小時,岑瑾之握起手術刀的指尖,速度開始慢下來,卻依然不見一絲顫抖。他的雙手,穩的就像一個固定不變的支點。到最后,他幾乎每下一刀,都要深深呼吸,小腿的肌rou也在急速痙攣。偏偏那雙手,像脫離了他的身體,直接連接了他的大腦似的,分毫不差的動作依然是所有人的定心丸。第十個小時,最后一處病患組織被完美切除,岑瑾之開始交代后續事宜。“術后要及時叫醒患者,以免……”腦干缺血。最后四個字終于沒來得及吐出,那雙神之手也終于無力的滑落下去。岑瑾之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漫長而高強度的手術,成了壓垮他繃緊多日的神經的最后一根稻草。從病床上爬起來,確認了患者情況,岑瑾之幾乎是立刻聯系了那位代為傳話的手下。果不其然,那個男人并沒有行動。他被再次蒙上雙眼,車外的環境從喧囂到靜謐,不知道開了多久,倒了幾次車之后,岑瑾之的雙腳終于落到了地面上。他聽見木門吱呀被推開的一聲,然后眼前光線一暗。清脆的幾不可聞的瓷器磕碰聲,然后是鼻息間氤氳的清淡茶香。他的眼罩被身后的男人解下來,岑瑾之抬起眼,入目便是一雙搭在特別的椅扶手上的,格外蒼白瘦削,卻線條優美的手。那人左手上戴一串乳白色半剔透的串珠,被天青色的長衫袖口掩住了半寸。煙氣裊裊的骨瓷杯,被另一只手慢悠悠地端起來,淡色的唇觸了杯沿,輕輕抿了一口。岑瑾之久處黑暗的雙眼,被男人身后窗欞透過的的天光,耀得看不分明,只見到一個與上次見面時相似的輪廓,還有一側胸前形似岫云的冷白色排扣。然而上次見面,也是多年以前了。97.不得安生(不要臉要珠珠w)等到眼睛適應了室內昏暗的光線,岑瑾之終于看清了眼前之人的模樣。恍惚間,他甚至以為時間停留在了多年之前,這個男人遣人將安笙送到老宅之后,兩人隔著車窗,匆忙之間的那次相見。因為那次并沒有見到這個男人下車,他此刻驟然見到男人的完整模樣,甚至有一種荒誕的,如在夢中的錯覺。誰能想到,這個黑白各界連提一下他的名字,都要諱莫如深的,積威甚重的男人,居然——坐在輪椅上呢?甚至,雖然男人的面孔比起當年,半分不染歲月的痕跡,也完全不像一個已經年過四十的男人,但那頭毫無雜色的半長白發,還有蒼白到有些病態的膚色,都顯得,過于與他的身份格格不入了些。但長久被禁錮在此人陰影之下的岑瑾之,顯然不會因為外表便低估這個男人。他只是覺得,這場面好像他歷盡千辛殺到魔王面前,正嚴陣以待,卻差點認不出哪個是魔王來。他甚至覺得,連男人身邊恭謹站立的黑衣高挑男人,都比他還要更像一個黑道的掌權者。“安鶴苓?!?/br>岑瑾之吐出這三個字的一瞬間,便注意到茶桌邊侍立的黑衣男子,腳步似乎要向前邁出,卻被白發男人的一個動作阻住了去勢。他緩緩地往另一只茶杯中,甄了半杯顏色清亮的茶水,一手推到他的面前。“瑾之,”他喊他的名字,聲音清澈得不像這個年歲的男人,語氣也自然得不像一個二十多年間,只與親生兒子見了兩面的父親。“坐,嘗嘗這茶如何?!?/br>岑瑾之依言落座,卻并沒有端起茶。安鶴苓的聲音依舊輕渺而悠緩,眉宇間和煦的溫色讓他一如一個閑話家常的長輩:“算起來……你從岑家回來,也有些年月了??磥砟闩c小笙倒是相處的不錯……”岑瑾之聽到安笙的名字,放在桌下的拳頭握了握,心底的焦躁終于讓他摒棄了面對強敵的謹慎,選擇單刀直入:“我想我們并沒有舊情可敘,我已經來了,到底要怎樣你才會出手?”