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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離京,離得悄無聲息,并未在京中引起任何波瀾。 初春轉瞬即逝,不過數月,夏至來臨,樹上蟬鳴不斷。 此時的紀元,已升為書郎,紀母陳氏為慶祝兒升官之喜,特從蘭陵趕來,與之一同進京的還有鹽商趙家。 紀母年過五十,早年喪子之痛,老來得子之苦讓她相比同輩之人,要蒼老許多。兩鬢斑白,風燭殘年,著裝樸實。 紀元來時,她正和趙楊氏談笑,見到紀元后,便招手道:易安,見過恩人。 恩人?紀元行完禮,看著紀母身邊趙楊氏,不明所以。 紀母笑道:你這孩子愣著做什么?快叫恩人??! 見紀母執意,紀元只能硬著頭皮行禮叫恩人。 小公子,太客氣了。趙楊氏立刻伸手攙扶。 趙家為江南有名的鹽商,家境富裕,因其家主英年早逝,生意一直由趙楊氏做主。 雖是一代富商,趙楊氏著裝與紀母無異,一樣的樸實無華,慈眉善目。 紀母這時拉著趙楊氏的手,淚眼婆娑:meimei客氣才是,當年若不是你相助,我們母子倆說不定 趙楊氏立刻插話道:jiejie快別這么說,這不都好好的。 紀母很快收起眼淚,欣慰點頭:是啊,好在我與我兒平安,是時候履行當日承諾了。 當日承諾?紀元想起月前紀母的來信,說已為她選好妻子,難道 當日為報趙家相救之恩,在你還是娘胎之時,便定下這娃娃親,如今你與趙小姐已是成婚的年齡,也是時候了。 我與親家母商量過,下月初三正是良辰吉日,你好些準備吧。 紀母幾句話確定了紀元的猜測,也就此把紀元的婚事安排得妥妥當當。 紀元一直知道自己是要成親的,沒有任何反對,很自然的應下這門婚事。 很快,紀家小公子成親的消息,傳遍京中貴族。眾人皆驚訝堂堂首輔嫡孫,竟會迎娶商戶之女,好在有人解釋,這是紀母為報趙家的恩情,自小定下的娃娃親,才避免了閑言碎語。 不過紀元心里清楚,哪有什么救命之恩,這不過是紀母所想的障眼法。 本朝鹽商賣鹽,需朝廷批準,趙家就算是富可敵國,也完全受控于紀家,相比士族,要好控制的多。 更何況,趙家小姐與紀元有著類似經歷,當年趙父意外去世,趙家旁親虎視眈眈。好在趙母生了龍鳳胎,才避免家產被分??上鹤芋w弱多病,五歲夭折,趙家無子繼承,再次面臨吃絕戶的危險。 趙母只能鋌而走險,讓五歲幼女趙言詞假冒哥哥趙言奇,又謊稱幼女得了怪病,需送鄉下療養,以此調換,逃過了宗親分家產的風險。 從那之后,趙言詞以男兒身份,游走各地做生意,一次偶然,被紀母識破了女兒身。 紀母看著趙家有把柄又好控制,不顧紀老和紀父的反對,執意說成了這門親事。 就這樣,春去七月,十里荷花,紀元一身紅衣,將她妻子迎進紀府大門,與此同時,靖瑤以待妾的身份,從后門進府。 一娶一納一升官,倒是羨煞旁人。 喜宴上,紀元同僚羨慕不已:人生三大樂事,紀兄獨占,真叫人嫉妒??! 紀元聽著客人的祝賀,笑盈盈敬酒,不過片刻,就一壺進肚。 眼看也是時候,眾人鬧著要鬧洞房,一直默不作聲獨喝悶酒的胡林珂,胡老弟突然道:有什么可鬧的,無趣。 他說著,舉著酒壺就灌,酒水如流水般灑了出來,胡林珂不以為然,反而拿著酒壺亂潑,一副醉酒不怕生氣的模樣,大放厥詞道:回去找你媳婦洞房去,別來湊熱鬧。 此話一出,場上賓客皆是無言,紀元尷尬無比,立刻讓下人把胡林珂帶走,并賠禮道歉道:諸位,不好意思,胡老弟喝多了,你們就當他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紀元說完,身后胡林珂卻大喊:我要去看新娘子,新娘子是我的,是我的! 紀元黑臉直接變成綠臉,讓下人拖著胡林珂進了后院。 胡林珂看著紀元紅衣郎裝,英姿卓卓,譏笑道:呵,你一個女子,憑什么娶媳婦。 你說什么?本打算離開的紀元立刻停下腳步,變得異常嚴肅。 胡林珂此時已醉酒沒了神智,搖搖晃晃,口無遮攔:你當我瞎嗎,你男的女的我看不出來? 我一直給你瞞著,沒想到你和我搶媳婦。 他說著說著,便抱起酒壺痛哭。 這讓紀元心里五味雜陳,不知如何回應。 一旁下人不由提醒:小少爺,這人知道了秘密,要不要 此人是紀母從蘭陵帶過來的仆人,不知胡林珂的身份。 紀元立刻擺手:新晉探花你也敢? 下人大驚:那這可怎么辦? 紀元嘆氣:他若是清醒,定不會亂說。今夜管好他便可,別告訴我娘。 是,少爺。下人應聲著,將還在嗚咽的胡林珂拖入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