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回家

    孟桐這一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閉眼，全都是她在空無一人的走廊里邊跑邊大聲喊叫的畫面。

    一直持續到后半夜，才半夢半醒的瞇了會兒。

    天剛剛亮，孟桐便徹底醒了。

    牧北陽不在家。

    手機里有牧北陽給孟桐發的短信，他去醫院了，鍋里有早餐，讓孟桐趁熱吃。

    孟桐回了個謝了。

    洗漱完畢，孟桐掀開鍋蓋，熱氣騰騰的水蒸氣撲面而來，牧北陽怕早餐涼了，臨走前又特意熱了一下。

    是灌湯包和小米粥。

    孟桐頓時食欲大增。

    迅速解決完早餐，簡單的幫牧北陽打掃了一下家里，孟桐便打算回家了。

    雖說有牧北陽幫她圓了謊，可按照她對爺爺的了解，老爺子昨晚肯定沒睡好，說不定現在正坐在路口等她呢。

    一想到爺爺，孟桐腳下的速度又快了些許。

    她出了小區大門，招手攔著出租車。

    嘀嘀

    大清早上，馬路對面傳來了一陣刺耳的喇叭聲。

    孟桐望過去。

    熟悉的黑色路虎。

    車窗落下，卓越那張冷峻的側臉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小姑父能找到牧北陽的家，孟桐不意外，她只是沒想到他會這么快就趕來華陽。

    昨晚她打電話的時候，卓越正在臨市開會，四百多公里的路程，最快也要五個小時左右才能抵達華陽。

    現在才剛過了六點，卓越是連夜開車趕了過來。

    孟桐猶豫著要不要打破車里的沉默。

    小姑父已經徹底和孟家劃清了界限，那天在包廂，他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如果她先開口講話，會不會顯得自己太過主動？

    昨天救你的同學叫牧北陽？幸好，是卓越先開的口。

    孟桐點了點頭，他是我朋友。

    不單單是同學，還是朋友。

    朋友啊......

    卓越雙手握緊了方向盤，指節發白，細細揣摩起孟桐口中朋友的含義。

    他五點就到了，一直待在車里等孟桐下樓，誰知，沒等來孟桐，倒是等來了牧北陽。

    他一眼便認出了牧北陽，真人比照片看起來還要更...扎眼。

    卓越目睹了牧北陽一路小跑去買早飯，然后騎著摩托車離開的畫面。

    透著后視鏡，卓越竟有點羨慕他。

    也不知道他樂個什么勁兒。

    傻里傻氣。

    他和你同歲？卓越問。

    比我大一歲，十七了。

    十七歲。

    正是好時光啊。

    他突然想起前段時間部門聚餐，大家討論起中年焦慮的問題。

    卓越對外一向走的是親民路線，手底下的人并不怕他，有時候還會和他開兩句玩笑。

    有個別膽兒大的直接開口問道：卓局是怎么看待中年焦慮呢？

    卓越淡淡的說道：主要還是看心態吧，盡自己所能，空余時間多看書多運動，人自然就不會緊繃了。

    很標準的回答，但顯然滿足不了大家的好奇心。

    那您有沒有過焦慮呢？

    卓越的年紀雖說還沒到中年，可三十多歲確實是一個比較容易焦慮的階段。

    ......

    這個問題他回答不了。

    說來可笑，他的焦慮就是無論他吃的有多清淡，做多少運動，他都沒辦法讓時間倒退。

    盡管他自認為保持的還不錯，可眼角的細紋時刻提醒著他，他已經是一個三十六歲的男人，不年紀了。

    目光所及之處是旁邊年輕貌美的童童，卓越的心頭涌現出無限的膽怯和怨恨。

    車子毫無征兆的發動，車速很快，孟桐下意識的抓緊安全帶。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孟桐問。

    回家。卓越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

    今時今日，孟桐也不知道叫卓越什么比較合適。

    卓越偏頭看了她一眼。

    你見過卓予凡了？

    孟桐的手心全都是汗，她這句話一旦說出口，就意味著他們三人的關系算是徹底挑明了。

    忐忑不安。

    嗯。

    昨晚到了華陽，卓越先去酒店帶走了卓予凡。

    那你...打算怎么辦？孟桐頓了頓，低下頭，耳邊的長發遮住了她的臉頰。

    交給警察處理，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卓越對待卓予凡的態度仿佛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我是不會幫他的。

    不行！

    沒錯，卓予凡是傷害了她，孟桐也希望卓予凡可以受到懲罰，可絕不是把警察找來，不然她也不會打電話給卓越。

    卓越突然一個急剎車，車子停了下來。

    不行？卓越轉身，眼神里充滿了懷疑還有一股道不明的情緒。

    你再說一遍。

    不知為何，孟桐緊張的說不出話來，只好干笑了幾下。

    我......孟桐咬了咬下唇，我不想把事情鬧大，再說我也沒有受傷，他也知道錯了，就沒必要報警了吧。

    說完不敢抬頭，她能感覺到卓越的目光就沒從她的身上移開過。

    ......

    呵。

    卓越忽然自嘲的笑了笑，沒想到啊，他也會有失算的一天。

    重新發動了車子。

    見卓越沒有生氣發作，孟桐放松了下來，打量起窗外，看著看著，孟桐發現了不對勁兒。

    這不是回我爺爺家的路。

    卓越不吱聲，嘴角一直掛著笑容。

    縣城并不大，從南到北用不了多少時間，孟桐看到了路邊的指示牌。

    還有一公里馬上就要開出華陽了。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

    卓越轉過頭來，回家啊，不是說好了送你回家嗎？

    不等孟桐回答，卓越自顧自的說起來。

    我想了想，把你一個人留在華陽我不放心，還是回家住吧。

    孟桐緊張的吞咽道：回哪個家？

    傻瓜，當然是回我們的家了！卓越抓住孟桐的左手，放在嘴邊親了親。

    之前都是我不好，不應該生童童的氣，我以后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了。卓越的眼里迸發出異樣的光芒。

    孟桐的后背生出一股涼意，想要掙脫，手腕卻被卓越死死的抓住。

    乖乖坐好。卓越給所有車門上了鎖。

    不知不覺，車子已經離開了華陽。

    孟桐這才開始怕了。

    小姑父，你別這樣好嗎？我有點兒害怕。她這兩天受的刺激太多了，心里和生理都到了一個疲憊至極的狀態，實在是沒力氣反抗了。

    再等等，馬上就到家了。

    卓越關掉了自己和孟桐的手機。

    這一刻，他希望全世界都不要來打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