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雇
解雇
目送溫涼年進了溫宅,謝征收回視線,車子調轉方向,朝溫涼年以前的租屋處駛去。 溫涼年和母親徐儷儷被上一個房東趕出去后,不得不搬進了這個老舊的小區,雖然環境稍嫌吵雜,但至少有個住處。 房東是個慈眉善目的大嬸,老早就在樓下等著他了,見謝征下了車,上前過去將鑰匙遞給他后,笑瞇瞇道,這是給你的鑰匙。 謝謝孫嬸。謝征拎著鑰匙,笑道,希望沒給您添麻煩,租下這兒那么久卻一直沒有住進來。 說什么呢,我還得感謝你愿意租下302房。孫嬸想到那間房,忍不住一個哆嗦,302的狀況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樣,徐小姐去世后,她的閨女意圖割腕自殺,鮮血都把旁邊的墻壁染紅了,后來請人家重新上漆才看起來好一些,結果其他人聽說這地方差點死過人,仍然不太敢住。 謝征出聲問,我很好奇,她當時自殺時是怎么被人發現的? 孫嬸道,那孩子自殺當天屋里靜悄悄的。說句實話,如果她真出了什么事也不會有人即時發現,還好她哥哥恰巧當天來拜訪,是他找我拿的鑰匙。 她的哥哥當時是怎么跟您說的? 孫嬸瞇著眼想了想,說自己敲了好幾次門都沒人應門,問我溫涼年是不是出門了,我尋思這孩子已經把自己關在家里好幾天了,成天死氣沉沉的,怎么可能出門。想到這兒時我捏了一把冷汗,趕緊陪著她的哥哥去開門,這才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她。 相當滴水不漏的說辭與做法。 謝征目光微斂數秒,語氣平靜地說,孫嬸,這段日子麻煩您了,這個月的租金我明日給您。 孫嬸爽快地擺擺手,沒什么,也就偶爾定期幫忙打掃打掃而已,沒事兒。 告別了孫嬸,謝征踩著階梯上樓,最后在302門前停下。 他開了鎖直接進門,隨后環視室內一圈,里頭的擺設確實按著他之前跟房東的要求,一切保持原樣不曾挪動,雖然屋里早已沒了上一個住戶的氣息,但多少還看得出溫涼年曾在這里的生活軌跡。 他往溫涼年以前的房間走去,伸手掀開米色的門簾,房里除了基本的家具,個人物品幾乎全數搬空了,幾乎沒留下什么東西。 而徐儷儷的房間也老早被清空了,聽說當時負責退租與安排人手替涼年搬家的人是溫平允,想必現場也不會留下太多痕跡,連帶徐儷儷留下的私人物品也被收拾得一干二凈。 在離開楊啟慎老家之前,他去拜訪過涼年的阿姨徐桂蘭,聊了些關于涼年的事情,雖然徐桂蘭與涼年相處的時間并不多,但她每年都私底下瞞著父母和徐儷儷保持聯系。 儷儷和我提過溫家的夫人是個狠角色,報復起來沒完沒了,毫不留情。徐桂蘭當時對他說道,溫青云那男人也不靠譜真不知道jiejie到底看上他什么了,有錢么?英俊么?可到了最后關頭,還不是什么責任也不愿承擔,直接拋棄了儷儷和涼年,假裝什么事兒都沒發生。 溫青云在離開她們母女倆后,完全不聞不問了嗎?謝征反問。 能怎么辦呢?無論如何儷儷都不占理,也不該插足他人婚姻,更沒有證據能夠指控別人,所以儷儷自然只能承受溫夫人的報復。徐桂蘭哽咽了一下,可是再怎么樣也不至于把人折騰死吧。 徐儷儷的尸體有任何異常嗎?謝征問。 徐桂蘭慘然一笑,除了我以外,父母完全不同意解剖尸體,別說尸檢了,連葬禮都辦得略微倉促,警方也一直找不到殺死jiejie的販毒集團。 大致上瞭解了溫夫人對徐儷儷所做的報復行動,便再也無法從徐桂蘭口中問出其他有用的信息了。 回想到這兒,謝征回過神,又折返回去客廳,掀起墻面上的掛曆,翻到徐儷儷出事前的那段日子,發現了溫涼年凌亂的字跡:薪水結算。 外頭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了,濕涼的微風順著窗縫竄進屋里,吹得掛曆獵獵作響,他抬手摁住邊角,想起溫涼年被生活壓迫而不得不進入夜場工作的經歷。 謝征記下了這點線索,又繼續往回翻看。 溫涼年零零碎碎地紀錄了一些瑣事,諸如休學手續、繳交房租、考試、作文比賽,沒有太多值得關注的信息,也難怪掛曆沒被處理掉。 仔仔細細地翻完掛曆,謝征又拿起鑰匙出了門。 現在這個時間點,正是夜店營業的尖峰時段。 * 謝征一進入夜店,向里頭的經理提出了見老板一面的要求,經理禮貌地詢問他的名字和來意,謝征說道,跟老板說,我姓謝,找他想詢問一些事情。 經理說聲好,很快地離開了,沒多久又回來道,老板現在抽不開身,讓您寫下聯系方式給他,晚點再回電話給您。 謝征挑了一下眉,語氣鋒銳地說,告訴他,假如這件事牽扯人命呢? 經理愣了一下,稍等,我再問問老板。 差不多過了兩分鐘,經理領著一名身穿黑夾克的粗曠男人出現了,男人原先臉色難看,沖著謝征打量幾眼后,忽然眼神略變,客氣道,我就是本店的老板,請問您找我有什么事? 謝征說,想和你談談溫涼年的事情。 老板面色沉了沉,您是她的親戚嗎? 謝征面不改色,我是她以前的監護人。 老板輕嗤一聲,那你這個監護人還當得真不稱職罷了,跟我來吧。 謝征沒有否認老板的說法,隨著老板進了間空間寬敞且安靜的辦公室,男人招呼他坐下后,伸手拿了瓶酒,問他要不要來一杯,謝征拒絕了,我開車。 老板聳了聳肩,給自己斟了一杯,問道,想問涼年那個姑娘的事情?你想瞭解什么? 我想知道你當初解雇她的原因。謝征說,溫涼年那時遭遇到的事情我是清楚的,主要是我想再聽聽你本人的說法。 老板啜了一口酒,沉默幾秒,才道,其實我原本以為解雇溫涼年起碼可以讓那個混混適可而止,給他解解氣,怎么會想到那個混混仍舊氣不過,非要趁她回家時對她下手。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她的哥哥之前也問過我解雇溫涼年的原因,我給他的答案一樣,畢竟這種情況我也不是第一次處理,過往同樣都是利用這個方式來安撫客人的情緒,屢試不爽,事后如果被解雇的姑娘還想回來工作,我會再把人請回來做內場,只是沒想到這一次失算了。 溫涼年的哥哥是什么時候問你的? 差不多九月份的事情了,當時溫涼年也是在我的店里出了事情,差點兒又出人命了。 聞言,謝征的眼神一冷,冷冰冰地開了口,她那時又出了什么事? 還能有什么事。老板揉了揉太陽xue,自然還是跟那個混混有關的事,是一個稱號叫川哥的男人,將溫涼年的同學當作人質逼她前來,也是對她動了那方面的心思,可溫涼年的反擊太重,若是她的哥哥再晚個幾步,溫涼年就要攤上殺人犯的罪名了。 老板不是真的壞人,但是從溫涼年的處境與視角來看,老板解雇她的行為無異于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