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若違此誓

    妙玄掌門聽素和青這么一說面子上也有些掛不住，若是只有他們兩個人也就罷了，當著無心住持的面也這樣說?？磥?，阿青對這無心和尚是有幾分真情的。想到這兒，妙玄仙君將心中那一點兒不快壓了下去，也不知是沖誰生氣，拉下臉來對那抱在一處的兩個人說道：

    阿青，正事要緊，

    素和青腹誹了幾句，朝無心點了點頭，他輕輕地將她放了下來，像是怕弄傷她一般。妙玄掌門覺得這場面怎么看怎么礙眼，可怎么也琢磨不明白這情緒因何而來，看了一眼就轉過頭去不再看了。趁妙玄掌門轉身的瞬間，素和青偷偷在無心和尚臉頰啄了一口，無心的表情絲毫未變，只是看向她的眼神跟要融化了似的。

    掌門，到底怎么回事？

    她本以為楚天闊不過是個吃軟飯的家伙，卻沒想到他竟然還與無情宗有聯系。如今的修仙界內，誰還不知這無情宗的底細？楚天闊既然和無情宗暗中來往，這就說明他起了殺妻證道的心思。

    還有，那段無赦當年欲殺沈樂不成，叛逃出神農門，自那以后就是神農門的敵人。神農門掌門沈斐如此看重楚天闊，甚至想將他招贅，可是這楚天闊卻恩將仇報，反倒想要殺了這未過門的妻子。

    當真是白眼狼。

    妙玄掌門看了無心和尚一眼，心想他一個外人，這時候卻不知道避嫌，當真是不識眼色。他剛想叫無心和尚在外等候片刻，轉念又想他干嘛多費這個口舌？反正阿青是把這和尚當成自己人了，他斤斤計較起來不過是自討沒趣。

    于是，妙玄掌門便將探聽到的情報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那日，無情宗眾人下山之后沒有走遠，就在蜀山不遠處安營扎寨起來。段無赦此人笑面虎一個，心機深沉，手段殘忍。當時與他同去蜀山的無情宗弟子受了重傷，段無赦見了之后非但沒有派人救治，反而親自動手了結了他們的生命。奇怪的是，其余的無情宗弟子仿佛對此見怪不怪，還是對這段無赦敬若神明一般。

    好一個無情之宗。

    幾天下來，蜀山的探子探查到的消息其實并不多，就在密探想要撤回的時候，一個鬼祟的人影溜進了無情宗的臨時所在。眼尖的密探一眼就看出那人正是神農門楚天闊，也是沈師姐的未婚夫婿。若是其他宗派的弟子與無情宗暗中勾結，蜀山密探將情報抄送到那宗門一份，任那宗門自己裁定就是?？纱耸律婕暗缴驇熃?，他們愈發地不敢怠慢，派人通知掌門之后，他們又繼續蹲守。

    沒想到從這楚天闊開始，密探卻接二連三摸出了更多的人。這些男修來自于各門各派，看上去也是一表人才，甚至與自己的妻子或未婚妻恩恩愛愛，可背地里卻有著這樣的謀算。

    難怪段無赦身為一門之主半點兒也不在乎門人的性命，無情宗里那些露在明面上的弟子不過是水面上的浮冰，而潛伏在水下的人又不知還有多少。

    那些明面上的無情宗弟子名聲早就臭了，可那些躲在暗處的渣滓，頂著一張正義的面孔，白天還對著發妻深情款款，晚上就密謀起妻子的性命來。

    后者比之前者還要有害得多。

    這些與無情宗暗通款曲的修仙弟子行事謹慎，若不是楚天闊不慎泄露行蹤，蜀山的探子也未必能夠摸清這些人的底細。

    粗略一算，這些天蜀山密探大概找出了一百余名男修，他們來自于修仙界各門各派，在外人面前裝作互不相識，可卻因為這一層關系而稱兄道弟。

    聽完這些情報之后，素和青沉默半晌，悠悠開口道：

    掌門，你是什么打算？

    妙玄掌門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嚴肅，他語氣凝重地說道：

    阿青，我覺得修仙聯盟的成立刻不容緩。

    只有修仙界出現一個統一的權威組織，諸如殺妻證道的不正之風才有杜絕的可能。如果說當初妙玄掌門是因為看著六界混亂想要牽頭建立修仙聯盟，那么他更是看到了修仙界內部的毒蟲。這些男修嘴上扯什么天下大義的幌子，實則自私自利、喪心病狂。

    他們本就不配問鼎仙途。

    素和青看了眼躊躇滿志的妙玄掌門，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掌門如此正經的模樣，與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態度迥乎不同。她直勾勾地盯著妙玄掌門，好像想要一眼將他望到底似的。直妙玄掌門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起來，素和青才又說：

    掌門，當務之急是先抓出這些暗鬼。

    妙玄掌門點點頭，又看了眼無心和尚，公事公辦地說道：

    無心大師，敢問您是否愿意助我蜀山一臂之力？

    此事涉及到的修仙門派眾多，他也不知哪些人可以相信，哪些人暗藏殺機。不說別的，就連蜀山門內，妙玄掌門都不敢打包票說沒有一個蜀山弟子卷入其中。然而，大慈悲殿的佛修與其他的修仙弟子不一樣，他們的清規戒律杜絕了他們走殺妻證道這一條路的可能。另外，大慈悲殿的佛修雖然武力不強，但是有通靈之法，兼之耳目眾多，也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合作對象。