安鶴苓似乎有些意外地抬眸瞧了他一眼,便了然般的微微一笑,低頭將空了的茶杯再次斟滿:“或許……你不必如此心急,小笙在那邊暫時并沒有危險?!?/br>“呵~”岑瑾之終于諷笑出聲,他作為一個成年人,以為能夠完美把控自己的情緒了,卻還是被男人這副無動于衷的面孔刺到了。“小笙?你覺得你有資格這么叫她嗎?作為一個父親,你怕是連她現在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吧?‘沒有危險’?在你這里,怎樣就算沒有危險?是不是你的女兒無論被怎樣折磨,只要還留了一條命,還能供你他日利用,你便能對一切聽之任之?呵~我倒是沒見過,比你更稱職的商人?!?/br>安鶴苓卻像根本沒有聽出他的諷刺一樣,依然淡淡道:“既然你不愿與我談論小笙的事,便由著你吧。阿卓……”“先生?!焙谝履凶庸Ь吹卮诡^應諾。“把219號資料,給瑾之看看?!?/br>“是?!?/br>不多時,岑瑾之的手上便多了一個牛皮紙袋,里面的照片和各語言文件被依次擺到桌面上。等岑瑾之一一閱覽完畢,他一向淡定的眼波突然劇烈晃動起來。這份資料,他見過一次,也拒絕過一次。當然拒絕的代價,是他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研發出他們組織需要的最新藥物,作為替代,才換取到安鶴苓派出的專業人員的幫助。而現在這份材料,所顯示的任務難度,比上次所見的,有過之而無不及。岑瑾之突然太其他,逼視著安之若素的男人。安鶴苓一言未發,倒是那個黑衣的阿卓上前解釋了幾句:“如您所見,因為時機延誤,這次任務的難度系數已經大大提高,請您根據自身情況,慎重考慮要不要接受這份交易。當然,您按下手印的下一刻,我們會立刻采取行動,營救安笙小姐?!?/br>岑瑾之看見惡魔捧出了他無法拒絕的甘美果實,它獰笑著喚他一步步踩進地獄的烈焰中,明目張膽地告訴他,它要的,就是他的命。岑瑾之貼在圖紙上的手指,都開始輕微顫動起來,他干裂的唇開開合合,半晌,他終于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我答應?!?/br>這確實是一場豪賭,安鶴苓并沒有直接把他送上斷頭臺,畢竟我,他的性命于他而已毫無價值。安鶴苓要的,是他的雙手。這雙在手術臺上翻云覆雨,也能為他火中取栗的手。一著不慎,他可能再也握不起手術刀。他都知道。這與要他的命,有何分別?正如沒了安笙,也跟要他的命,沒有分別。只是比起來,還是meimei兩個字,更疼一些罷了。在岑瑾之被送去拆解機關之前,未保萬無一失,他需要被送到特殊的訓練場,最大限度的激發雙手的反應速度和針對性耐受力,而這場充斥著尖刀和鮮血的訓練,將完全與外界隔絕,持續半年時間。就在岑瑾之踏入絕緣區域的那一刻,茶室內的阿卓恭敬的彎腰請示道:“先生,是否需要我親自……”“不必?!卑产Q苓抬手,將對面涼透的新茶淅淅瀝瀝地傾倒干凈,悠悠道,“書栩上次不是來要過人手嗎?白家,也該有些變動了…派幾個人吧?!?/br>阿卓應聲退下。安鶴苓的散淡的目光,穿過幽幽的茶煙和半掩的門扉,望見了不算灼熱的日光下,花瓣舒展的潔白玉蘭。他握著杯子的似乎比白瓷還要蒼白幾分的手指,似乎輕輕地碾動了下。他居然又想起了幾年前,從福利院帶回那個小姑娘時,拍在她纖細小腿上的雪白的棉布裙擺。安笙,安笙。真是個好名字啊,他想。卻又笑了。還真是,讓人不得安生啊……98.