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愣頭青
二十五 愣頭青
今日是嶸哥兒的周歲禮,侯府里客人多。林岫安估摸著大約還有一個時辰,抓周禮就要開始了,于是去了花廳。 誰知,一到了那里,一群貴婦人便圍著她,一面夸她出落得漂亮可人,一面問楊氏她許了人家沒有。楊氏說還未許人家,婚事要聽她爹爹的安排。 雖說是把繡球拋到了溫裕侯手里,但抓周禮還未開始,正是大家閑話瞎侃的時候。林岫安深感自己成了眾矢之的,頭疼得不得了。 這到底是嶸哥兒的抓周禮,還是她的相親會? 于是,她看桌子上預備的抓周所用之物,譬如文房四寶、佛經、道經、白玉算盤、短木劍等物,看了半天,忽然發現文房四寶中所用的紙只是五云簽,而非最名貴的澄心堂紙。 她急中生智,對母親說嶸哥兒抓周,還是用澄心堂紙好些。上個月爹爹送給她幾張澄心堂紙給她畫畫用的。她一直沒舍得用,現在拿給嶸哥兒抓周正好。 其實不過抓周而已,文房四寶不過是個象征,不必計較這么多。但楊氏還是順著她說,好,那你去拿來吧。 她如蒙大赦,趕緊溜出來。 結果等她從自己房里出來,抓周禮大概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就要開始了,她就走得快了些,竟不知在什么地方把耳墜甩掉了。 她就讓丫鬟去找,自己則往花廳趕,誰知會在半道上被堂兄楊律截住。 她不知道本該在正廳與父兄待在一起的楊律為何會逛到淺月湖邊來,不由分說地就開始問起她上次在小花園里見她畫的梅花。 林岫安不由得皺眉,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自從上次在小花園撞見楊徹和楊律兩兄弟后,她再也沒有見過兩位表兄,但她倒是常見他們的母親潘氏與楊徹的妻子何氏。 何氏雖然沉默寡言,文靜得有些過頭,但女紅是一絕,而且會做好吃的荷葉蒸雞,林岫安很喜歡她。 舅母何時才能給律表哥說一門親事呢?他總是待人這樣輕浮,像什么樣子?林岫安心里偷偷嘀咕。 若meimei不嫌棄,我愿意為meimei的畫題詩一首,就算我二人共同完成的,可好? 楊律滿以為林岫安臉上的紅暈和鬢邊的薄汗是因為害羞引起的,又說:meimei不必害怕,我是見了meimei,心中歡喜才會如此,只希望沒有唐突了meimei才好。 楊律白皙秀氣的臉上也泛起紅暈,不好意思地撓頭。 這下林岫安可真的惱了。 還請表兄慎言!她秀眉蹙攏,語氣嚴肅,表兄是正經有了秀才功名的人,讀過的書自然比我一閨閣女子多,應該明白方才的話是不應當對我說的!若叫旁的人聽去,還不知會引起多大的誤會! 楊律呆了呆,才意識到林岫安真的生氣了。 他從小不怎么與女孩子打過交道,只知道林岫安是他平生第一次心動的女子,愣頭青似的,一個勁兒抓耳撓腮只想表明自己的心意,更想快些得到她的回應。 meimei莫惱,都是我的不是,是我失了分寸,是我胡言亂語楊律急忙辯解,meimei若不解氣,可以打我,怎么拿我撒氣都行 說著似乎又要靠近她,作勢去牽她的手。 林岫安急急后退了一大步,平生第一次厲聲道:岫安一向敬你為兄長,別無他念,表兄莫要與我為難! 可實際上她色厲內荏,這周圍沒什么人,她是真害怕楊律不管不顧地對她做出些什么,眼眶急得直泛紅。 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有人喚道:世妹。 她一驚,循聲抬頭,方見不遠處的棧道上立著的宋謹翊。 斯人華服錦袍,長身玉立,容顏俊朗無雙,一雙星眸沉靜注視著她。 她像是終于找到了救命稻草,偷偷長出了一口氣,當即甩掉楊律就朝宋謹翊小跑過去,世、世兄怎么會在此? 她穿著燕尾青色繡寶相花長衫和玫瑰紫織金錦八幅月華裙,最外層披著一層雪白的云紗罩衫,向他小跑而來時仿似乳燕歸巢,臉上是勉強中帶著惶惑的笑,隱隱透著一絲依賴。 若非還有楊律在場,宋謹翊差點兒忍不住伸出手接住她。 宋謹翊對她微微一笑,有安撫之意,我見貴府春日景色宜人,便臨時起意來逛逛,一時貪看,竟迷了路。 林岫安不再看身后的人,不自然地大聲說:哦,原來是迷路了??!那、那我來為世兄引路,世兄跟我這邊來!說著不等他應聲,率先向前走。 meimei,我 楊律不知眼前這英俊男子是什么時候冒出來的,又見林岫安拋下自己,卻與這男子甚是熟稔的樣子,心頭警惕之意頓起,同時又不甘心自己方才魯莽,惹惱了心上人。 林岫安恨得不行,生怕楊律不要臉皮地纏上來。見宋謹翊回頭看,更怕他停在原地不走,心中發急,忍不住牽住宋謹翊衣袖的一角,扯著往前走,一邊小聲催:快走快走!快! 宋謹翊只是想看清楊律的長相,因為剛才楊律一直是背對著他的,結果正對上楊律滿含敵意的眼神。 他略略揚眉。 不待他再有反應,便發現林岫安拽住了自己的衣袖,拖著他往前快走。 被人扯著袖子走還是第一次,她還一個勁兒地往前沖,仿佛身后的是什么洪水猛獸。 她矮自己這么多,如此拉拉扯扯著實不算雅觀。他看著捏住自己衣袖的瑩潤纖指嘖,其實勁兒小得很。 觀左右無人,他便不作聲,默默任她牽著自己走了。 哎,想看宋三兒吃醋還要些時候哩! 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