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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謝知方說了幾句清涼宴的事,頗有些不以為然,“你也太婆婆mama了些,不過是一場尋常宴席,又是在你家自己的地盤,能出什么事?說句不中聽的,知道的明白你是和jiejie感情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偷偷養了個女兒!”“你這嘴是越來越毒了?!敝x知方“嘖”了一聲,和他并轡又跑了會兒,到底心煩意亂,折身回程,“我回家看看,改日請你吃飯?!?/br>“哎!哎!”林煊叫了兩聲,見謝知方決心已定,頗覺掃興。他縱馬追上他,停頓了會兒道:“家里的教書先生生了重病,父親打算送我進國子監,我不耐煩去,你家周老先生授課如何?管束得嚴不嚴?肯不肯再收位學生?”謝知方掀掀多情的桃花眼:“國子監有什么不好?學的知識全面,玩的地方也多,又可以交許多朋友,等你往后走了仕途,大有裨益?!?/br>前世里,他從軍多年,積累下赫赫戰功的同時,心中抱著股一定要出人頭地的意氣,打定主意要掙出個光明前程,給那位寵妾滅妻的“好父親”點顏色看看,讓父親后悔莫及。因此,他除了苦練武藝之外,不忘懸梁刺股、廢寢忘食地讀書,又暗地里學習名門公子必備的六藝,韜光養晦多年,這才修煉出日后游刃有余的翩翩公子形象。這一世,他雖然打定了主意不再爭那些功名利祿,但那是因為他已經深刻體會過個中滋味,享受過眾人吹捧、一呼百應的風光,也遭受過倒戈相向、腹背受敵的背叛。從熱鬧荒唐的名利場走過一遭,他具備了置身事外、冷眼旁觀的能力,可以做到心如止水般甘于凡俗生活,卻不能要求林煊和他一樣。身為好友,該勸的話,還是要勸。孰料,林煊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誰稀罕那些假模假樣的公子少爺?再說,我往后是要進大理寺執法斷案的,他們成天招貓逗狗、欺男霸女,保不齊哪一個犯在我手里,若是交情太深,到時候反倒不好辦,何苦來哉?”謝知方還是第一次聽見他說這志向,想了想也覺頗適合他的個性,便不再勸,笑道:“有理?!?/br>眼看快到謝府,他扭頭對林煊道:“我回去問問周老先生的意思,應該問題不大?!?/br>林煊點頭,又道:“你莫忘了欠我一頓飯,丑話說在前頭,低于春風樓檔次的酒樓,我可是看不上的!”“好好好?!敝x知方笑嘻嘻應了,眼珠子轉了轉,驅馬湊近他,“阿煊,我新得了本稀罕畫冊,下次你來我房里,咱們一起看?!?/br>“什么畫冊?”林煊狐疑地看向他,聽見他低聲說了幾句話,臉皮驀地漲紅,說話也磕巴起來,“你、你你……怎么能看那種骯臟東西!”謝知方前世在女色上頗為放蕩不羈,軍營里一大群大老爺們兒更是葷素不忌,跳進河里洗澡的時候,赤身裸體站在一處自瀆,看誰堅持時間最長的事都干過,哪里會把看個春宮圖的事放在眼里?見林煊如此羞窘,謝知方樂不可支,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我都是男人,臊什么?阿煊,待行過冠禮之后,我帶你去青樓里長長見識!”“越說越不像話!”林煊面色黑如鍋底,啐了他一口,落荒而逃。