白書閑的離開,鄭鐸的告白(求珠珠呀~咿呀咿呀~)別墅門前種了幾棵月白色的櫻花樹,是安笙來到這里后,白書閑讓人移栽的,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居然不分時節地開得爛漫。安笙從高高的窗口望出去,正瞧見一輛純黑色的車停在雕花的大門前,后面還跟著幾輛類似的車子。飛揚的塵土伴隨著刺耳的剎車聲,驚飛了樹枝上剛剛落腳的幾只鳥雀,撲棱棱地翅膀一瞬間略過安笙所在的窗口。她伸出細白的手指,沿著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畫了一個笑臉。花期,便到此為止了。門被推開的時候,安笙毫不意外地對上了那張有過一面之緣的狐貍臉。眉眼妖邪的男人,笑瞇瞇地打量著赤裸的站在窗邊,與他沉靜對視的少女。他一步步走上前來,饒有趣味地撫摸著拴在少女頸間的精美銀鏈,說出的話卻恍如當初那個在宴會上,發出溫和邀請的初見:“可愛的小姐,不知我是否有這個榮幸,與你共進今天的下午茶?”他眉目含情,上揚的眼尾便更添幾分勾人之色,卻掩不住他在見到安笙的一瞬間,眼底便燃起的某種黑欲。白書栩溫柔地執起安笙的小手,“我新做的幾樣新鮮茶點,說不定……你會喜歡~”他傾身欲吻,卻被懶得做戲的安笙,冷淡的抽回了手。即使白書栩出現在這里,已經說明了一切,她還是鬼使神差地問了句:“白書閑呢?”“呵~”男人低笑一聲,剛要開口,卻聽到門外傳來嘈雜的聲響,一個衣著稍顯狼狽的男人闖了進來,黑發凌亂,臉上甚至帶著血痕,與平常一絲不茍的模樣大相徑庭,但卻確確實實,是白書閑。“安安!”他一進來視線便鎖定了與白書栩站在一起的少女,嘶啞的聲線也沒了冷清氣質,見安笙淡淡地望過來,愣了一下便脫下身上僅有的一件襯衣,試圖將安笙赤裸的身體蓋住,卻被幾個目不斜視的黑衣人擋了下來。白書閑盯住嘴角噙著笑的白書栩,眉眼狠厲:“你有什么沖著我來,別動她!”他第一次后悔自己的感情用事,這些天他滿腦子都是安笙,只要有她在,他可以什么都不要。甚至連爭奪家產的事上都淡了心思,想著他在外也有自己的不小的產業,白書栩他們想要白家那點東西的話,給他們就是了。卻不想,他不犯人,人來犯他。他猜想過白書栩背后有勢力,卻沒料到那勢力強大到能一夜之間將他打得措手不及,也沒料到,他用盡辦法把他圍困住,居然打的是安笙的主意。白書栩面露諷刺:“那可不行~我可是受人所托,來解救這位美麗的金絲雀小姐~不過么……”他話音一轉,用不知何時得到的鑰匙,輕巧地打開了少女脖子上的桎梏,挑眉笑道:“我也并非不講道理的人,如果這位小姐是自愿留在四弟這里,這個……呵呵,只是你們的情趣py的話,我也不會插手就是了~”說完,便自信十足地抬了抬手,靠在了窗沿上,意思是,你們自便。白書閑目光落回安笙身上,努力揚起一個安撫的微笑,朝少女伸出手去。“安安,”他輕喚,“到我這邊來~”安笙沒有動。白書閑垂在身側的一只手悄然握緊,他墨黑的瞳孔里,什么東西開始輕輕顫抖起來,語調卻更加柔和了,“我不會……再綁著你了,過來好不好?以后我都聽你的~安安不是最喜歡我了嗎?對不起……這些日子,是我荒唐了,我……”那小心翼翼的模樣,與其說,像在哄勸一只耍脾氣出走的小貓回家,不如說,他才是那只哀哀嗚咽,用盡最后力氣扯住了主人褲腳,央求著不要丟掉他的流浪貓兒。然而這央求還是被少女打斷了。“白書閑?!?/br>她叫他,不是“會長”,也不是“學長”,而是三個字,白書閑。