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故人新地
第八十六章 故人新地
守玉臨走時留了一魄在軀殼里,將她藏在了床底下,這時候被他們挖出來,正在大堂里跪著聽發落。 說她將東西帶著去了哪里? 問話的是名著粉紫對襟襦裙的圓臉女子,手執副潔白長鞭,抵著地上女子的下巴,抬起她臉來。 正是寧府二小姐寧無鸞,從小便與大姐無雙擱在一道比較,總是矮一小截兒去,后逢寧無雙那刺頭兒興出來打擂招親,惹下仇家無數,離家逃難去了,大夫人的倚重偏愛便落到她身上,多年來沒有長姐壓頭,順手順水的好日子過慣了,養出一身圓潤白rou來。 從前最拿手的長鞭還是今晨聽見寧無雙攜貓離島,現從柜里翻找出來的。還跟十年前到手的時候一樣新,連點子折痕都沒有。 寧無雙原來也有根一樣的,在逃亡打斗中早斷成了渣子。 你大姐那個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從來是未謀定,身先動,一動起來就非做到底不可,大夫人正說著話,這時候剛睡醒的寧念蟬被奶娘抱進來,兩個大眼睛噙滿眼淚,烏黑圓溜,問起來才委委屈屈道是夢見掉進了熬藥的大黑缸子里。 童言稚語軟軟撞在大夫人心頭,將幼女抱在膝頭百般安撫還不夠,便對跪在身前目光呆板的陌生女子越覺有氣,狠狠剜了幾眼。 你瞧瞧她那個嬌嬌弱弱的樣子,我看了都倒胃口,你大姐能看得上?大夫人沒好氣道:要不是她身前掛著兩樣好東西,怎會與她為伍? 寧無鸞聞言才細細將她打量了遍,什么兩樣好東西,身姿卻是不錯,卻也沒聽說大姐有了別樣的喜好,莫不是在外頭染上的? 她惹下來這樣大的禍事,那便不追究了不成?寧無鸞道:母親別忘了,三娘、四娘這些年可是盼著咱們主宅出事,這回豈會放過? 這禍事出了,你且看著,她們放著安生自在的日子不過,可會來接手咱們的爛攤子?大夫人冷笑道:你管家也有兩年了,她們兩家那起子爛賬該心里有數,沒咱們遮掩著,浪來浪去的花銷真就能從大海里撈出來不成? 這寧無鸞再尋不出可發難錯處,熄下火來,成了個啞炮,我聽您的。 大夫人點點頭,接過奶娘送上來的一碗甜湯,試了一口后,執勺喂給寧念蟬,瞥了眼仍跪著的女子道:至于她,既然有兩分姿色,也別糟蹋了,當物盡其用才是。 一直沒說話的奶娘憶及從前那位小主子的脾氣,囁喏道:可是,真那般折辱了,大小姐回來,恐不好交待。 大夫人冷哼了聲,又沒說丟進昌樂館,那是咱們家姑娘們受伺候的地方,她還沒那個福氣。 您是說 送去給花mama調理著,別瞧她面上弱不經風,內里心思卻是險惡得很,日后真有客的時候,我還怕她壞了我生意。約摸用了半碗,寧念蟬就鬧著不要吃了,大夫人也不強求,細細給擦了嘴才仍抱在懷里。 她轉過來對守玉道:你如何處置,自是等我家阿雙回來,若是安安生生的,我自然拿你當上客好生供著,只是現下的情形你也看見了,我寧家丟了東西,證據不足我也不與你為難,你這嫌疑要洗清總要時日,這期間的衣食所費銀兩,需得你出力賺得,否則就只能像那只貓兒一般關起來。 小女無話可說,但憑夫人處置就是。她低眉順眼,跪得恭順。 暗暗嘆道這位大夫人一手好賬算得果然是跟跑沒影兒了那個是一個路子。她真身在房梁上隱著,見外頭進來兩個家丁,架著自己去了。 她留在屋里聽了會兒,大夫人不過是抱著幼女逗弄,問些近日又看了什么醫術,新長了什么見識。小孩子靈氣,喝了甜湯后吐出來的字兒都是甜的,兩眼發亮,說著說著手腳都跟著揮舞起來,更是引得大夫人愛得不行,抱著不撒手。 二小姐寧無鸞一邊插不上幾句話,氣得白了臉,自晾了會兒,便跺腳出去了。 走前恨恨道:毛兒都沒長齊,真指著她有活死人的本事不成? 守玉蹲在梁上多看了半日,也是這般想法,就是,有什么了不起的? 守玉沒了木哨子,待了幾日大夫人再有什么動作。想來搶一送一奪了寶貝物件的的總歸是她親女,怎么也是賺了的,留下守玉也不過是做做樣子,免得那些成家后搬到鄰島的女兒拖著姑爺打上門來的時候,沒個交待。 她新學了個大爺的稱謂,日日掛在嘴邊,也不管是人是妖,逮著個男裝束高發裝扮的,就拖長了音兒喚,把宅外二十四院的小倌公子哄得眉開眼笑。 其中得花mama器重的香君子最是愛她,不必伺候大夫人時,便將她時時帶在身邊,或是看戲聽曲兒,教她種種看人拋媚眼的門道,守玉又常纏著他講故事,磨起人來小嘴不停,可會奉承人了。