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煞神歸
002 煞神歸
姜氏頭疼好了些許,一邊差人去喚鄭解愿,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柳氏和她的嫡女鄭嬿婉。 緣露寺返回當日兩家人要一起用膳,這是鄭氏一門歷來有的規矩。從前這樣堪比過年的節日族中長輩都是要一同參與的。只是鄭氏幾經興衰,到了鄭老太爺這一代,人丁越發稀薄。老太爺為官四十載,一生清廉正直,只娶了正妻一人,育有兩個兒子。長子便是姜氏故去多年的夫君。多年前鄭家蒙難,老太爺和夫人還有長子鄭榮軒都死于非命,現如今本家族老還在世的,一個巴掌都數不完。且因年事已高,都守著宗祠輕易不出門。后來漸漸的,家宴也就他們小輩聚在一起了。 眼下離晚膳還有些時間,姜氏尋思著,柳氏這提前過來怕不是為了敘敘家常那么簡單,想來還是為了那事。 只是怎么半天也不見解愿過來?姜氏心里浮起一絲不安,想著今早返程時或許不該因為頭疼想要躺著休息就和女兒分開坐了馬車。 自從找回了鄭解愿,姜氏是恨不得天天把閨女拴在自己身邊。 這廂柳氏也是穩得住心神,旁的不提,只咦了一聲:嫂子,解愿呢?怎不見她在你跟前? 鄭嬿婉拿著點心的手一頓。 兩家皆知,因著鄭解愿失而復還這一遭,姜氏對她是百倍疼愛,見天兒地帶在身邊,女兒多離一步都舍不得。 許是在換衣裳吧,女兒家,不都這樣。提到小女兒鄭解愿,姜氏眼波流轉,眉眼盡顯慈母溫柔,嘴角也是帶著笑的。 只是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姜氏還是不見人來,不免有些著急。 我過去看看。姜氏坐不住要走,柳氏卻不以為然地出言攔住。 嫂子莫急呀,姑娘家愛俏,梳妝打扮花些時間也是很正常的。 姜氏懶得聽她說話,正要邁出門去,只見一名小丫鬟跌跌撞撞跑來,一臉驚慌:不好了夫人!六小姐不見了! * 大堂內一片死寂,姜氏眼神不善地盯著面前跪了幾排的丫鬟仆役挨個質問。這些跪著的都是鄭解愿住的滿金園的所有下人。 坐在一旁的柳氏瞅著這氣氛,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腦中過了一遭便立即下了決斷,掩唇悄聲吩咐她的貼身婢女回府傳個信兒讓二房的人暫時都別過來了,等她回去說事兒。若是擱往常,這等子能看大房出丑的機會,她是巴不得人盡皆知??扇缃袼€想著拿人手軟,自是得表現地伶俐點,也好叫她這個愛女成癡的嫂嫂知道她這個弟妹是個有分寸的人,也就能多信幾分她那日說的話。 且不說二房這邊打的主意,姜氏這邊盤問了好些人也無從得知女兒是何時不見的。 只知原來因著害怕下大雨影響回程,兩家馬車一路狂趕,竟在當天晚膳前就趕了回來。只不過剛到門口雨勢陡然變大,搞得一眾人措手不及地跑回府更衣,丫鬟仆役們還得給主子們搬運物什,手忙腳亂的,誰也沒注意少了個人。 什么叫不知?生怕再次失去女兒的姜氏急得一拍桌子起身,綠柳呢?!她整日近身侍侯六小姐,怎么她人也找不見了嗎?! 一個丫鬟低著頭害怕地回:綠、綠柳jiejie說是身體不舒服,回屋里躺下了 嘩啦啦一聲聲落地,姜氏發狂,將茶盞一掃而下,迸裂的玉瓷碎片高高地濺開。 放肆!她這是拿自己當主子了不成姜氏身形劇烈顫抖,云鬢上的珠釵搖晃地厲害,眼看著要站不穩倒下,她身邊大丫鬟望玉眼疾手快扶著姜氏坐下,捻著帕子為姜氏順氣。 望玉扭頭斥她:愣著做什么,還不將綠柳帶來! 跪在地上的小丫鬟抹著淚起身,正要去尋人,轉頭卻見三少爺拎著人正站在堂前。 老三鄭擇鈺額上一抹血痕,他像是什么都不知一般冷著臉推了把綠柳,后者越過門檻一個趔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不等姜氏發問,綠柳已是瑟瑟發抖地模樣:夫人饒命??!綠柳真不知小姐在哪兒??! 夫人我還沒發問,你倒是嚷起來!我竟不知我鄭家何時有個叫綠柳的主子。姜氏沉身坐下,冷言諷刺。許是誤傷庶子,她瞥見鄭擇鈺額上那抹血跡心中不忍,倒是清醒了幾分。 