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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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蔽安靜的實驗基地,江霧換上干凈的無菌服,用指紋打開門,走廊值班的男人看見有人來,立即起身打招呼,而當看清來的人竟然是江霧時,神情有些驚訝:江霧姐今天怎么這么早就來了? 江霧點頭示意,戴好眼鏡往最里面的實驗室走:你幫我叫四個人,把玻璃倉抬到室外去。 她一直負責的項目,今早才想到一些被她忽略的事。 一個月前,一只怪異的蝗蟲在西部出現,與一般的蝗蟲不同,這種蝗蟲大小是普通蝗蟲的一倍,身體呈黑灰色,眼睛卻是詭異罕見的灰色,它們似乎對食物沒什么興趣,幾乎不用怎么喂食就能存活很久。 但是他們往往同類相殘,很快就會將這種現象傳染給下一個同類。 這種蝗蟲出現后立即被送到國家西部高原保密性最高的生物研究所進行研究,她的團隊已經研究一個月,除了發現這個蝗蟲幾乎沒有新陳代謝且性格溫和后就沒有什么多余的發現,甚至連基因和血液檢測都沒什么異常,然而在今天早上聽晨間新聞時,她注意到近一年太陽輻射的異常變動。 恍然想到一些魔幻的東西,會不會他們的產生和太陽活動有關。而他們似乎也沒有把蝗蟲放在自然的太陽光線下進行觀察。 幾人將玻璃倉抬到室外,剛架上攝像機,奇怪的一幕就發生了。 江霧剛抬頭,一只安靜在角落很久的蝗蟲便開始發了瘋似地往玻璃上撞,隨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直到所有的蝗蟲都像是被某種奇怪的東西所喚醒,變成了與一個月來所觀察的那個生物截然相反的物種。仿佛是電影里沉寂的喪尸在夜晚醒來。 江霧心里一驚,她知道喚醒它們的,是太陽射線。 而一個月前的西部高原地區,正值寒冬,輻射弱而日照短。 有一個恐怖的念頭在她心里升起,這種現象,就像喪尸電影里的喪尸感染。 記錄下來他們的所有行為,江霧把幾只正常的蝗蟲、老鼠和小麥和菌類放進玻璃倉,起初變異的蝗蟲們都撲向正?;认x,然而在一段短暫的啃咬后,她發現他們并沒有傷害重要部位,但是那幾只正?;认x很快就變得和變異蝗蟲一樣,隨后他們的目標轉向老鼠與菌類,最后是小麥。 他們并沒有將他們分食,而是啃咬,直到,連植物也喪尸化變成有著怪異顏色的植株。 如此變化,就在短短的一個小時內。 動物、植物、真菌,無一幸免。 她將所有觀察整理報告,然而幾次上交都未得到回應,這并非小事,如果她的猜測沒錯,那么一旦冬季過去,或者這些蝗蟲被人帶到溫暖的東部,整個國家甚至世界都會陷入災難。 而上級的冷處理更令她感到絕望,這種程度的報告上面不可能不理會,除非連國家也無能為力。 她決定親自去中央研究院。整理材料前,她讓實驗室的助手將幾只蝗蟲作為樣本放進小玻璃箱里,然而令她沒有想象到的是,即使在蝗蟲放進室內后,之前的光線也對他們有持續而漫長的影響作用。 直到她開搶,親手殺死被咬傷感染而喪尸化的同事。 江霧從噩夢中醒來,扶著頭,這個夢太過奇怪。 夢里的她似乎二十五六歲,但現在的她才二十,末日卻早就發生兩年多了。 與夢中相同的,是變異的太陽。 三年前,有什么東西影響了太陽,最后,新的太陽與之前的截然不同,溫度更高,輻射更強。如今,人們早已經為這個可怕的恒星取了新的名字ER恒星,意為:永恒的光輝。 與夢中不同的是,喪尸最開始的爆發,是從人類開始的。 喪尸化的人擁有更強的體質、更快的生長能力,也意味著他們的壽命更短。他們通常只能活二十年,但是卻擁有更可怕的繁殖能力近乎一個月左右就能擁有下一代,而且一胎數量都在三個左右。 他們無需主動感染人類也在短短時間內擁有了比人類更多的可怕數量,更何況他們還有能夠使用異能的能力。 不過在喪尸爆發的一段時間后,人們也獲得了與喪尸共存的力量。 消滅喪尸生物后,人們發現這些生物會在徹底死亡時迅速腐爛,但會留下一顆如同水晶般發光的晶體,這種晶體儲藏著強大的能量,人們已經運用這種能量建立了新的世界晶紀元時代開始。 晶體不僅可以為城市的運作提供能量,還能增強異能者的能力。 人們發現在人體使用喪尸晶核時,可以像喪尸一樣開發異能而不會喪尸化。 地球表面成為了喪尸物種和異能者們的戰場,而空中則建立起一座巨大的浮城蓋亞。 人們自愿開發異能到地表收集晶體,每年繳納一定的晶核就可以居住在浮城,同時在地表的異能者也會獲得蓋亞政府的幫助。 晶體的供不應求決定了人們會與喪尸長期共存,而非消滅喪尸。所以每年的三月成為了晶體播種期。政府會用特制的孢子培養喪尸生物,刺激喪尸繁殖,出于對后代的保護,此時的喪尸具有更強大的感官能力,異能者與喪尸的對抗往往處于下風。