    無心和尚沒有回答妙玄掌門的問題，而是大著膽子，牽起素和青的手。見青青沒有反對的意思，無心和尚松了一口氣，撩出她左腕上的青色念珠，呆頭呆腦地說道：

    妙玄掌門，此物可號令大慈悲殿十萬僧眾。貧僧早就將此物贈予青青，若是您想要借我大慈悲殿的力，直接問青青就好。

    妙玄掌門黑著臉說道：

    可阿青并不知曉大慈悲殿門內情況如何，我看還是需要無心大師親自坐鎮。

    無心和尚將她的衣袖放下，才緩過神似的說道：

    也是。妙玄掌門，請您放心，貧僧一定會盡力相助。

    妙玄掌門心想好你個和尚，心里跟明鏡似的，還來和我裝蒜？不就是想要顯擺阿青戴了你送的東西么？至于這么山路十八彎的？他看著眼前眉目傳情的一對佳人，又想起那日桃花林中無心口吐鮮血的模樣，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因緣皆前定，半點不由人。

    他又何必cao這個心？

    妙玄掌門與素和青商議了許久，定下了此次行動的人選。不一會兒，就有四五個弟子來到了出云峰上，一看掌門這正襟危坐的架勢也有些發懵，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還是心直口快的穆闌星最先開口問道：

    掌門，今兒叫我們來是為了什么事兒？

    綜合種種考量，妙玄掌門只叫了穆闌星、若水流、司空辰、路塵塵與沈卿翎五個，這幾個弟子不光是各自領域的佼佼者，更是值得信任的修士。妙玄掌門將剛才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方才司空辰提前將此事告與沈卿翎，他們兩個也就沒那么驚訝，剩下三個弟子聽了之后無不目瞪口呆，不知道要說什么是好。

    此事牽連甚廣，關系甚大，當屬絕密。還請諸位千萬不要向外泄露一字，就連你們的師尊也不能告訴。知道了嗎？

    眾弟子點頭。

    唯有那路塵塵掃了無心和尚一眼，見他與素和青挨得極近，雖無親密舉止，可又無端看了心煩。他的目光又隨素和青而去，卻發現她看都沒看自己一眼。此間心事不好與旁人說起，只好獨自黯然神傷起來。

    當然，沒人在意路塵塵的情路漫漫，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丑話說在前頭，你們必須要發絕命誓，保證不曾與無情宗人有所往來，保證在此事了結前不走漏半點風聲。否則的話，你們現在就可以退出，也不必擔心傷了本掌門的面子。本掌門第一個來給你們示范示范！

    說著，妙玄掌門雙手飛舞，結起印來，說出的誓言擲地有聲，砸在眾弟子心頭久久不散。

    這也是妙玄掌門第一次說這么重的話，眾弟子更是明白了此次行動的嚴重性，跟在妙玄掌門后挨個發起絕命誓來。這絕命誓是修仙界內限制最高的誓言，若是發誓的人有違此誓，當場飛灰湮滅也是有的，因此很少會有人敢拿絕命誓開玩笑。

    眾弟子一個接著一個發起絕命誓，誓成一個妙玄掌門心里提著的那口氣就放松一分。

    還好還好，還好這幾個弟子里沒有內鬼。要不然的話，作為一派掌門如此識人不明，他可真得找塊豆腐撞死了。

    素和青最后一個說完，淡青色的靈力在她的指尖浮動，無心和尚恰好就站在她身側，眼神附著在她玉雕般的手指上沒有離去。

    妙玄掌門，貧僧是不是也要起誓？

    妙玄掌門心頭一凜，大概猜出他要說什么，但還是無可奈何地說道：

    大師想說就說吧。

    反正他也管不了他。

    無心和尚深深地看了素和青一眼，好像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只是說給她一人聽。

    蒼天在上，后土為證。貧僧此生絕不會去傷害貧僧的心上人，貧僧會一輩子追隨她、熱愛她、崇拜她，貧僧會將擁有的一切盡數奉在她面前。哪怕她毫不在乎，哪怕她棄如敝履，貧僧也心甘情愿。若違此誓，貧僧愿永墜阿鼻，墮畜生道，生生世世，折磨不盡。

    素和青并未預料到無心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她撩起一綹長發，神態自若地面對同門們八卦的目光。

    天??！只要不是個傻子，都能看出來無心說的心上人就是她吧？

    妙玄掌門扶額搖頭，同門神態各異，震驚有之、一臉果然如此有之、野啊寶貝有之。倒是兩個當事人一個比一個鎮定，反倒顯得他們大驚小怪了起來。

    好了好了，知道無心大師您心誠了。我們、我們先來商量下正事？

    素和青但笑不語，不顧眾人各異的目光，牽過無心和尚的手，投入到如何殲滅無情宗的討論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