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四十一
不知為何,穆至這幾天心里不安生。 從那日穆啟來找過她后,穆至心里就像有只老鼠在四處亂竄,這里咬兩口,那邊鉆幾下。 她這幾日忙于馬哲作業,往往到晚上上床時才有時間給穆啟發條信息。 穆啟也會給她回信息,言語中也沒什么不對,依舊他一貫的語氣。 可穆至卻覺著心里一陣陣針扎似的疼。 穆至不禁懷疑自己,怕是每天太忙,心臟受不住了。 她安慰自己沒事,如果穆啟有任何事,大熊會通知她。 以往,穆啟每次生病,或者受傷,大熊都會背著穆啟偷偷告訴穆至。 但穆至并不知道的是,大熊的一舉一動都在穆啟的監視下,穆至以為的大熊的高密都是經過穆啟默許的。 但這次,不同。 * 穆啟從學??赐轮粱貋砗?,第二天早上就帶著大熊去了西里胡同28號。 在破舊的老城區的筒子胡同28號院里,穆啟見到了當初火化自己親生父母的人。 那天清晨,太陽剛從霧靄中冒出頭,穆啟和大熊就站在破舊的院子中央。 大門沒有鎖,敞開著,穆啟和大熊輕而易舉就進了院子。 獨眼沒說謊,他說他叔不愛錢,現在最大的愛好就是養花遛鳥。院子里的幾盆精心打理的花,還有房檐前掛著的鳥籠,足以說明主人的愛好。 幾盆花擺在房門兩邊,左邊三盆,右邊三盆。 穆啟對花沒有研究,只認得其中一盆是梔子花。 穆啟不喜歡梔子花,他討厭梔子花嗆鼻的氣味,在老遠的地方就聞得到。 穆啟站在門前,抬手撥弄鳥籠。他用手指輕輕推一把鳥籠,輕巧的鳥籠就在他的手下旋轉開來。 空蕩的鳥籠在房檐下轉著,發出滋滋滋的一陣聲響。 穆啟盯著鳥籠,觀察著它旋轉的模樣,像是座圓鐘,又像是一座小城堡。 滋滋滋的聲音,驟然被吱吖一聲長長地響音打斷,門從中間打開。 穆啟伸出一根手指,止住旋轉的鳥籠,看向打開的門。 兩人四目相對。 穆啟看到一位頭發如雪般花白的老人,而對方看到的是一身烏黑如同黑無常的年輕男人。 老人的神情先是驚訝,隨后變為釋然,好像他期待已久的事物終于實現了般的滿足,顯現在他如樹皮般布滿皺紋的臉上。 你來了。老人首先開口,他像是和久違的老朋友終相見班的語氣,進來坐。 穆啟野狼般的犀利的兩只眼睛緊緊盯著老人,半晌,他邁開腳步,往屋里走去。 大熊靜靜跟在他身后,一言不發。 老人跟隨在兩人身后進屋,關門前看了一眼剛剛穆啟撥弄過的鳥籠,他的目光中沉淀著安詳。 屋內的擺設,過于簡單。 狹窄的一屋既是客廳又是臥室,簡單的一張床,床下還放著一個搪瓷痰盂。床上拉了一條鐵絲,鐵絲上掛著幾個鳥籠,里面關著幾只顏色鮮艷的鳥。 距離床幾步遠的地方擺著一張四腳飯桌,桌下有兩只木椅。在屋子最里面,用一扇木板隔出一間小廚房,轉個身都容不下的空間,堆滿鍋碗瓢盆。 狹小的空間,多了穆啟和大熊兩個人愈加閉塞,而老人卻不覺得。 他用干枯如樹枝般的手,從桌子下拉出兩把椅子:坐。 穆啟坐下,大熊隨著穆啟坐下。 老人看著他們兩個坐下,自己走向床在床邊坐下。 他看著穆啟,眼中有幾絲慈愛。 你和你爸長得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