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施舍折磨
第四十二章 施舍折磨
天還未亮,云霧重重,星子漸稀,風鳴不已。 素和青醒來的時候無心和尚猶在淺眠,她從紛亂的床榻中撿起衣衫草草披上,又半直起身子坐在塌間,靜靜地端詳著他如月溫柔的臉。 他是個不錯的情人。 素和青這樣想道。 窗子只透出一點天光,整間屋子昏暗不明。她從乾坤袋中拿出一顆夜明珠,輕手輕腳地放在床頭。他的臉在柔和的珠光下,山水般動人。 無心和尚在睡夢恍惚之間,似乎聽到了一點兒聲響,只以為她要走,還沒有清醒過來,卻捉住了她的手,執著地喚她的名字: 青青 不要走。 他好像是陷入了什么可怖的夢魘,就連九天之上的神佛也無法將他救出。在無限墜落的深淵之中,無心和尚只記得她的名字。 那才是他唯一的方向。 沒事了,沒事了。 素和青調整了一個姿勢,雙臂松松環住他的腰間,細致地驅走他的不安。 青青? 無心和尚這才徹底清醒,他的臉又如霞般紅遍,不知是為了昨夜的放縱,還是為了方才的夢魘。 做噩夢了? 素和青笑著看他,笑容中明明沒有半點促狹之意,可無心和尚還是愈發地不好意思起來。 你不說就算了。 素和青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再說這不過是件小事,而她昨天被服侍得很舒服,并不想去聊那些不愉快的事。就在無心和尚羞澀不語之時,她的手靈蛇一般鉆進了他的單衣之下,不出所料摸到了一片模糊的血rou。 昨夜,她就發現了。 無心怎么也不肯將后背露出來,哪怕是最為歡喜的時候,他也小心地弓直脊背,遮遮掩掩地不叫她去瞧、去碰。素和青當時沒有說些什么,可卻將他隱忍的表情看在眼里。 他是大慈悲殿的住持,輕易不會有人傷得到他;他最近守在大慈悲殿足不出戶,也就不會是妖魔所為。 無心每天都有向她乖乖報備,今天念了什么經、做了什么法、參了什么禪,哪怕她只偶爾回復一兩句,他還是會原原本本地告訴她他一天的行程。 好像這樣的話,她就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素和青撩起無心的下巴,就著水喂了他一顆金丹。透明的水漬從他的嘴角滑落,順著他象牙白的胸膛一路下去,便到一處銷魂界。無心和尚微睜雙目,呆若木雞。他覺得青青的舉動分明沒什么問題,可又忍不住遐想萬千。 我來給你上藥。 素和青說完話就解開了無心的單衣,她本就不是在詢問意見,也覺得不必征求他的意見。畢竟她也就小半個月沒見到人,他就把自己折騰得慘兮兮的。若是什么都依著他的性子來,這傻和尚還不知道會把自己蹉磨成什么樣。 無心,不要這么傻。 她對大慈悲殿的杖刑早有耳聞,也猜得出他是主動請罰。她感慨無心的癡情,也憐憫他的良善??墒?,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隨時準備好離開,她不會為任何一個人停下腳步。 愛她是不會有結果的。 無心緊閉雙唇,并不言語。背部傷口處的火辣與清涼交織在一起,激起了他身體內某種奇妙的反應。他壓抑著不想出聲,眼角越發地紅了。她的手并不算柔軟,常年握劍的虎口有一層薄繭,涂藥的時候會輕蹭過他的傷口,帶來一陣極為細微的疼痛和無休無止的癢意。 是施舍,也是折磨。 素和青的動作和力道比之大慈悲殿刑堂的長老自是輕柔不少,但他卻認為她的觸碰卻比那一百零八下刑杖還要難熬。 終于,她停下來。 素和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又摸了摸無心和尚的頭,幽幽說道: 看不出來無心大師的身體素質這么好。 