他眼睜睜看她,像一個畏怯的小女孩一樣,躲進白書栩的懷里,悶悶的聲音從男人胸前傳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br>白書閑張了張唇,輕笑聲卻是從白書栩的口中發出來的,他一手攬住懷中少女細軟的腰肢,眉眼斜斜瞟向怔愣的白書閑:“既然如此,人我就帶走了~四弟非法拘禁的罪責,看在兄弟一場,我也不去揭發了。呵呵~還望四弟……好自為之呀~”安笙身上披著白書栩的外套,被攬著經過時,僵如石塑的男人,終于還是抬手,扯住了她的衣角。“安……”他甚至連一個名字都沒有叫出來,便被少女的幾個字,抽干了所有力氣。“白書閑,”她說,“我不喜歡你了?!?/br>……安笙正常去上學的第一天,剛進教室便一個黑發少年箍住了肩膀,上上下下地查看起來。安笙失笑地推開鄭鐸亂摸的手:“你做什么呀?教室里這么多人呢……”鄭鐸這才突然反應過來,輕咳一聲,別過臉露出通紅的耳尖來:“我……就是看看你到底有沒有事,聽說你好久都沒來上課,連你哥都跟校方說還在找你,你這些天都去哪了?有沒有遇到危險……”“我沒事啦~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放學之后的校園林蔭道邊,斜暉脈脈,水紅色的夕陽照在臉上,恰恰好能掩藏起少年人不欲人知的秘密。安笙捧著少年買來的草莓奶昔,有些冰冷的小手,卻被一向傲嬌的少年,突然捧住了。高她一頭還多的少年,仔細地暖著少女有些涼的手背,鄭重地垂眸看她,眼底深藏的某種熾熱情緒,讓安笙罕見的生出一種,堵住他嘴巴的沖動。但鄭鐸幾次目光躲閃,抿了抿唇,還是開了口:“安笙,”然后是意料之中的句子,“我喜歡你。跟我在一起,好嗎?”安笙垂眸笑了笑,那弧度是一貫的和暖,但如果鄭鐸此刻沒有因為忐忑而神思不定的話,大概還能從里面讀出一絲悲憫。“你喜歡我呀?”“嗯?!?/br>安笙知道,以鄭鐸97%的好感度而言,也許她此刻一句肯定的答復,就足夠刷滿。可她看著眼前人小心而緊張的神色,想起初見時那個眉眼冷戾,意氣風發的少年,突然就有些累了。“別喜歡我了?!?/br>99.換種思路搞男人(下章娛樂圈)“別喜歡我了?!?/br>不值得。安笙的五個字本就如同自言自語一般,輕的不能再輕。更湊巧的是,就在她開口的一瞬間,隔壁的教學樓中突然響起刺耳的鈴聲。耳內嗡嗡,鄭鐸看著女孩粉色的唇瓣無聲開闔,等到鈴聲終于止息,他剛要張口,卻感覺到掌心的小手在輕輕抽離。少女剛被暖熱的手,重新垂到薄涼的秋風里,微偏的側臉映入少年的眼底,讓他所有的追問都沒了意義。兩人就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沉默地站立著,穿行而過的風從兩人空隙中吹過,像撕開一個隱藏在升平表象下的傷口,讓鄭鐸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被他一度忽略的障礙,從沒有一天消失過。女孩就像一顆漂亮的水晶球,他以為他已經看得足夠清澈,但卻忽略了,她披著的那層無棱無角、卻也同樣無縫可入的完美甲殼。半晌,少年滯留在空氣中的手指,自然的收回衣兜里,他唇角一勾,眸底的落寞被輕描淡寫地收起。“走吧,送你回家?!?/br>安笙以為,以少年的高傲,在被委婉拒絕后,至少他們的關系也會冷卻一段時間。