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章
第二二章
休息了?他問。 思汝摸了摸床頭燈,拿到眼鏡戴上坐起身,回了一句嗯。 電話那頭隨即傳來一聲抱歉。 思汝看了眼時間,十二點多,離她睡下其實才過了不到兩小時。 沒關系,是我今天睡得早,藥物作用,她喉嚨干澀,不禁捂住手機喇叭位置,撇開頭咳了兩聲,倚在床頭,她重新把手機靠在耳邊問道:有事嗎? 不知是疲倦,還是有擔憂,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你走得急,母親給你準備了些補身。 讓大太太不用那么麻煩,我這兒什么都不缺。 已經拿來。 啊,不用特地來等等,你已經在來的路上? 到樓下了。 什么? 思汝雙腳落地穿上拖鞋,一邊走去客廳陽臺處,一邊不敢置信地問電話那頭:你是說到我家樓下了? 嗯。他的這一聲輕輕,應得思汝心神慌亂。 她快步走進陽臺,借著路燈往樓下張望,真見到了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停在公寓門口。 思汝握住陽臺欄桿,收回了目光,回道:那我現在下去。 住在幾樓?我送上去,聽上去他是有點無奈,不是都休息了嗎? 思汝低眸看自己身上的睡衣,走出陽臺回房間,還是我下去吧,你等我。 掛掉電話,她換了一條運動褲,經過梳妝臺,瞅見鏡子里的自己,一下沮喪上臉,猶豫要不要撲點粉再下樓。 她的素顏有些糟糕。因為常年熬夜加班,她去美容機構的頻率已經趕不上皮膚衰老的速度,臉上膠原蛋白流失,眼下黑圈和細紋明顯,雖然皮膚白凈,但曬斑嚴重。周舒舒好幾次讓她去做些醫美,但她擔心風險,沒敢往臉上動針動刀。 是個連近視眼手術都不敢做的膽小鬼。 片刻之后,思汝決定放棄糾結,破罐子破摔,反正她更不修邊幅的樣子,他也見過。取了一件開衫披上,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樓下。 沈諾已站在公寓門口,頎長身影讓思汝恍若回到年少時光,他在校門等她一起回家的日子歷歷在目。 但哪里能一樣呢,以前的那個少年寡言低調,但看向她的眼里始終溫暖有光,這些年他愈加意氣風發,雷厲風行的處事風格揚名在外,卻再也不會那樣深情看她了。 事往日遷,今是昨非。 思汝定下心神,走到大門處,按下密碼給他開門進來。接過他手上的大包小包。 這也太多了,我哪好意思。思汝大概看了眼,一盒盒打包妥當的藥材和湯包。大太太準備周到,連煮法與烹調時間都寫在盒子上給她。 沈諾最后遞給她一個恒溫袋裝著的保溫瓶,還有一壺祛風寒的熱湯,明早你再熱來喝也可以。 思汝點點頭,明白過來為什么要他這么晚還送來,心里暖意滋生,陸佩蘭是真心待她如親閨女。她抬眸認真看向沈諾,替我好好謝謝大太太。 沈諾看著她眼里的淚光,應了一聲嗯,移開了眼,淡淡說道,早點休息。 他走向門口,思汝連忙將所有東西挪到一只手提住,騰出一只空手要給他開門,我送你。 沈諾看了眼她身上單薄的兩件套,外頭風寒露重,她一副病態,還要逞強,他什么話也沒說,卻眉頭深皺著,走出大門,他把她攔在門內,就到這兒吧。 他清冷的聲音落入耳里,隔著一扇玻璃門,思汝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剛剛近距離她見他側臉上的紅印還若隱若現,一時間心里就涌起無數不能言表的情緒。 她很想關心他一句,卻什么也沒有說出口。在他的司機迎他上車那瞬,思汝不爭氣地回頭抹掉淚水, 等上樓她才想起,謝過了大太太,卻忘了多謝他來這一趟。 這晚真多虧感冒與良藥,她難得在見完沈諾后還能睡得著,一覺到鬧鐘響。 *** 過了兩天,思汝感冒已痊愈,這幾日沈鈺不時發來信息關心她病情,思汝一察覺自己已徹底康復,便立馬與他報告,讓他不用再惦記。 恰逢周日,思汝來到季沁的新學校門口等她,準備接她回沈諾那兒。 對于她回季家這事,思汝已經沒有再強求,因為如季沁所講,路程上算,住那里是要比住季家離學校近很多,這樣方便季沁在沒課時可以隨時走讀。 而其實如果要講究,思汝現在住的公寓離她學校更近,可以的話,思汝寧愿她來跟自己住更好。只是 就算季沁愿意,思汝也不能與她同住。 每當思汝想念兩個侄子侄女時,譚師傅的告誡就猶在耳邊。分方位,遠親人,避親近這是當年譚師傅給她批命時說過的話,思汝一直銘記于心。 回暖的日子和風淡蕩,思汝見到季沁拉著個迷你的行李箱走出來,微風輕輕吹著她微微卷曲的長發,她發色換了深紫,這樣張揚的顏色于天生冷白膚的季沁來說,是完全駕馭得了,她穿了一條露肩碎花裙,露出一雙潔白修長的美腿,陽光下展露著少女純真又嫵媚的氣息。 思汝心里瞬間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感,她們家小沁真是越長越好看。 走去接過她的行李箱,思汝上車后帶季沁先去吃午飯。 思汝選了一家在頂層的法式餐廳,就座后,她還是像往常那樣,嘮嘮叨叨那些問題。 零用夠不夠花,學習有沒有困難,室友好不好相處,在沈諾那兒住有沒有其他需要季沁一直在玩手機,偶爾抬頭用餐,順便再回應思汝問題。 但她愿意坐下與思汝講話,對思汝來說已經是很好的改進,思汝念她回國不久,一切循序漸進,慢慢來。 突然,一直心不在焉的季沁突然收起手機,定格在餐廳入口方向。 思汝疑惑,順著她目光看過去,竟也是她相熟的人周伊汶挽著一位商務男士,在服務生的引領下走向里間。那位男士思汝有點印象,那晚在沈家晚宴上見過的,湯居集團太子爺湯銘瑄。雖然兩人挽手,但看上去距離并不算特別親密,充其量應該只是追求關系。 很快周伊汶也注意過來,朝思汝點頭微笑,與身旁男士交頭講了一聲,然后便一人走來思汝桌前。 思汝姐,好巧。周伊汶一如既往走得慵懶性感風路線,一襲波西米亞長裙與這浪漫優雅的法式餐廳可謂相得益彰。 嗯,這家餐廳我第一次來,聽說還不錯。思汝放下刀叉,與她打招呼。 是的,這兒的烤布蕾尤其美味,推薦您和季沁小姐等會兒飯后可以嘗嘗。說著,周伊汶笑意盈盈看向季沁。 但季沁沒有領情,一記白眼翻向別處,嘴里悠悠說了句法文。 Fils de Putain~ 思汝不懂法文,但瞧見周伊汶突然笑容僵住,面色難看,她明白過來那不會是什么好聽話,立馬叫了聲季沁,你說什么了?是不是不禮貌了? 季沁沒有回應,繼續自在地吃著東西。 思汝還要說,周伊汶連忙阻止她,沒關系的,思汝姐,季沁小姐可能對我有些誤會。我就不打擾你們繼續用餐了,你們慢用。 思汝只好與她說別放心上,在她走后,又追問季沁剛剛那句法文究竟是什么意思。 Putain,意思是季沁后半句沒出聲,用嘴型解釋,婊子。 什么?思汝一下火冒三丈,壓低聲音發怒,讓你去趟法國就是學這些的嗎?人家是哪里招你惹你了? 季沁抿抿唇,態度依然傲慢,我沒說錯,她就是。 思汝眉頭深皺,再怎么樣你也不能這么無禮。 那如果我說,季沁悠然放下刀叉,手托腮看著思汝,慢慢道:因為我在法國,曾看見她趁沈諾哥哥喝醉,要解沈諾哥哥的褲子呢? 思汝霎時臉色大變。 季沁停頓一會兒又繼續道,不過好笑的是,沈諾哥哥當時并沒有醉,察覺后就一把把她推開了。然后那女人就一個勁地道歉,說自己是喝多了才把沈諾哥哥當前任。姑姑你想想,她那張臉委屈的模樣,要哭不哭地一直說沈總對不起,呵,茶味多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