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輸給他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林岸佑被醫護人員抬上車，佟依雯跟了上去，自始至終都沒看程逢宇一眼。

    程逢宇站在原地，呆滯地看著遠離的二人。

    周圍的行人對他指指點點，小聲地議論著剛才發生過的事。

    程逢宇手上的石頭還沒丟掉。

    他突然覺得沒了力氣，嘭的一聲，石頭重重地砸在地上，磕碎了堅硬的一角。

    有些東西好像也跟石頭一樣碎掉了。

    *

    林岸佑在救護車朝醫院行進的期間醒了。

    佟依雯堂皇失措，著急地問他怎么樣了。

    她的心跳很亂，也在無意識的時候留了許多眼淚，臉上一片濕漉。

    林岸佑睜開眼睛看她，倏地覺得佟依雯其實很漂亮。

    晶瑩的淚花為她添了幾分楚楚可憐，圓溜的眼睛噙滿了淚水，汪汪地淌下。

    她一直都是他的青梅，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互相看著對方成長

    程逢宇憑什么能夠擁有她？

    胸中又溢滿了嫉妒狂躁的情緒，占有欲狂肆地探出頭。

    他抬起自己的手，一下子握住佟依雯的手腕。

    她的手腕小小的，摸起來又很柔軟。

    佟依雯嚇了一跳，往后縮了好幾下，卻沒想到林岸佑的力氣還是這么大，她沒逃脫開，她盯著他看，唇在顫抖：怎么了？

    林岸佑的頭倏然又疼了起來，五官都擰了起來。

    佟依雯一愣，著急地詢問：你怎么樣了？

    陪同的醫生站起身來給他檢查，林岸佑卻不回答醫生的問題，只是死死地盯著佟依雯，聲音啞得厲害：他是一個瘋子，你想清楚了，他是一個瘋子我們都知道。

    佟依雯沒說話，只是不停地掉眼淚。

    林岸佑盯著她看：我跟彭沁已經結束了。你愿意嗎？

    愿意和我開始嗎？

    時間過得很快，佟依雯已經回到學校一個月了。

    并不悠閑的學習將她的時間占據。

    教學樓宿舍食堂三點一線的生活軌跡枯燥又乏味，卻讓她平靜踏實安心許多。

    她在這段時間意識到逃避似乎真的有用。

    在宿舍里聽到舍友講起和男朋友之間的事時，她也會恍惚，想起在過去的那個暑假里發生的事。

    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但其實也只是過去了一個月而已。

    她總是在下意識地逃避，一想起那個人，就開始強迫自己忘記。

    其實兩人甚至都沒有認真地提過分手，只是不再聯系，不再見面。

    那天她把林岸佑送去醫院，等到林叔叔和林阿姨來了，她便離開了。

    她不知道林岸佑有沒有林叔叔和林阿姨說實話，也不清楚他們對程逢宇會不會改觀。

    她顧不上了，只覺得自己很亂。

    心思如同在廣闊無垠的大海上漂浮，風一刮，魂就不知道去哪了。

    她記得她回去的時候也一直在哭，眼淚像是止不住一樣。

    走在路上的時候，眼前總是浮現出程逢宇發狂的模樣，他泛紅的眼睛幾乎要將她灼燒，又過一會兒，她又想起他站在原地呆愣出神的模樣，胸口又是一陣窒息。

    她也不知自己是怕他還是心疼他。

    可至少，當下她是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他了。

    回去后她睡不著覺，偶爾會盯著手機出神，在客廳的時候也會幻聽一般聽到門鈴的聲音時猛地心驚，意識到是自己的幻覺后，又會泄氣。

    她還經常做關于他的夢

    在夢里，他撕爛她的衣服，猛地貫入她的身體，她一直流淚。

    他吻去她眼角的淚水，問她：為什么不能堅定地走向我？

    她躲著，被他抓住，他又問：你從來不說愛我。

