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色戀沙汰(1)
第一章 色戀沙汰(1)
宗愷從錫亞高回來的那天,航班到達時李露夕正在打麻將。 為了討個好彩頭,她幾天前特意去做了紅色美甲猩紅的暈染點綴在尖尖的十指上,重重疊疊,特別像剛喝完處女血的血腥瑪麗,謀殺的罪證還殘留在手上,艷麗又殘忍。 美甲是挺美的,但好不好彩就不曉得了。 打五十塊的麻將,三小時輸了幾千塊。李露夕氣得半死,好巧不巧,宗愷的電話進來時她正好坐莊,又要輸了。 干嘛?她一手拿手機,一手摸牌喔唷,幺雞。 你在打麻將?宗愷的聲音里滿是詫異。 李露夕嗯了一聲,丟出一張八筒,心不在焉:今天手氣好差你不是說要后天才回來嗎? 我想你了啊,公主。他笑了一下,幸好還有票,不然要趕紅眼航班,半夜回家吵到你你又不高興了。 想她了?李露夕顧不上左手邊的人碰牌,下意識地撅起嘴,半怨半嗔起來:你哪里想我了?你昨天都沒打電話給我!我還不知道你呀,宗愷錫亞高沒有玩處你嘴巴淡得慌,還好意思騙我? 宗愷也不否認,懶洋洋地說:想你也算騙你?昨天那是因為浪高,回去之后太累了倒頭就睡。不過無聊倒是真的,你還不回來陪我吃飯?你就不想我??? 杠上花! 其他三個人馬上嚎出聲來配上麻將子打在桌面上的聲響,吵得李露夕更是快要氣到七竅生煙。 雪白的手攥緊了手機,她咬嘴唇,把籌碼撥過去,不甘心但又沒有任何辦法。 這時電話那頭仿佛心有靈犀般傳來一句:輸了? 宗愷!李露夕真想掐死他,我不跟你吃飯了!我沒時間! 宗愷哈哈大笑起來,被電波扭曲之后的聲音清爽又囂張至極,讓人一時搞不清是該愛他還是恨他。 不過他倒是見好就收,不等她開口便趕緊哄道:別生我氣啊我帶你去吃Arcturus,靠窗的位置,這樣有時間了吧?正好現在你那邊結束了,你先回家,我們開車過去。 那你來接我。李露夕對問她要不要繼續的人搖了搖手,聲音又軟下來,我不想打車打車還要在路邊等,好討厭。 等的士是等,等他不是等? 宗愷又想笑了,但他只是嗯了一聲,叫她算算賬想想要點什么菜,給我二十分鐘,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這邊李露夕剛放下手機,一抬眼與三束目光直直撞在了一起。 宗老師回來啦?一個人問道,語氣異常親熱,我前兩天還想著約他去桐南路那家新開的whiskey bar呢,結果電話打不通,他們說他去菲律賓沖浪了。 她漫不經心地點頭,先側過眼叫另一個人算賬,再隨口應道:他就這個鬼樣子,想一出是一出。 第三個人接著貌似無意地問道:那Lucy你是不是要退出dating market啦?有宗導演在,恐怕看別人也看不上眼吧? 李露夕笑道:調子高的人可不是我,要退出dating market也是宗愷退出,跟我有什么關系?她眼波轉了轉,不如等下他到了我讓他來打個招呼,你問問他? 提問的人瞬間訕笑了幾下,滿臉尷尬,很快就三言兩語扯開了話題。 跟不太熟的人打麻將就是這點最煩,東問西問,總是想套出點juicy news尤其關于她和宗愷的事。 無聊得很,她最后剩下的一丁點兒興致跟著散了。李露夕也懶得多說,客套幾句之后便結錢拎包離開了麻將室。 靜州的十月,說暖不暖,說冷不冷,偶爾秋風細雨,加上柏油路滿地金黃的梧桐落葉,在傍晚時分也能稱得上詩情畫意。 接過剛沖好的瑰夏,李露夕攏了攏風衣領,擋住繞住脖頸的涼風,忽然不太想進店坐下。 原本連輸一下午的不爽被宗愷一通電話消得七七八八,說實話,她其實連自己最后總共輸了多少都記不清,只記得他說去吃Arcturus聽他說靠窗的位置,猜都猜得到他昨晚肯定提前打電話去訂了。 有時間打跨洋電話訂位置,沒時間告訴她他要提前回來,十三點。李露夕心里哼了一聲,抿下第一口咖啡。 不過嘛,宗愷提前回來總的來說是件好事。原因有二:一,她烤的布朗尼終于能吃完了;二,重映激光IMAX場的票不用她cao心了。 再加上幾天前小夢說想約一篇當代青年電影專題的稿子也正好可以近水樓臺直接找他。 