她冷冷看著微信界面上,少年囑咐她明天降溫的言辭,突然輕笑一聲?;秀遍g她甚至以為,鄭鐸這是被她那位“出差在外”的二十四孝好哥哥給穿越了。真是半點不見,當初的冷酷桀驁。陷入愛情中的人都會面目全非嗎?白書閑是這樣,鄭鐸也是,一個個都一副愛她愛得要死要活的模樣,來跟她要真心?她一個不相信愛情的人,哪來那么多愛情分給他們?如果只是被索求感情,安笙倒也不會這么煩躁。而且本就是她主動勾搭,把他們當成吸取愛意值的工具,他們要些虛情假意作補償,也是無可厚非。但問題是,在這場交易中,安笙已經感覺到了威脅。安笙心思再成熟,左右也不過是個剛成年的少女。幾年相處下來,白書閑光風霽月的形象幾乎在她心里固化,乍然見他為愛瘋魔,狼狽不堪,不可能不受到沖擊,而這份狼狽又恰恰是她親手造成的,她甚至可能毀了一個人……安笙確實天生心冷,但不代表她不會因為自己的過錯,心生愧疚。而這絲愧疚,足以取締她的交易資格。哪怕她的甲殼只是裂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在這場玩心游戲里,也會隨時面臨引火自焚的風險。無論是為了自保,還是單純的惻隱之心,安笙都不打算在愛情二字上,繼續與誰有所糾纏。她手指敲動,面無表情地在回復欄中打下一行字:“我想我已經拒絕過你了?!?/br>也許對方想自欺欺人把一切當做朋友之間的關心,她卻一定要將這層紙殘忍捅破。鄭鐸沒有顧左右而言他,片刻便回復道:“抱歉,但至少……我還保有喜歡你的權利吧?如果有打擾到你,我會收斂,但我也會繼續等下去,等待你愿意對我敞開的那一天?!?/br>少年這段發的是語音消息,低沉磁性的緩慢語調,逐字逐句都是鄭重,安笙幾乎想見他眉眼此刻清冽濃黑的墨色。安笙只覺得積壓已久的煩躁,像被他的話終于鑿開了缺口似的,理智瞬間潰破。她的手指按住語音鍵,嗓音甜美,語氣卻幾乎算得上惡毒了:“喜歡我?你確定你真的了解我嗎?……”安笙一口氣把跟自己發生過關系的男人數了個遍,甚至為了加大刺激,連鄭鉞都交代的一清二楚,并附上證據。果不其然,語音發送成功之后,聊天界面突然沉寂了下來。安笙輕呼一口氣,將手機丟到了一邊。打開系統界面之后,只是隨便掃了一文文由裙陸3無/④8/0久40整理眼鄭鐸毫不意外開始劇烈波動的好感度,便不在意地移開目光,敲了敲界面喚出030,一邊盯著自己的點數余額詢,若有所思地詢問道:“我記得之前可沒這個數,如果我沒猜錯,這些點數都是我參加校園祭之后漲的吧?”“沒錯~”030打量著安笙的臉色,看出來她心情不是很好,語氣也沒那么歡脫了,“是因為契約者小火了一把,還上了熱搜,校園里以及網上的人因為對你的喜愛,生產了大量的愛意值,唔~當然,也有欲念值……”安笙不出所料,算了一下,保守估計點數至少漲了八千多點。想來就算單個人對她只是淺淡的喜歡,基數一大,數字也會非??捎^,根本不是刷幾個男人可比的。030似乎明白了她在打什么主意,連忙道:“契約者~如果你想通過做明星,單純靠粉絲獲取點數是不可以的!如果系統長時間錄制不到想要的兩性素材,會封鎖契約者的賬戶和商城使用權的~”“你急什么?”安笙淡淡道,“我又沒說不攻略男人了……”“那我看你,拒絕了白書閑還不夠,明明鄭鐸的好感度都快滿了,你怎么連他都……”030嘀嘀咕咕。安笙伸指頭戳了戳趴在邊邊上的030腦袋去,“放心好了,我只是煩了這些戀愛腦的男人而已,滿腦子情情愛愛的,一點都玩不起~再說一個男人的份額,到時候還不是分分鐘刷回來?”