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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燈透著不太明亮的暗橘黃,光在水面蕩開,散成紅黃藍叁原色光圈。??思緒慢慢平靜下來,清空大腦,什么都不去想。??說起來也是奇怪,小時候極其厭惡憎恨的事情,現在卻變成了一種能讓自己放松的方法。??第一次水下閉氣考試時她還不到七歲。??同期生里就她年紀最小,最大的不過十歲。??十幾個小孩抱膝潛坐在叁米深的泳池里,全都閉上眼不敢看別人,以免受到其他人的影響,崩了自己的心態。??說起來,那次還是春月第一次見到歐晏落。??她太慌張了,平日練習時能憋六分鐘的氣,考試開始還沒到叁分鐘,她就急急忙忙撲騰出水面,大口大口喘著氣游向池畔。??泳池邊的馬賽克瓷磚邊緣鋒利,稚嫩掌心在慌亂中被劃了一道口子,她忍著疼想爬上地面,這時頭頂被一片黑影籠住。??抬起眼的一瞬間,春月覺得自己被死神盯上了。??身材清瘦高挑的青年逆在強光中,身后不遠處跟著幾個成年男人。??水珠不停從發頂往下滑落,眼眶里還有恐懼的淚水打著轉,她看不清青年的五官和神情,只能瞧見他臉上反射著銳利銀光的金絲眼鏡,還有漸漸上揚的嘴角。??青年嘴巴動了動,但是她進了水的耳朵嗡嗡作響,聽不見他的聲音。??不過那時她已經學了讀唇語,只要對方說話速度不太快,詞匯不太復雜,她都能勉強跟上。??就那么怕死嗎???春月看見他問。??怕啊,誰不怕死?難道你不怕嗎???她很想大聲反問青年,但長時間的屏息讓她大口喘氣,顧不上找回自己的聲音。??而青年也沒給她機會回答。??咔嚓。??攀在泳池邊的手指傳來一陣劇痛,錚亮發光的皮鞋毫不留情地碾踩在她手上,??她像只被踩到爪子的落水貓,發出一聲嘶啞凄厲的尖叫。??但她沒有用另外那只手去抓眼前筆直干凈的西裝褲管。??她不敢。??因為青年明顯身份高貴,連導師們都要站在他身后,與她是云泥之別。??她反抗的話,恐怕會落下更疼更深的傷口。??她只能用眼睛狠狠瞪著他,咬得死緊的齒縫中擠出低頻顫抖、和野獸一樣的嘶鳴氣音。??痛楚讓她渙散的注意力重新凝聚起來,能看見隱在鏡片后的那雙狼眸,也能聽見他的聲音。??那聲音溫柔得好似叁月春風。??他說,但你沒資格害怕啊。??多年后一個月黑風高夜,她爬上歐晏落的床。??卻在五秒內就被歐晏落卸了左肩。??他們的身份是云泥之別,實力也是。??脖子被掐緊,額頭被銀管手槍抵得生疼,她卻好平靜。??男人壓下手槍擊錘,黑暗中一雙眸子淬著地獄業火,有小鬼從他聲音中的裂縫爬出。??他問,現在不怕死了???剛滿15歲的春月即便面對著閻羅也能笑得燦爛。??不怕了,我沒資格呀,她回答。??恐懼,淚水,懦弱,共情,喜歡。??以及還沒種下種子的愛意。??全都像窗外被槍聲驚破了美夢的黑烏鴉一樣,飛得無影無蹤。028張盼娣第二天春月在沙發上醒來,一件薄睡袍搭在腰間,手里摟著只達菲熊。空調呼啦啦響,陽光爬到她的腳邊,她起身,伸了個懶腰。呼——舒服極了。昨晚她潛了得有接近20分鐘,具體時間沒留意,這一個項目她不是特別擅長,能有這個時間,已經是極限。破水而出時,像從充滿羊水的zigong中游出,整個人恍如新生。目前水下憋氣的吉尼斯記錄是22分鐘,但他們這一行里,年輕男殺手能憋氣超過20分鐘的并不少,有些能力不足的,吸點純氧也能熬上一會兒。聽同行們聊天說起,石白瑛的最長記錄是25分鐘。還有一個人,是春月同期生里的一個男孩,十二歲時已經能在水中憋氣超過15分鐘了。如果他還活著的話,說不定比石白瑛還厲害呢。剛刷完牙,電話響了。是送床墊的師傅,說小貨車進不來內巷,只能人工送進來,得加收一百塊錢費用。春月答應了。她用五分鐘的時間上了個淡妝,淺淺遮住兩顆淚痣,在鼻上和臉頰點了幾顆小雀斑。再換回昨晚的衣服,把假發和眼鏡戴上,厚厚的鏡片擋去眼睛里的光芒。門鈴響了,她穿起拖鞋去開門。門外兩個送貨師傅滿頭大汗,站前面的年紀較大,人高馬大,站后面的比較年輕,沒那么壯實,是個酒糟鼻。高大的男人瞧見前來應門的是個姑娘,且只有一人,柔柔弱弱一副好欺負的樣子,面上的不滿就立刻全露了相,語氣不悅:“靚女,你這樓梯太窄了,實在太難搬東西了?!?/br>后頭年輕的酒糟鼻立即幫腔:“對啊對啊,我們從停車場扛過來的,這段路也太他媽遠了,你沒跟家居店提前說,這樣他們給我們結算的錢很少的?!?/br>春月立刻懂了他倆的扯雙簧,心里嗤笑,但語氣柔弱無辜:“啊我不知道這事……昨天買床墊的時候,店里說包送貨的呀?!?/br>“那是包送上電梯樓,而且指的是五公里內的小區,你這?早超區啦,油錢都多了不少,還得繳停車費?!?/br>她柳眉蹙起:“啊這……但……你剛剛說要加錢,我也同意了呀?!?/br>高個子扯著衣領擦汗,兩邊手臂肌rou硬邦邦,音量越來越大:“那不夠啊,剛可不知道你這房子在巷子里這么深,還得再添點?!?/br>酒糟鼻跟著起勁鬧:“對!你看看我們,渾身全濕透了?!?/br>春月不氣不惱,就是覺得好笑,正想拒絕他們無理加價的時候,樓梯處傳來渾厚低啞的聲音:“在干嘛呢你們?”曾博馳剛出門,就聽見樓上有男人不太友善客氣的聲音,站著聽了幾句,覺得新搬來的姑娘太溫柔了,可能是人被嚇著了,連拒絕的聲音都不敢出。一段樓梯他長腿跨了幾大步,就到了上層。這男人身高比高個子師傅還高出小半個頭,面相看著也不是個好說話的,酒糟鼻一下滅了氣焰,但語氣依然不耐煩:“沒事兒,我們送床墊的,這客戶沒跟店里頭說明清楚位置,我們得加收費用?!?/br>及人高的床墊杵在樓道中央,曾博馳往前走了兩步,才看見新鄰居。他一時怔愣。這新搬來的,竟然是昨晚在麻辣燙那拼桌的姑娘。她如今沒戴鴨舌帽,黑框眼鏡擋住了大半張煞白的臉蛋,咬著唇,看著像是被嚇得夠嗆。鏡片下的眼睛與他的視線相碰,里面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