就不知道他會不會又借題發揮搞些什么事情。 漫無邊際地想著,她站到最近的梧桐樹下,一邊喝咖啡,一邊開始翻未讀消息。 打了一下午麻將,手機都沒怎么看,果不其然小夢說周末想去看安藤忠雄的展,Elisa要上次采訪某個獨立設計師剩下的素材,小雨問她燒糖醋小排的竅門 她忽然瞄到一個還不夠熟悉的名字,一聲笑悄無聲息地流了出來。 瞿昊文(16:34):周末有時間嗎?我無意間看到了這個,第一秒就想到了你,感覺你會喜歡。 第二條消息是一張茶道表演海報的照片,全日文,稀奇得很。 李露夕隨手打了兩個字,想要怎么回復。 不過還不等她有丁點頭緒,輪胎摩擦的響聲突然傳入了她的耳中,越來越近,讓她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只見一輛標志性的銀色保時捷老爺車如閃電般橫插進來,眨眼間就駛到了她的正前方,四平八穩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駕駛室的車門打開,下來的是一個高大瘦削的男人。 All bck,黑T黑褲黑靴子,只有外面套著一件軍綠色的機能風連帽夾克。他似乎只是在下車前隨意捋了一把頭發,露出了額頭,雪白的發絲要亂不亂,在路燈下泛著潔凈的微光。 對上她的眼,他粲然一笑,大步走向她,然后一把將她抱離了地面。 小貓,我才去幾天,你怎么瘦了這么多?宗愷掂了掂她,挑眉,又不吃晚餐? 他抱她的姿勢總是這樣,一手護著她的腰,一手托著她的腿,必須仰頭望她,而她的長發總是會像藤蘿瀑布那樣垂在他的臉龐兩側。在烏發的影子里,那一對望著她的眼睛總是亮的。 但這一次他手上的力好像重了一些,緊緊地箍著她,只隔著薄薄的布料,她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手臂上的肌rou最微小的起伏。 有點熱。 李露夕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手慣例般閑不住地去摸他的右眉眉尾的眉釘:這幾天好多零碎的東西要寫嘛,你就不要管啦。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繼續說,愷,你又曬黑了。 宗愷去錫亞高之前的膚色已經褪到了很淺的小麥色,沖了一周的浪,預料之中地又曬回了深麥色。 不喜歡?他沖她眨了眨眼,極長極濃的睫毛撲閃撲閃,勾人心魄,你可別傷我的心啊,公主。 要是別人,李露夕真的不會太中意。但宗愷長得夠美,麥色又尤其配他的白發,深膚色反而還能壓一壓他眉眼的麗色,換成難馴的野性。 實話實說喜歡死了,愷愷,我都快被你辣暈了。說完,她拍拍他的上臂,示意他松手,走啦走啦,我要餓死了,快去開車。 然而宗愷沒放她下來,而是騰出一只手打開副駕的門,直接把她塞了進去。 李露夕驚叫一聲,狠狠瞪向他,卻見他扶著車門頂,微微彎腰,眼睛亮得出奇。 我真的想你了,露,騙你我是狗。 英俊非凡的惡魔沖她忽地露齒一笑。李露夕忍不住踢了他一下。 和宗愷出門最麻煩的一點:他太引人注目了。 小夢說她每次見到宗愷都感覺像是在鋼鐵叢林里突然對上一只閑庭漫步的美洲豹,不合時宜、不敢置信本能地清楚一旦靠近他就會死,但還是忍不住盯著他看。 但宗愷一直對這個形容不以為然。 引人注目的從來都不是他。 我有一點點想去染紅發,但是我又怕漂了之后萬一不喜歡又要養好久。李露夕說著,完全無視了所有側目的路人,愷,你覺得我紅發會不會好看???就是ginger那種紅色。 她伸手去探他的白發,發絲穿過指尖的觸感有些硬,就像在撫摸樹上的雪,一時有些著迷地注視著他發上的光澤。 你染彩虹色都會是最好看的。宗愷陳述道。他沖那些還在盯著她的人露出了一個令人生畏的笑,然而下一秒又不著痕跡地緊了緊她的肩,將她摟得更近一些,不過我覺得我們家有一個打理頭發要半小時的人就夠了。你也去漂頭發,那家里要變美發沙龍了。 李露夕撅起嘴,抱怨道:但我一直都是黑長卷很土誒,小夢也一直在慫恿我換發型,我也想時髦一次嘛。 