安笙其實在參加校園祭之前,就有了這層打算,果然試探之下發現,通過網友粉絲的喜愛也可以刷點數,且效率不是一般的高。而且她既然厭倦了這種攻心的攻略模式,換種玩法倒也不錯。娛樂圈優質的男人想必不少,走腎不走心的省心目標更是多的是。安笙想到之后點數暴漲的畫面,心情幾乎立刻輕松起來,她指尖輕點,便將推薦區最后一階段的雪膚丹兌換了,在附贈的自定義項目上頓了頓,思量之后在更加白皙的眉間肌膚上,輕輕點了一顆紅色的小痣。不是刻板地點在正中,而是右眉頭斜上方一點,隨意卻惹人矚目。只是這么一星艷色,就如同紅梅覆雪一般,給安笙清冷仙氣的輪廓,增添了一絲妖嬈氣,卻又不會喧賓奪主。安笙想扮清純人設時,它便只是一絲俏皮的點綴,而當她想化身妖女時,這一點朱砂,就是最得用的利器了。100.綜藝前戲,勾搭評委?既然決定要進娛樂圈,就得好好規劃一下。安笙聯想起之前因為參加校園祭的舞臺劇表演,而得來的“小塞壬”的稱號,隱約有了一些想法。但安笙也清楚,網絡的記憶是非常短暫的,哪怕那次熱搜給自己賺了不少的點數,但在偌大的娛樂圈里,也不過是一點點稍縱即逝的小水花而已,再過一段時間,怕是記得她名字的人都沒幾個了。要想擁有長久的知名度和喜愛,她必須用心經營。而除了依托系統得來的優美歌喉,安笙自認對自己的演技還是非常有信心的。另外,直播這條路也不錯,可以當作備選。安笙拿起手機,打算搜索一下最近選秀一類的綜藝節目,根據她的了解,比起鉆進群演的人堆中爭取一個試鏡機會,以她的條件,參加綜藝節目的效率要高得多。030不知何時居然已經脫離了系統面板,此刻化作了一只立體的姜餅小人模樣的娃娃,乖巧地趴在安笙的肩頭,跟她一起看手機。安笙想起剛剛自己在商城消費完那一筆,030發現能量足夠幻化形體之后,激動的原地轉圈的樣子,好笑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它白乎乎的小肚子。然而,她的笑意在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便收斂了起來。屏幕上是一條微信的消息彈窗,發信人是“鄭鐸”,信息只有簡短的四個字,“我知道了”。看時間正是安笙發去消息后不久收到的。我知道了?這算什么反應?安笙解開鎖屏,手機界面還停留在兩人的微信對話上,鄭鐸的名字下方顯示著“正在輸入…”的字樣。安笙剛想退出,界面左邊卻又彈出了一個消息框,與上方唯一的那條“我知道了”間隔足足有半個小時。這次的消息也很簡單。鄭鐸:“但是來不及了?!?/br>安笙定定的盯著那幾個字,聽到耳邊030提示說鄭鐸的好感度又漲了3點,已經到了98。這才終于反應過來一般,似乎隨手關閉了微信界面,開始搜索起自己想要的信息來。030剛有了新身體,雖然只是個沒巴掌大的白團子吧,還是興奮地不行,看到安笙對著幾個綜藝節目的名字若有所思,一邊繞著她轉著圈,一邊嘰嘰喳喳地提起建議來。“契約者~你是不是想知道這幾檔節目哪個會更受歡迎?需要概率分析服務嗎?雖然由于未來的不確定性,我們很難準確預測,但經過我們后臺大數據精密的比較測算,可以讓準確度達到90%以上,幫助契約者作出最佳選擇哦~只是……咳咳,可能價格有點貴~”安笙笑睨了一眼沉迷推銷的030,淡淡道:“不用了~”她的手指輕巧地點上其中一個名字,“就是它了?!?/br>030探頭一看,是。