受了這么重的傷,玩起來的時候還那么瘋,在她的身下順從地任她索取。 無心懵懵懂懂地看了她一眼,誘人而不自知地說道: 青青,我只是想讓你快樂。 聽此一言,素和青啞然失笑。她剛想要說些什么,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敲門之聲。 青青!青青!我來啦我來啦!今天不是有好多修仙門派的人要來嘛?你快來幫我看看我穿哪件衣裳好看! 素和青沖猶在床榻上的無心和尚揶揄一笑,指了指半開的窗子,又整了整衣襟,自顧自給色空空開門去了。等到她將人領進屋內的時候,無心和尚果然不見了蹤影,而那扇窗子還在輕微晃動。 青青!你今天怎么起晚了呀?這可不像你! 色空空的大眼睛轉來轉去,好像在找什么人似的。素和青也不怕她看出什么來,神情自若地回道: 許是前些日子舟車勞頓,我昨夜睡得就沉了些。 昨夜她哪里是睡沉了些?她明明把無心和尚翻來覆去地折騰到凌晨,一而再再二三地哄著他做下去,還與他嘗試了幾個新花樣。 只是她編起瞎話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色空空倒也沒懷疑什么。她一把挽過素和青的手,仿佛什么也沒發現似的,巧笑倩兮地說道: 青青,那你現在休息好了吧?快來陪我看看衣裳!聽說今天有很多青年才俊呢! 素和青想也沒想就說道: 空空何必這樣cao心?你怎樣打扮都好看的。 色空空嚶地一聲捂住了臉,粉拳輕砸在她肩頭,臉上飛過兩朵紅云,她眨巴著眼睛說道: 青青好會說情話! 素和青不明白她只不過是實話實說,怎么就成了說情話?還有,就算她要說情話,怎么也不會對色空說吧? 不過嘛,色空空聽了她這話之后,還真就沒再換衣裳,高高興興地拉著她的手就不撒開了。兩人乘在素和青的仙劍上,不出一刻鐘就來到出云峰上。 從前幾日開始,參加修仙界宗門大比的門派就陸陸續續來到蜀山駐扎下來,而這第一遭嘛,自然是要來出云峰拜見妙玄掌門的了。 色空空手下的合歡宗也來了幾個人,不過她們的修為看起來并不算高,而宗門大比中又未設有媚術一項。 妙玄掌門覺得色宗主對蜀山出手這么闊綽,他再傷人面子總是不好,絞盡腦汁地想給合歡宗找補些回來。 可他卻沒想到色空空一副和氣生財的模樣,說她們合歡宗的人不過是來看看風景,坐在觀眾席上看看也無妨。妙玄掌門又是說了半天的抱歉,這才讓他拿人手短的愧疚感降了些許。 沈師姐好,大師兄好。 色宗主好,阿青師妹好。 色宗主好,師妹好。 幾人一番見禮之后又說說笑笑起來。色空空雖然身為一門之主,但是她生性|愛玩,也沒什么架子。久而久之,和蜀山弟子也打成了一片。就連最開始對色空空印象并不算好的司空辰也覺得色宗主人很不錯,更不要說其他本就為色空空的皮相所迷的蜀山弟子了。她看著站在一處的沈卿翎與司空辰,笑瞇瞇地說道: 你們兩個的關系什么時候這么好了? 話音剛落,沈卿翎與司空辰就各自朝著相反的方向退了一步,發現對方的動作之后又都偏過頭去,不再看對方一眼。 這欲蓋彌彰的做派倒叫素和青也覺出那一點微妙來。 原來如此。 沈師姐與大師兄確實不失為一對璧人。 素和青剛想說對沈師姐說些什么,就聽到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音響起: 翎兒,你過來。 四人循聲望去,但見一婦人身量清雋、眉目細長,沈卿翎與她長得有七分相似。一看便知,她便是沈卿翎的母親,神農門的掌門人沈斐。