這回輪到宗愷去摸她的頭發。 與他的截然不同,她如絲緞般柔順而又冰涼,也像水一般從他的手指間垂流了下去。 他的食指繞著一縷烏發,心不在焉地回她:你搭理她干嘛?不好看這三個字到宇宙坍塌那天都不可能跟你有半點關系,公主,別胡思亂想。 那就算了。 李露夕從不會質疑他的好話從他們認識的那天起,宗愷贊美她的口吻向來平靜地一如在敘述某個客觀既定的物理原理,不容任何質疑的余地。 事實上他的確是實話實說李露夕并不算美不自知,只不過她總是搞不清別人眼中的她是什么樣的。 但宗愷清楚。 引人注目的從來都是她。所以這種時候得提醒一下她的自我認知,他在心里嗤笑,免得被徐秋夢忽悠得暈頭轉向,如墮五里霧中,拿些壞主意。 這么一想,他放下手,又摟回她的肩。 Arcturus在正前方,才望過去,就能看到露天區域已經坐滿了人。 宗愷訂的位置在室內一個靠窗的角落絕佳的觀景位,正對著窗外玻璃溫室里的噴泉和鮮花。 李露夕的喜好還是老樣子,必點油封鴨腿、現切火腿配起司以及巴斯克蛋糕。她向來對季節菜單不太感冒,所以格外好伺候。 等前菜期間,宗愷開始談起他正在寫的那個劇本。去菲律賓之前他飛了一趟京城,見了一位小有名氣的本格推理作家,兩人初步定下了合作意向,但對于題材上仍然有分歧。 他更想寫純推理的東西,當然了,這是他本職,無可厚非。但我和老杜都更傾向于把敘述重心放在犯罪上,推理只是一個側面。 老杜是杜逸青,宗愷的制片人。 李露夕嗅到了點別的苗頭:老杜想讓你拍商業片??? 宗愷頷首,往椅背上靠了靠,手指輕敲木桌:我原本想拍愛情片呢,更合你的喜好不是嗎?但他一口咬死說我懂個屁的愛情,案都沒提就給我斃了。 你拍愛情片,宗愷,能拍什么呀?她樂了,笑個不停,Fuckboy羅曼史嗎?什么人會去看??? 好啊小露,連你也跟老杜同流合污蛇鼠一窩他一把捉住她的手,用那種像被踢了一腳的狗狗般濕漉漉的眼神緊緊盯著她,Fuckboy羅曼史也能拍成小妞電影啊,爛仔幫那些屎尿屁喜劇都能賣座,說明市場是很多元的。你難道不相信我嗎? 這招雖然老套至極,但總是屢試不爽。 李露夕被他這樣看著,加上他故意掐得甜蜜又沙啞的聲音,就算明知道他只是在逗她,但整顆心還是不受控地化開了。 她反握住他的手,哄道:那你讓老杜開綠燈,到時候我天天包場去看給你貢獻票房,好不好? 宗愷心滿意足地點頭:這還差不多。等我吃完飯就給他打電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一道陰影突然映在了兩人之間的桌面上,籠罩住了他們交握的手。 兩人同時扭頭去看,只見一個打扮得清冷出塵的年輕女郎站在近前,雙頰染著紅暈,略顯羞赧卻仍然難掩激動。 不好意思請問你是宗愷導演沒錯吧?她嬌嬌怯怯地問道。 哎呀。 李露夕慢慢松開了他,心里竊笑起來。 宗愷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她的小指頭,似留非留。 眉眼官司打完,他略一歪頭,對那女郎說道:是我。微笑,翹起的唇角下的方釘閃爍著銀光,你有什么事嗎? 年輕女郎的臉更紅了。她的眼神閃爍,像是不敢直視宗愷般,但卻一直盯著他琥珀似的眼睛,睫毛顫抖著。 那個宗愷導演,我從你的開始就一直特別喜歡你的電影,尤其是,我真的非常喜歡你對結局的處理她突然捂住了嘴,眼睛眨了眨,似乎猛地意識到了自己在正主面前無意識地表白,臉幾乎一瞬間紅透了,嗯那個,我我只是想問能不能請你給我簽個名? 說完,她連忙遞給宗愷一只口紅。 李露夕托腮,饒有興致地等著他的反應。 宗愷又瞥了她一眼,微笑變深:沒問題,簽在哪里? 年輕女郎頓時興奮得蹦了一下。下一秒,她轉身背對著他,雙手攏住長發,露出了纖瘦的脖頸和背脊。 她的聲音仍然細細軟軟的:麻煩你簽在我的背上,可以嗎? * 沒有雌競,路人 收藏評論珍珠就拜托了(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