    醒來的時候，自己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渾身汗淋淋，臉上也都是淚水。

    她的魂魄都像是留在了剛才的那個夢境里。

    至于林岸佑，那天她在救護車上拒絕他后，便沒再見過他。他在醫院里呆著，她也正好不用和他碰面，可手機上他發來的信息卻沒停過。

    她已經明確拒絕過他，他卻像是以朋友身份正在給她一些不同尋常的關懷。得知他快要出院，她幾乎是逃跑一般地離開了家，提早回到校園。

    程逢宇則是像消失一樣。

    她說不上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一開始她擔心他來聯系她，可他真不來找她，她又失望至極。她自己都摸不清自己的心思，但時間一久，她便開始怨起他來。再后來，她下定決心將這個暑假發生過的所有事都壓在心底，不愿也不敢再去翻起。

    程逢宇已經離開她了。

    她一直告訴自己這個事實。

    開學一個月后，林岸佑給她發來的關懷信息漸少，她也因此松了一口氣，卻在不久后收到了彭沁的消息。

    彭沁說想和她見一面。

    佟依雯雖然心里排斥，但還是答應了。

    兩人約在佟依雯學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館。

    佟依雯見到彭沁的時候，驚訝地發現她瘦了許多。

    佟依雯暑假見她時，覺得她身材高挑，氣質優雅。此刻的彭沁神色懨懨，有氣無力的模樣看起來像是病了。

    彭沁對她的態度還算好，不似佟依雯想象中那般刻薄。她雖然精神不好，臉上的妝容卻依舊精致，笑的時候十分自信，只是帶著些蕭涼的意味。

    她對佟依雯說：我開門見山了。

    佟依雯手里的咖啡似乎有些凍手，她微微松開被凍僵的手指，慢慢點頭。

    彭沁：林岸佑是不是跟你說我跟他分手了？

    佟依雯繼續點頭。

    彭沁：他沒跟我提過分手。嘴角翹起一個譏誚的弧度，她繼續說：他被打的那天你也在是吧？那你應該清楚，他有多么惡劣。

    佟依雯等著她繼續說。

    彭沁：室友的女朋友也想搶。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他對你說的那些甜言蜜語，我只能告訴你，程逢宇雖然有病，林岸佑卻比程逢宇病得更重。彭沁頓了頓：林岸佑一直都在嫉妒程逢宇，他肯定說過喜歡你，但你別信。他對你說那些只是因為嫉妒程逢宇而已。

    佟依雯低下頭，以此來掩飾彭沁這番話帶給她的沖擊力。她從沒想過林岸佑是這樣的人，也不知道表面看似交好的人卻能在背后給你使絆子，甚至嫉妒你嫉妒到去搶你的女朋友。

    反正我是看清他了，更不想你被騙。彭沁問她：你和程逢宇分開了？

    佟依雯聽到這個問題，愣了片刻。

    想起自己似乎也并未整理清楚和他的關系，應該算是分開了吧。她抬起頭看彭沁，緩緩點頭。

    程逢宇回去后就休學了，礙于林岸佑，我也沒怎么和他聯系。就是開學的第一天見他來學校辦手續過得不怎么好的模樣。

    彭沁發誓自己沒有說一句假話。

    那天的陽光很好，她在學校門口碰見程逢宇。

    他也瘦了許多，穿一件薄薄的T恤，風吹過的時候，輕薄的布料緊緊地貼在他的身體上，勾勒出他瘦削的身板。他眼下的烏青很明顯，嘴唇沒什么血色。

    他看了一眼她就當什么都沒看見似地瞥開。

    她有些尷尬，便也沒打招呼，低頭離開。

    彭沁清晰地意識到她和程逢宇都過得很不好。

    她和程逢宇都輸給林岸佑了，她看不慣林岸佑那副惡心的嘴臉，于是決定來提醒佟依雯。

    緊趕慢趕終于趕上12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