母親別急,我已派人回去尋了,六meimei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鄭擇鈺跨步進來,接過婢女遞來的手帕隨意抹拭下額頭,半彎著腰站在姜氏身邊寬慰她。 鄭擇鈺排行老三,雖是庶子,因著生母周姨娘的癔癥,他自小養在姜氏跟前,與之感情也是深厚。蓋因心思純正又頗有經商天賦,鄭玠離家后鄭家大房許多事務都是經他打理,是以六妹不見的事,他一得知便當機立斷安排人去找,他本叮囑下人們先穩著姜氏不告訴她,等他尋回人來也不遲??烧l知跑出個漏網之魚,沒規沒矩的就往嫡母跟前報信兒,這下好了,連二房的人都聽見了。 母親,六meimei尚未出閣,此事不宜鬧得府宅皆知,鄭擇鈺瞥了眼眾人,放低聲音道,知情的下人先關進柴房,晚宴照舊,至于六meimei,就說淋了雨身體不適需得休息,其他人想必也會守口如瓶,說到這兒他狀似隨意地抬眼看了眼柳氏母女二人,那眼中的寒意看得柳氏陣陣發虛。 怪哉!她又沒做虧心事。 姜氏冷靜下來后,聽庶子建議覺得在理。時局多動蕩,名門鄭家經她夫君這一代,她什么沒經歷過?撐到現在,自身名利她早已看淡,但最在意最放不下的便是這個嬌花般的小女兒。踏花節家宴是家俗,若是突然撤了不免引人猜忌,倒不如順勢而為,私下再把女兒接回,也無損女兒閨譽。 這一回她再不能弄丟她了! * 鄭嬿婉從一進大堂就默默無言,這會兒見大伯母和這個庶堂哥三兩下就要把這事揭過不談頓時心焦如麻。 不行!若是這般,一會兒起了宴,她再提這話頭就是明晃晃把靶子往自己身上貼。到那時候她又如何能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凈? 這般想著,不等姜氏發話,鄭嬿婉突然起身往姜氏面前一跪,眼中噙著淚花,拿捏得當地哭喊道:大伯母!都是嬿婉的錯!嬿婉不該幫著愿meimei瞞著您 她哭哭啼啼的,話叫人有些聽不明白,就連柳氏這個親娘都不知她這女兒要做什么。還是鄭擇鈺先反應過來,屏退所有下人關上門冷眼看著二房堂妹哭得梨花帶雨。 怎么回事,你起來說。這話頭聽著似有隱情,姜氏氣血上涌,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問她。 鄭嬿婉站起身,怯怯地看了眼姜氏,又看了眼庶堂哥鄭擇鈺,遲疑了會兒小聲道:踏花節前,我和貼身丫鬟春喜出街置辦私物,在街上偶遇賀家三公子他戀慕愿meimei多時,非要托我替他給meimei送一封信,嬿婉知愿meimei是大伯母的心頭rou,又豈能做這種攛掇人的事?這事自是沒應下來。只是那賀三公子卻說已經和愿meimei約好日子要一起私話未說全,鄭嬿婉皺著眉做羞赧狀,捻著手帕半掩面,仿佛說的是什么污言穢語一般讓她感到難受。 鄭擇鈺心道不好,卻在這時,大堂的門砰地一聲被人踹開,柳氏心道是誰這么大膽敢在這個節骨眼兒闖進來,伸頭一望,一張俊美卻殺意滿滿的臉映入眼中。 來人一身甲衣像是浸了霜,如玉面容俊美無儔,可那神色分明寫著生人勿近,劍眉鳳目怒張,似是煉獄歸來的惡修羅。 眾人驚呆,誰都沒想到鄭玠竟然提前回來了。 二哥 鄭玠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玠兒!姜氏追出去,卻是連影子都沒見著。 鄭嬿婉慌極,癱坐在椅子上。鄭擇鈺轉頭神情冷淡地盯著她,仿佛要看出什么來。 鄭嬿婉內心此刻已是方寸大亂,她不怕鄭家這個庶子老三,卻是怕極了這個從小性格乖張狠戾好逞兇斗狠的親堂哥鄭玠。少時他便是說一不二的性子,更不要說現在大房是他在掌家!如今還是兵權在握的大將軍,這么個煞神,她該怎么辦?她該怎么辦?! 鄭嬿婉今日原本就是打著一定要趕在鄭玠回家前將一切塵埃落定的目的,屆時他回家后縱是掀風起浪,鄭解愿作為名門貴女和男人私奔的丑聞也會成為定局??扇缃?/br> 姜氏眼見這亂象,氣喘著臉一白,暈倒在堂前。鄭嬿婉趁亂扯著柳氏衣袖匆匆從側門離開。 作者的話:今天回家啦,暈了一天的車,終于爬上網,是個肥章~謝謝豬豬投喂~希望每天有人偷豬喂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