謝知方笑了會兒,躍下白馬,將韁繩交于看門的小廝,低聲問道:“后院一切可好?”“都好?!毙P殷勤地為他推開大門,俯首帖耳,“今日來了許多貴客,伺候的下人們不大夠用,就連前院灑掃的丫鬟們都過去幫忙了,若是有怠慢少爺的,您可別見怪?!?/br>府里的下人們是少了些,謝知方暗暗記下,道:“我去看看?!?/br>一路穿花拂柳來到湖心亭,卻沒看到謝知真的身影。戲班子正唱到精彩處,武丑插科打諢,和一起子衙役斗在一起,打得好不熱鬧。底下的賓客們笑聲不絕,紛紛從丫鬟們手里抓起銀錁子,抑或直接從手上捋下鐲子戒指,擲于臺上打賞,洋洋灑灑似落雨一般。一片嘈雜聲中,謝知方皺起眉頭,在一個角落里找到忙著布置瓜果點心的枇杷,問道:“枇杷,我jiejie呢?”宋小姐抬起頭,看見個身量不高的俊俏男童,長得比自己的幼弟要可愛許多,又和溫婉可親的謝知真有幾分神似之處,便笑道:“你是謝jiejie的弟弟吧?方才有個丫鬟笨手笨腳,灑了謝jiejie一身茶水,她去了那邊換衣裳?!闭f著,她指向水邊被高大的木蘭樹掩著的一間房屋。謝知方心下一沉,立刻發了急,低聲問枇杷:“都有誰跟著?你怎么沒有隨身伺候?”“小姐交待我在這邊看著……”枇杷也知道不好,暗悔自己大意,瞥見青梅捧著個盒子從長廊上走了過來,拉住她道:“青梅,不是讓你服侍小姐的嗎?你去了哪兒?”青梅抬頭看見謝知方森寒陰沉的臉,不知怎么感覺到一絲凜冽的殺氣,立時打了個哆嗦,慌張道:“我……何夫人遣我去她的馬車上取東西,我剛回來……怎么了?”她口中的何夫人,原是何侍郎極疼愛的一個姨娘,原配過世后,他不顧岳家反對,執意扶了正,其人妖妖嬈嬈,和一眾出身顯赫的貴婦人說不到一起,與董姨娘倒是頗為投緣。謝知方臉色越發難看,顧不上教訓青梅,扭頭便往更衣之處疾奔。剛剛走到左近,便聽見里面傳來喧嘩之聲。第十二回思慮周全兩心安,機關算盡一場空走到更衣室門口的時候,謝知真已經察覺出不對。安排在此侍候的仆婦們不見了蹤影,房屋前后寂靜一片,頗為異常。她叫住走在前面帶路的眼生丫鬟,問:“你叫什么名字?之前在哪個院子里伺候?”那丫鬟臉上現出一點兒驚慌之色,很快討好地笑道:“奴婢名叫鶯兒,是前院負責灑掃的,被青梅jiejie臨時抽調過來幫忙,難怪小姐不認得?!?/br>她催促道:“小姐的衣裳都濕透了,快些進屋換件干凈的罷,若是染了風寒,奴婢萬死也難贖罪過?!?/br>謝知真今日穿的是一件粉色的紗衣,夏季衣衫薄透,沾了水更是緊緊貼在身上,隱約可見里面繡著淡粉菡萏的月白色肚兜,著實不便在外面過多耽擱。她用帕子掩著衣襟,若有所思地看了鶯兒一眼,見對方隱有焦急之態,立于門邊微微側身,沉聲道:“我不慣用別的丫鬟,你去亭子里喚枇杷過來?!?/br>鶯兒臉上的笑僵住,勸道:“小姐,方才我們過來的時候,枇杷jiejie正忙得腳不沾地,我這會兒趕回去,未必能找到她……再說一來一回的,耽擱時間反倒不好……”她大膽地抬頭看了謝知真一眼,見美人兒粉面桃腮,長睫微垂,辨不出喜怒,便做出副可憐模樣:“更何況,今日之事,都怪奴婢笨手笨腳,沖撞了小姐,還求小姐給奴婢一個貼身服侍的賠罪機會,不然的話,奴婢良心上實在過意不去……”等了一會兒,謝知真竟松了口:“也好,開門罷?!?/br>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