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夢?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總會做一個夢。 在那個夢里,他叫墨清。 夢里,他追逐著一個人的背影,背影有些模糊,按輪廓來看是個女人。 他們一前一后走在一條長得看不到盡頭的路上。玫瑰金色的夕陽灑在道路上。 他們一直走,一直走,從白天到黑夜,從春夏到秋冬。 沒有盡頭。 在重遇陳楚楚后,他的夢逐漸清晰了起來 那個看不清背影的女人變成了陳楚楚,他仍然是追逐在她的身后,陪伴著她渡過念書,考試,訓練,組成了他們枯燥卻又安詳靜好的青春生活。 蟬聲消了雨聲起,每一朵烏云都有一條金邊。 林蔭下,廣場邊,笑聲一片。 陳楚楚依偎在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身邊,兩人有說有笑的,他心虛地躲在墻角偷看。 心里酸酸的。 ... 猛地起身, 墨昭額頭上已經布滿了汗,夢里的一切還歷歷在目, 真實得可怕, 就好像真的發生過一樣。 就像是埋葬在深淵的過去, 在遇到她之后,迷霧也逐漸被揭開。 但他卻沒有做好接受這一切的準備。 過去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能夠在忘記了這么久以后, 再次見到陳楚楚后,就開始慢慢蘇醒。 又是什么樣的臨界點才能讓他不得不放棄那些記憶? 過去真的重要嗎? 披上衣裳,墨昭出神地看著窗外。 這是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 這是一個沒有痛苦的地方,在這里能遠離所有的紛擾。 一個, 真正的世外桃源,沒有喘不過氣的學業壓力,沒有痛苦煩惱的單戀。 更重要的是,他想要的,現在觸手可及。 他不想離開這里。 他的未來,想在這里生活。 過去的記憶早已變成了一片黑暗。 那是無奈的沉默,那是無論如何反抗都沒有辦法逃離的地獄。 但現在,他重新活了過來。 如果,沒有遇到陳楚楚,他的記憶真的會逐漸褪色。 眼眸變得深沉,呼吸變慢,墨昭回過神,輕輕地摸了摸手邊的赤霄紅蓮。 驀地,眼前變得模糊,他回想起 夢里的他偷偷跟在她的身后,耳邊響起了一句話,如果是你選擇的未來,那么無論前方是花園亦或是地獄,我愿與之隨行。 他微愣了一秒,很熟悉,仿佛在某個時刻自己說過這句話。 視線中的一切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只是他卻平靜不下來了。 現在不是他在做選擇了,是記憶在選擇他。 有的東西埋得再深,隨著時間悄然過去,它們也會重新從深淵里爬出來,向世人展示它們的存在。 是噩夢? 還是美夢? 也許,他本就不該忘記。 墨昭有些心不在焉地起身,搖搖晃晃地進了洗浴室,溫熱的水淋在身體上。 水從指尖劃過,他抬起雙手,指尖忽然冒出寒氣,溫熱的水因為極低溫而結冰,冰塊落在地上。 砰 冰塊炸裂的聲音喚醒了他的理智,他失神地看著地上已經碎裂的冰塊。 唯一清晰的,便是 這不是夢。 第二天一早,他穿上衣服,準備出門去調查那天見到的事就是那個與付芳有著同樣面孔的女人。 不知為何,內心有種強烈的預感告訴他,去調查,調查了這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他就能得知更多的事。 門從外面被打開,紅衣男人看了眼墨昭后問,你準備去哪? 嗯?墨昭冷哼一聲,不需要你知道。 他討厭這個男人,跟這個男人說話時總有種內心被窺探的感覺,很不好。 男人皺眉,不動聲色地關上門,銳利又略顯深邃的目光極快地掃視著墨昭,他低聲說,需要幫忙嗎? 幫忙?墨昭冷笑,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場說的? 如果我沒猜錯,你想起來了吧? 墨昭眼神渙散地看向遠方,我不知你究竟是何意? 白丞盯著他,沒必要裝傻的,直言道出便好,我從未與你站在不同的立場。你是否總是在做夢? 墨昭的臉在那一剎那透著僵硬的冷白。 告訴你又如何?只是一場夢而已,你能幫上什么 白丞笑容溫和,我確實沒什么本事但我能更好地讓你了解自己現在到底是怎么了,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這混亂記憶是真是假嗎?想通了,就來找我。 他走出門外,拍了拍墨昭的肩膀,含著笑,眼中卻并無一絲笑意。 不要擅自去調查什么,因為調查出來的東西只會讓你更加混亂。 白丞放下手,探出頭,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別太往里頭鉆了,那兒全是黑霧,會擋住你的視線,讓人再也看不見其他的。 墨昭深深看了他一眼。 白丞低笑一聲,聲音帶著一種岌岌可危的危險,這可是我作為過來人給你的忠告。 墨昭許久才道:多謝提醒,只不過你這勸解說給站在泥坑邊上的人,那人或許會聽;看你若是說給陷入泥坑里的人,怕是做了無用功。 他朝白丞微微頷首,你還是小心自己吧。 他轉過身,自顧自離開。 白丞目送墨昭離開,深藍眼眸此時被黑霧浸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