但三月又是晶體繳納期,缺乏晶體的隊伍往往會從攻擊喪尸變成攻擊人類。 為了整個世界的秩序,這時候異能者們的互相攻擊并不會受到道德或法律的指責。 畢竟人類數量的增加在這個資源匱乏、一切都依靠晶體的時代而言,比喪尸帶來的問題更嚴重。 江霧的異能是小隊里最弱的,幾乎沒有自保能力,經過了去年與其他隊伍的兇險對抗,今年小隊讓她來蓋亞繳納晶體,等到三月過去,她再回到隊伍。 她理解他們的決定,因為有她在,隊伍里只會多一個拖累。 在政府大廳,當她輸入空間序號時,工作人員皺了眉:請核對一下空間序號是否正確。 她再次確認屏幕上的數字,確認無誤,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沒有錯誤,請問有什么問題嗎? 這個空間目前已經被關閉,我們無法進行鏈接,請你聯系一下你的同伴進行確認,或者隔一段時間后再來試試。 江霧有些忐忑地拿起手機,打給隊伍,直到打了十多次后,依舊沒有人接。 在蓋亞繳納晶體后,異能者們會定期得到來自政府的資源補給,但是食物這種保質期低的物品需要頻繁更新,所以一個異能隊伍里往往有一名空間異能的人,這樣政府就可以通過空間異能者將補給直接放入異能者的空間里,從而避免異能者們頻繁地前往基地領取物資。 然而這次隊伍的空間卻顯示已經關閉。 她雖然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以前沒發生過這種情況,那現在他們的處境一定很危險。 她忐忑地回到家,在院子里看到了哥哥江止。 江止還穿著實驗室的白色工作服,坐在院子的椅子上,見她進來,放下手中的事抬頭和她打招呼,臉上依舊是令人安心的笑意,只是比以前多了些嚴肅。 江止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她總覺得江止要說些什么不好的事。 小霧,和哥哥說實話,你真的喜歡謝些逸嗎? 哥江霧有些緊張地握著拳:是出什么事了? 在末世里,很多東西都變得和以前不一樣,比如異能者能力提升的同時欲望也同樣提升,特別對性有著比普通人更強烈的需求,她也一樣。謝些逸是小隊的隊長,也是從小到大的朋友,對于他們來說,能在一起最好不過,即使她將愛情和友情混淆得分不清,應該也是有喜歡在的。 所以她和謝些逸在半年前訂婚,因為父母的去世,雖然訂婚的事都是江止在談,但他也從未多問過自己什么。 江止一愣,抬了抬眼鏡,輕輕笑了笑:為什么這么問,哥哥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哥,你以前從來不問我這些。今天我去繳晶體的時候聯系不上他們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說著,語氣有些哽咽,方才一路壓下的懷疑、憂慮突然爆發出來,她知道,最不好的結果發生了。 兩天前謝些逸被其他隊伍襲擊,那些人知道謝些逸是紀家的人后在很早就預謀下來,終于在現在動手。 為了保護隊伍的其他人,謝些逸幾乎死在地表。 現在謝些逸被紀家的人帶了回來,同時,解除婚約的消息也被送了過來。 江霧哭著趕到紀家已經是傍晚了,天上下著雨,黑壓壓的一片。 蓋亞空中有強大的能量過濾網,能將惡劣的輻射變得溫和,幾乎一年四季都能保持舒適的溫度,只不過為了人們心里那點對末世前的執念,也會時不時人工干預天氣。 她沒有帶傘,這樣或許紀家會出于人情讓她進去。 但她錯了。 紀家的人將她攔在門外,告訴她謝些逸已經死了,如果她不信,可以三天后來紀家參加他的葬禮?,F在紀家已經亂作一團,她身為一個外人,進去,不太合適。 冷冰冰的一個外人,差點讓她忘了她和謝些逸已經訂婚了半年。 她終究還是在紀家門外淋了一個小時的雨,看著紀家忙碌的人群,來來往往的腳步,她想從中間找到熟悉的身影,沒人理會她,只有個小孩子站在屋檐下,靜靜地看著她。 可能連小孩子都覺得她很傻,不知道在執著著什么。 天上的雨下得不停,淋在她身上,讓她想了很多。 想到曾經為了一些天真的想法去開發異能,而這場不知道會消耗多少晶體的人工降雨卻在此時提醒她:她和同伴們用生命去追尋的東西對于這個時代而言顯得那么可笑和不值一提。 面前的景象有些模糊,所有悲傷和怨懟都在一瞬間涌上心頭,干凈的街道上突然染上一地的血,而下一刻就被沖刷地一干二凈。 她暈倒在地,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身前是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雨,好像突然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