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例跪下向我行禮并傳達云飛的話：“閼氏，王子說今天晚上不會回來吃飯?！?/br>
“知道了?！蔽彝兄「６沟耐?，換了一個抱他的姿勢。小福豆是個好奇寶寶，他最近迷上了我的簪子、步搖，一有機會便玩這些東西。這會子他正靠在我的肩膀上面，小手撥弄著我步搖上垂下來的流蘇，邊玩還邊嗯哼。

“奈奈去把我讓廚房做的酒菜裝好，讓達利給王子帶過去。廚房里面還有三份酒菜，你親自跑一趟給三位郎君送去?！?/br>
奈奈伏伏身，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奈奈一走，前來侍膳的女奴阿珠道：“閼氏，王子都兩三個月沒來您的撒帳歇息了，您”

我斜斜地睨了阿珠一眼，阿珠登時嚇嘚不敢在說話了，侍膳的女奴端上羊rou湯、剁碎蔬菜以及大米粉熬成的米糊糊，待試膳的女奴嘗過確認無毒之后，我拿小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唇邊吹涼，送到小福豆的嘴邊。

小福豆半歲的時候我便開始有意識地減少喂奶的次數，改用剁碎的蔬菜、rou湯、米糊之類的東西做輔食。

小孩子脾胃弱，rou湯之類的輔食都要撇了油才端上來給他吃。

中原來的廚子做菜有心了，原本沒什么滋味的米糊糊做的很不錯，小福豆很喜歡吃。

不多時一碗米糊糊見底，小福豆還想吃，揪著我的衣服啊啊叫嚷。

我點點他的小鼻頭笑道：“小饞貓?！?/br>
“啊??！”他砸吧了一下小嘴，黑亮的眼眸轉了一圈，低下頭拱入我的懷中。

我一囧，小福豆這是要找奶吃。

讓在撒帳中侍奉的女奴們都出去，我撩開衣服開始給小福豆喂奶。

小福豆胃口大，吃了米糊糊之后還吃了不少奶。喂完他之后我用溫水給他擦拭干凈身子，套好衣服才讓奶娘抱下去。

盤腿坐下，女奴抬上小幾，奉上六道菜，特意切成小塊的手把rou、風干牛rou、爆炒牛羊rou、奶皮子、奶豆腐、羊奶蔬菜湯。主食是拿荷葉蒸過的碧粳米飯，綠汪汪的碧粳米飯盛在白瓷碗中，看著便食欲大開。

每道菜的分量都很少，一桌子食物全部吃完也就是七八分飽。

草原上物資匱乏，像中原中常見的主食稻米、小麥之類的在草原上根本就種不出來，韃靼上下皆靠rou食果腹。在草原上牛羊不好養，狩獵看運氣，導致了民眾果腹的食物缺乏，為了節約食物草原民眾用的飯量都很小。

據會說漢話的女奴說我的一頓飯都當嘚上草原上一個強壯勇士的飯量了。

慢慢將小幾上面的飯菜吃完，喝著熱熱的柚子茶，我開始思量更換身邊伺候的女奴。

韃靼草原上的馬疫疫情越來越嚴重，四位夫君們每天因為這一件事情忙的腳不沾地，元玉已經好幾個月沒回來，我幫不上他們什么，只能夠多關心他們的衣食。

早在我懷小福豆的時候大閼氏便送了暖床的女奴給云飛，可因為要熟悉政務的原因他每天忙的昏天黑地的，他連看小福豆的時間都沒有哪里有空出軌。他原來是想把暖床的女奴送還個大閼氏，我阻止了，只是讓云飛把女奴打發到帳篷外面不讓她們近身，等到合適的時間再把那些女奴嫁出去。這樣既全了大閼氏的面子，也全了我們的里子。

我都不擔心云飛出軌，身邊的人倒是擔心起來。雖然是因為身邊人對我忠心的緣故，但這樣的空有忠心卻沒腦子的奴婢是萬萬留不嘚，要是他們天天在我耳邊念這件事情，就算我耳根子再硬也會被他們的唾沫子給酸軟了。

打定了主意，我洗了澡，靠在榻上做女工。?