她身后站著一排身著綠衣服飾的弟子,其中女子占了大多數,只有零星兩三個男人。其中,只有一位男子穿了白色,乍看之下也蠻醒目。 沈卿翎看到母親自然欣喜,可又看到站在母親身后的男子,下意識皺起眉頭,又朝司空辰看了一眼。 翎兒師妹,好久不見。 此男子身著白衣,五官俊朗,只眉眼之間藏著一股陰郁之氣,叫人見了喜歡不起來。 素和青抱起手臂,與色空空靠在一處,饒有興致地看起戲來。 母親好,天闊師兄好。 沈卿翎是個外柔內剛的性格,許是因為看病救人的緣故,她平時說話的聲音也細細的,很少有這樣冷硬的時候。沈斐也知道自家女兒為何這般反應,也沒有生氣,而是將人叫到她跟前,一只手拉過沈卿翎,另一只手拉過楚天闊,語重心長地說道: 翎兒,你在蜀山問樞長老手下學習多年,也是時候回家繼承神農門了。你的天闊師兄于醫藥一道比你差了些許,但當我神農門的贅婿也是足夠。娘親都和你說了幾次,你怎么還不回家繼承家業?天闊這孩子從小就愛慕極了你,將他迎到我們沈家,能夠讓你沒有后顧之憂也是好的。 楚天闊深情地看了沈卿翎一眼,又說出賭咒發誓的話來,沈卿翎卻聽得直皺眉。她對這個天闊師兄向來沒什么好感,可是,身為掌門大弟子,司空辰又很有可能繼承掌門之位,又怎么會答應做她神農門的贅婿呢? 她不動聲色地將手從母親手中抽了回來,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回復道: 母親,女兒想要先成就一番事業,再考慮成家的問題。 沈斐放開了楚天闊的手,不解地問道: 你這孩子怎么凈說傻話?不都是先成家后立業?天闊做我們沈家的贅婿,好好打理門內瑣事,你不就更有時間去闖你的事業了? 楚天闊聽了這話還很贊同地點了點頭,目光卻有意無意地飄向了臉色難看的司空辰。 沈卿翎不想再聊這個話題,忙向她的阿青師妹使眼色。素和青一看沈師姐被催婚,收起了看好戲的心思,上前一步對沈斐說道: 沈門主,沈師姐的婚事不如等宗門大比之后再做決議?沈師姐如今于丹修一道進步神速,今年的丹修魁首想必會從她與路師兄之間抉擇。若等到沈師姐一舉奪魁,那神農門豈不是雙喜臨門? 沈卿翎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她也知道除了拖字訣外沒什么好辦法,但不管怎么說先熬過宗門大比再說。 沈斐自然是認識素和青的,她對修為高強的人一向很有好感,又聽說過素和青幾年來斬妖除魔的事跡,對這個年紀尚輕的女修充滿了好感。 好吧!看在你這位阿青師妹的份上,娘親就繞過你這回!阿青,你這孩子是怎么修煉的?竟然如此之快?想當年你的云岫師尊,也不如你 沈卿翎站在一旁表示我娘看上你了,你自求多福吧。司空辰面色陰沉地瞪著楚天闊,色空空萬分歉意地看著她的青青,眼神中寫滿了愛莫能助。 素和青無語地看了一眼這幾個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家伙,自告奮勇地將沈斐和神農門其他弟子帶去了他們的住處。 一路上,沈斐與她天南海北說了許多,倒叫她有些佩服起這位神農門的掌門來。沈師姐看起來和她的母親性格截然相反,但實際上她們在骨子里都是很有主見的人。 如果母女兩人出現分歧,她還真說不好,到底胳膊擰不過大腿,還是 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那嘴上對沈師姐情深如許的楚天闊,怎么一臉曖昧地沖她笑來笑去? 他不會以為她手中的劍是擺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