他迅速的在數據庫中開始查詢相關信息,發現這是一款未播先火的特別的綜藝節目,不同于大多數邀請已成名的做嘉賓的綜藝節目,這檔競技綜藝倒是與很多造星選秀有些共同之處,卻又具有更多的嚴肅性和專業性,堪稱綜藝界的一股清流。其實說白了,就是背后出資的公司請來了三位業界內的著名導演,讓他們每人自行籌備一部電影的拍攝,無論題材類型如何,都承諾注資護航。只有一個限制,那就是所有的演員都要通過進行選拔,且原則上只接收戲齡不足一年的素人選手。這就相當于把一向隱于幕后,不為觀眾所知的選角過程搬到了舞臺上,如此專業性的競選配上大熱的選秀游戲模式,無疑讓這檔節目有了不小的看點。而安笙選擇這檔節目,一方面是看上了它的熱度,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在場的幾位導演,都是拿過國際獎項的厲害人物,捧出的影帝影后更是不知凡幾。也許對娛樂圈了解較少的人,會以為電視劇的小熒幕和電影的大熒幕差別不大,但做足了準備的安笙卻知曉,這里面的含金量是天差地別的。如果有一個知名導演的電影作為起點,哪怕她之后去第二路線做主播什么的,質疑和否定的聲音也會小得多。離綜藝開始海選和錄制還有一段時間,安笙想了想,這段時間可以先開直播試試水。君不見,現在有些主播的粉絲比一些知名影星還要多幾倍,只要能多刷點數,安笙是不介意其形式和渠道的。至于,安笙向來不打無準備之仗。她依次點開三個導演的個人主頁,分析起三人的基本情況。一個老年導演,pass。另外兩個都是單身,一個將近四十歲,作風是圈里有名的亂;另一個年少成名,不到三十歲,私人消息傳出來的很少,倒是干干凈凈。安笙蔥白的指尖輕輕點著第三位導演的照片,片刻的若有所思之后,忽然勾唇一笑。張繚……么?不管怎么說,在正式見面之前,先留下個深刻印象,總不是壞事吧?“030,幫我查一下這個張繚,最近都常去什么地方?!?/br>……也許是因為下雨,又是工作日的關系,街上的行人少了很多,顯得這片平時熱熱鬧鬧的街區,倒是有些寂寥了。一間樣式古樸的咖啡廳里,一個身著素色襯衫的清瘦男人,正手捧著一本翻到一般的書,坐在靠窗的木質方桌旁,望著被風雨攪落了一地的銀杏葉,怔怔地出身。自從確定張綏那個小子沒給他整什么幺蛾子,而是真的準備好好學習之后,他便沒再h學院繼續擔任語文教師了。但他寫作的靈感,卻原因不明地第一次枯竭了。男人淺淡的眉頭松松的皺起,周身揮不去的憂郁氣質便更稠了幾分。至于枯竭的原因,他似乎總會選擇性地忽略校園里的那驚鴻一瞥,甚至都不敢去回憶。以至于他為了刺激靈感,近日來居然答應了從不參與的綜藝類節目的邀約。男人煩躁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綿苦的咖啡,視線漫不經心地往窗外那么一掃,就突然定住不動了。101.故意設計的邂逅,第一次直播鉛灰色的天幕低壓,斜織的雨絲悄然連綴成一匹透色的絲緞,在深秋的風中散漫地拂動著。色調沉暗的柏油路上,似乎漸漸蒸騰起潮濕的霧氣,被間或的汽車鳴笛聲突然驚散。就在下個綠燈亮起的瞬間,她動了。那是一個身穿白色布裙的女孩,遠遠地只能看見她奶色的皮膚,和隨著腳步在身后輕輕搖曳的潑墨一般的長發。她美得恬靜,美得寂靜無聲。黑白分明的配色,本該完美融入這片沉默的雨中街景里,偏偏她又擎了一把紅色的傘。那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