他們這些日日陪著小心,曲意逢迎討命的倌人,何時受過這等上下顛倒的待遇。 更好在她于珍寶錢財,或是主家愛重這等事上全不使心思,不與眾人搶飯碗,又是個可人的好模樣,誰不愛親近呢? 沒兩日,又有新人上島,聽說是個癡的不知享福的,簽了賣身契,得了萬貫錢財,在手里沒捂三天竟全還回去了,吃喝玩樂一樣沒靠上,卻還是要被送進寧家做工還利。 守玉擠進去一瞧,卻不是生人,正是那狍子精。 呀恩人。狍子精遠道而來本是滿臉風塵頹喪,在群生人里聞到熟悉氣味兒,抬眼一瞧,從那白臉兒郎君身后探頭出來的,正是守玉。 他鄉遇故知可是意外之喜,三兩步蹦到跟前,拉著她胳膊不住晃悠。 香君子見二人親熱,便道:既是舊識,便住到一起就是。 后頭便又是廝混玩鬧幾日,到了月末,島上明顯忙亂熱鬧起來。 狍子精早早將守玉拱起身,扯著往聽潮閣跑,恩人快起來,花mama那里在催了。 怎的今日這般忙?守玉手忙腳亂,提鞋系衣,趕到花mama面前還是被定了個儀態不整,訓了一通,按到妝臺前重新打扮。 今兒是什么大日子么? 從中原來的大師上島來了,咱們都要去迎客,打扮鮮亮些,圖個吉利,都是一時錯了主意淪落到此處來的,誰不想早日脫離苦海,回去過安生日子呢?花mama選了幾樣首飾對鏡在她頭上比劃,神情悲憫,聽香君子說起,花mama前身是修醫道的,十二小姐的開蒙入門還是經了她的手。 大師?守玉知曉了些島上風俗,寧家信奉兔兒神,每年都要請法師誦經酬神,舉辦燈火盛會,遍邀各島人物共賞。 只是這日期似是比她所知道的提前了許多。 姑娘怎的連個耳眼也沒有,還得現穿。狍子精捏著個碩大的珍珠耳珰在她臉邊比。 我戴不了這個,會跟耳朵長在一起。從前趙謹給她備了兩間屋子的頭面首飾,就是因著她耳上穿了孔會立時長滿,她又有兩分孤拐性子,不忍拆了那些成套的釵環,白擱著生灰,實在是可惜極了。 花mama也沒非得跟她耳朵過不去,發話道:那便將脂粉上厚重些。 狍子精不解道:姑娘這臉面上重了妝不是將原本的模樣都蓋了去了,我說淡淡掃上一層就很好看了。 你知道什么,這小娘子是沒早遇上我,不然這天下就要再多個顛倒眾生的絕色了。 狍子精端起銅鏡,懟上守玉臉面,這還不算絕色? 生得再好也不過是兩眼一鼻子一嘴,姑娘占了八九分天資,本也足夠,只是這一微笑一蹙眉的小處兒,可是有著大學問,若是鉆研透了,五分顏色也可比過十分的木頭美人去。 那你快說說,也好叫咱們姑娘學學,迷死他們。狍子精捶著桌子道。 花mama一甩手絹,今兒個功夫不夠,不能叫外頭貴客等久了,就這么著去,青澀與媚俗,也可混出別種風味。 守玉扶正鏡框,端詳著濃妝艷抹,面目模糊的自己,這風味也不知道是甜是苦。 狍子精手腳笨,打翻了幾盒香粉后弄出滿屋子細煙嗆人,很快被兩個小倌擠開,麻利地替守玉梳頭換衣,又塞了柄玉頭的鳳尾琵琶給她抱在懷里。 姑娘會彈么?狍子精擠過來。 花mama催促著,會不會彈要什么緊,場子上也不是就她一人,應個景就是了,快去快去,別叫客人們等著了。 守玉倒不是不會彈,還在山上的時候,阿游教過她一小段兒陽春白雪。 光著身子學的,守玉自顧不暇,被阿游抱在腿上,捉著她指兒教過幾遍,為了記得深刻,過后指法教習上的撥挑捻弄全落在胸前的兩顆乳珠上頭,彈錯一個音兒,xue兒里塞著的木笛就往里更鉆一分,學不過半個時辰,下身出的水兒濕透了阿游幾層衣。他看這般糟蹋了可惜,靈光一現,又興出個釀酒的法子來。 為著不受這等苦楚,守玉可是拿了全副誠意來,好不容易學會了阿游卻再不教了。 學琴太費功夫,雙修的時辰都占去了,反是因小失大了,阿游貼在她耳后,瘦白的一只手繞去她腿心,執著塞進小半的木笛抽抽拉拉,浸了玉兒蜜水兒,這回新制的笛聲想是悠揚不起來了。 被那等粗硬物事頂了許久,花珠腫起,嫩xue生紅,再給他不輕不重得慢拉緩頂,悠悠磨轉,如何再能經得住,只覺得xue口都要撐作圓笛的形狀,再也合不上了的錯覺令她滿心擔憂,十顆腳趾都緊緊蜷起,細聲尖叫著求饒,阿游,阿游,再多泡會兒真吹不響了,你行行好。 阿游輕笑道:玉兒彈的陽春白雪,可叫人靜不下心,想不了好事兒出來。 阿游那么樣教的,怎么學得了好?守玉噙著睡淚,縮在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