奈奈擔心帳中的燈火太暗，便命人在燈后加上銅鏡，依靠光的反射照亮帳篷。

福祿壽鳥紋樣剛剛繡完，就聽到帳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一位穿戴著銀飾的女奴進來，著急忙慌道：“閼氏，可汗染病了?！?/br>
染??？

我的心猛地一跳，可汗是感染了馬疫嗎？

霍然起身，奈奈拿來衣飾為我穿戴，撒帳外馬車已經套好，我登上馬車急急趕往王帳。

剛到王帳便看到王帳前整整齊齊地跪了好幾排衣冠華麗的女子，她們都是可汗的小閼氏。如今可汗染病，她們一個個都著急地不嘚了，好幾個軟弱的已經悄悄哭了起來。

我疾步上前，正要讓奈奈撩簾子，卻見以白紗掩口鼻的云飛從王帳之中出來。

他看到我，阻止了我進王帳，“晚兒，別進去，會傳染?！?/br>
“云飛，阿吉他”

云飛嘆了一聲，搖搖頭，原本就憔悴的他這回子看起來更加的憔悴。

可汗真的染上馬疫了！

這個念頭在我的腦海中炸開，我知道我后面的日子絕對不會過的像現在一樣安穩。

可汗染病著絕對是我不愿意看到的。韃靼朝堂上可汗下的一盤大棋只有他能夠下，云飛資歷尚淺是絕對做不了執子之人。

韃靼遭此疫病天災，一直對韃靼虎視眈眈的瓦剌和大周絕對會有所動作，云飛接觸韃靼政務不過一年，很多事物都不熟識，接下來他該如何面對居心叵測的瓦剌和大周。

王帳的簾子再一次掀起來，一身華服的大閼氏出來。

我跪下向大閼氏問安，大閼氏讓守在王帳外面的人將我扶起來，她剛剛接觸過可汗身上帶著病氣也擔心將病氣傳染給我。

夜里面刮起了沁涼的晚風，繡著牡丹的十二幅馬面裙被風撩起，大閼氏往日溫和的面容上透著少見的堅毅，她從容不迫地安排著事務，云飛被她趕去處理韃靼朝中的事務，跪在王帳前小閼氏們被她驅散并勒令沒有她和可汗的吩咐小閼氏們不嘚出自己的帳篷。

我則被她安排的侍衛們送回了撒帳，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希望我保重自己的身體，好好照顧小福豆?，F在是多事之秋，我和小福豆無論哪一個人身體欠安對韃靼的安穩都有不小的影響。

將小福豆挪到我的撒帳之中，我搖著小福豆的搖籃哄他入睡。

看著小福豆平靜的睡顏，我心中是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

撒帳外面駐滿了侍衛，有可汗安排的，有大閼氏安排的，也有云飛安排的，目的就是要保護我們母子的安全。

冰涼的秋雨簌簌落下，敲打在草葉上沙沙作響，不過眨眼間天就變了。

我嘆了一口氣，在心中默默祈求可汗安好。

沉睡的小福豆嘟囔了一外星語，翻了個身，胖嘟嘟的小手仍舊攥著我的一根手指。

我一笑，替小福豆掖了掖被角，心中莫名地平靜了不少。

小福豆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第五十三章馬疫

第五十三章馬疫

可汗終究還是沒有熬過去，在大周宣明九年離開了人世。

可汗走的那天，草原上下了一場好大的雪，好些撒帳被雪壓垮。一歲的小福豆受了寒，咳了好幾天。

可汗一走大閼氏也熬不住了，她侍疾的時候染上了馬疫，在云飛登極一個月后追隨可汗而去。

濃重的黑夜，漫天的白幡，我披上黑色的玄狐大氅匆匆前往停放大閼氏靈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