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

    兩人約在她宿舍附近的便利店見面。

    宋晨屹把共享單車騎出了山地車的感覺。過度的興奮讓他暫且忽視了這單車的束手束腳，座椅沒來得及調好，有些施展不開。但他無暇顧及，心臟在胸腔里橫沖直撞，肆意叫囂，迫不及待地想將他的歡喜展現給所有人。

    這么快的速度騎車，在路上的一眾同學里稍顯突兀，但大家都見怪不怪。偶爾會有迎面快撞上的車子，但大家都在學校里練出了極佳的車技，總能在碰撞發生前快速錯身而過。

    有人還會好心地給他讓路，他也都笑著向人家點頭致意，大概是能理解他想去見心上人的急切心情吧。

    心上人，他意識到這個突然蹦出來的詞以后，竟然有點做賊似的心虛。只見過她一次，怎么敢溫熱舒適的微風里，他的耳尖熱得發燙，紅得叫人生疑。

    買了瓶氣泡水，她就坐在便利店的高腳椅上。

    當透過便利店的玻璃想要欣賞外面的夕陽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宋晨屹，中午的他頂著驕陽，是明亮的黃色，現在的他身后披著夕陽，成了濃烈的橙色，都一樣耀眼，

    他就頂著耀眼的光走進便利店，便利店的玻璃反光，他進來前應該都不太能看到她，只是她能清楚地看見他的一舉一動。

    他邊走邊在微信上問她在哪里，可她看到了也遲遲沒有回復，心安理得地享受著躲在幕布后的便利。當然，他不是幕布前的表演者，但她既然來了，就要安心做個觀賞者。

    原本要準備采訪的她，因為這位男Siren偏了航，但Siren除了無法抗拒的歌聲，還有嬌艷的姿容和優雅的體態。

    他呢。

    手里忘記擰開瓶蓋的汽水足以說明一切。

    他進來了。

    看到她了。

    表情似乎，沒什么變化？

    不是，只是乍一看不明顯而已，那雙眼睛里有躍出來的歡喜。魚兒躍出了海平面，甩尾擺動間濺出了水珠，歡喜就那么溢出來了。

    她莫名放松下來，托著腮移開目光，又看向窗外，是最濃艷的橙紅色。

    他坐到她身邊，呼吸有些重。

    不用這么急的，還沒到時間呢。

    她看窗外，他就側著頭看她，學著她托腮的樣子：彼此彼此。她居然比他還早。

    他毫不掩飾地用眼神一點點描摹她的側顏輪廓，從毛絨絨的發頂，到飽滿的額頭，再劃過高挺但不失秀氣的鼻梁。人中翹起微微的弧度，連接著淺粉色的唇，精致的下巴因為她托腮的動作輕微變形，在手掌處嘟起一小團rou，看起來軟軟的。

    喉結不自覺輕微滾動，他有點想捏一下，或者，做些再親密一點的事情。他心里是有感覺的，有些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圍，從上午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

    思想越走越偏，血液在涌向某個不該涌向的地方。

    他有點驚慌，不僅僅是因為這不該有的反應，起碼不該是現在。更是因為本想忽略的某些難以啟齒的心思被暴露出來，即便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可他還是羞恥。

    正是十八九歲的年紀，他以前認為自己容易沖動是可以理解的，可他才剛認識她不到一天，還在這樣的正常社交場合，叫他羞于面對這樣有些齷齪的自己。

    他輕咳一聲試圖拉回來，而眼前的人像是被這聲音牽回注意力，突然轉過頭來看他。

    他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湊她這么近了，近到可以看見她臉上的細小絨毛，淺金色的，甚至能清楚看到她眼下青紫色的血管，有一種脆弱的美感，像是瓷娃娃身上多了一些淤青。

    完蛋，這下徹底拉不回來了。

    姜晗以為他輕咳一聲是要說什么，眼睛還沉浸在夕陽里，就轉過頭來聽他講話。按她的習慣，她應該看他的眼睛，或者嘴巴也可以，可第一眼看到的只是清冷的便利店柜臺作背景板，近在咫尺的他卻看不分明，只有一些好聞的味道闖進她的鼻腔，檸檬味混上什么木香，大概是某種木質香水的味道，讓人舒服極了，她差一點就要下意識地湊近了聞。

    還好，思緒及時恢復清明，按下了她的魯莽。

    然而就在回過神的一瞬間，看到了他滾動的喉結，甚至好像能看到頸側血管上皮膚的跳動。

    她的喜好連她自己都不太清楚，身邊的朋友即便是周菀也只是模糊地知道一點點，其他人更都是以為她喜歡胡文揚那種安靜有風度的成熟男人，畢竟她的演技好到連周菀都騙過了，大家都以為她喜歡上了他的溫暖和細致。

    而現在，她難以言狀的喜好，似乎有了模糊的影子，被男生的眉眼和聲音，勾出了影影綽綽的輪廓。

    從上午開始他就絲毫沒有掩飾他對她的興趣，而她也慣于接收這種信號，向來都是禮貌回應，但淺嘗輒止。因為長著這樣一張臉，這套流程她已經做得駕輕就熟。

    可他，她轉過頭來看：額前是短短的碎發劉海，自然到有些隨意，后面是剃得整齊的發茬，陽光又利落的樣子似乎不太能和那蠱惑人心的Siren扯上關系。

    她真的有點過分好奇了，今天里的幾次失控足以讓她警惕起來。

    但可能是狀態不對，她現在的大腦有點木，不然怎么解釋在這種不恰當的時候，她居然在好奇男生的喉結，捏起來是硬的還是軟的呢？

    兩人幾乎是反過來了。宋晨屹把眼神扔向窗外，凝神靜氣。表面上風平浪靜，內里卻在努力克制某些躁動的欲望。

    而姜晗托著腮盯著他，嘴角的微笑弧度標準：你用的什么香水？

    她邊說話，呼吸間有輕微的氣流打在他的線條流利的頸側和下頜線處。

    再這樣下去，他今天大約就要出糗了，因為T恤就快要遮不住了。

    他好像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轉過頭看她：我不用香水啊。

    那大概是洗浴用品或者或者洗衣液吧，可這樣的問題就有點過于私人了。她止住了這個話題，跳下高腳椅：出去走走吧。

    他像是松了一口氣，也站起來：好，等我去買瓶水。然后大步走進了商品展示架。

    看來真的挺渴的。

    而且也真的很高。上午在球場看還不明顯，而現在這個小小的便利店里，目測至少一米九左右的個子站在那里，挺拔到好像是他撐起了這片空間。

    她看著他的背影，他個子太高，展示架根本擋不住他，還是可以看見他流暢的肩線和臂膀。打開冷柜門拿水時，動作間肩頸和胳膊的肌rou都輕微鼓起，但并不夸張。

    他難道真的是照著她的喜好雕出來的？

    邊等邊看他，直到有人闖進她的視野里，擋住了她看向宋晨屹。幾個認識的人，算是朋友的朋友。

    胡文揚的朋友。

    宋晨屹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樣打開了立柜的門，冷氣撲面而來，他恨不得能被冷氣包裹住，胳膊上的汗毛被激得站起來，沒關系，只要能壓抑住某些不該有的蠢蠢欲動就好。

    等到心跳也降到與秒針勻速，他再次整理了一下已經恢復平整的衣服，回頭看向姜晗站著的方向。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