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郎(27)
與郎(27)
王老板看見王媞媞,表情很平靜,抬了抬手,朝王媞媞身后的司機招呼:回去吧,我給你們張總打過電話了,你可以跟你們那個隊長確認一下,這邊就不用麻煩了。 司機看看王媞媞,又看看眼前這人,猜出個八九分,尤其見對方氣宇不凡,又抬出老總的名義,氣勢上早壓住了場,他也就不好再說什么,只好走遠一點打電話確認去了。 王老板沒再看他,只是勾住王媞媞的肩往外攬,王媞媞不得不跟著一起走,但脖子不甘,還要折回去東張西望,似乎為今天不拿住jian夫yin婦而悵然若失。 老王,你怎么會在這里這里有你認識的朋友? 老王皺眉壓低聲音:上車說。 王媞媞看老王臉色不大好,也不敢忤逆,只得跟著他走,別墅區的小路很僻靜,沒什么人,因而二人的鞋子磕在路面而顯得腳步聲格外突兀,王媞媞只覺老王腳步凌亂,偶爾還踉蹌,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力拖她的緣故。 她反手去扶老王,這才發現他面上凝重,眉頭緊鎖,鬢角處落痕白霜,好像在這一瞬間就老了很多。 老王 車就在前面。 老王的車停得遠,在不遠處花園的綠化帶處,王媞媞這才意識到,她家老子怎么能這么熟悉這個別墅新區?這房子是那小白臉的啊,也是那女人偷偷來幽會的地方,那這么說,老王比她早發現了? 也是的,他們畢竟夫妻,老王又比小王道行深,怎么可能不發現蛛絲馬跡? 接下來一個腦洞又讓王媞媞如臨大難老王不會是把jian夫yin婦殺了吧? 她想到此,腦子就會冒出那些稀奇古怪標題的社會新聞,腿有點軟,上車時都是爬上去的,坐穩了,又掏出香煙來,想了想先遞給她老子一根,自己又燃一根,重重吸一口,緊張的神經才得以緩解一點。 天逐漸暗下來,殘云積聚烏壓壓沉淀,疾風中隱隱聽到遠處滾雷陣陣。 車內,二人繼續云吞吐霧,沉默不語。 尼古丁確能帶給人短暫的鎮定,王媞媞看老王抽到煙尾了才說:你知道多久了? 三年前 王媞媞詫異地重復了這三個字,喃喃也不知該說什么。 老王靠到椅背,揪著眉心說:我不知道你也卷進來,要知道你搞這么多陣仗我一定得先跟你談談 難道你們早就其樂融融,綠帽大聯歡,互相搞到一起了? 老王看了一眼王媞媞,王媞媞自知這個腦洞開得更大,不如還是先閉嘴。 老王哼道,現在你們年輕人的想象力都這么豐富嗎? 王媞媞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你現在告訴我你包養了那個小白臉我都信。 老王嘆了口氣,你不要胡說八道。 王媞媞又說,那你跟我說說,你怎么會出現在那個小白臉的家,你既然知道他們兩個背著你 ,你怎么還縱容她繼續? 老王又看一眼王媞媞,沉吟半天,又去掏一根煙抽,這時候,大顆雨點從天而降,掉到車窗上啪嗒啪嗒直響,水珠順流而下,眼前逐漸模糊。 媞媞,你在社會上混了這么多年,有些道理我不必說得那么透吧我既然能讓他們兩個繼續交往,那就說明我對這個事并沒有你想的那么介意,但我也知道人是總要不斷試探底線的動物 啊,所以說今天是他們約你來這里的! 確切說,是我來找她的,正好趕上那個男人回來了。 王媞媞盯著老王看,看他仰面觀望窗外的雨,眼睛周圍堆起的皺紋顯得他神情格外憔悴。 他們沒把你怎么樣吧? 老王搖頭:他一進來,我就走了。 王媞媞心中不免泛起同情,伸手去搭老王的肩膀:她是不是得寸進尺,問你要錢要財產? 不,恰恰相反,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離開我。 那就讓她滾! 可那個男人一看就是騙她的。 你管她! 王媞媞從來都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對的,只是此刻,這人是她爸爸,她有點接受不了。 老王嘆口氣說:媞媞,你知道人老了最想要的是什么。 王媞媞冷笑一聲替他回答:我知道你想要親情,哪怕她跟別的男人愛得死去活來,但你還是希望她能念及你倆的感情老王,你怎么這么傻你看不出來這個女人從頭到尾都沒愛過你嗎?她就是在利用你! 但一個人被利用說明他還有點價值這個價值不僅包括錢,也包括了一個人的美貌和青春你說她利用我,我又怎么不是在占有她? 王媞媞緊盯著老王,但他閉上眼,狀態疲倦而慵懶,好像是困了,半晌,他才啟動嘴唇囁嚅:媞媞,記不記得小時候爸爸跟你講過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故事? 王媞媞點頭:我記得,當時我在奶奶家,你來看我,我當時在沙發上看動物世界,你跟我一起看,指著電視告訴我說,外面就像海底世界一樣,蝦米很容易被小魚吃掉,小魚又很容易被大魚吃掉,要想不被別的魚吃掉,就要讓自己成為大魚,成為食物鏈頂層的 說到此,王媞媞忽然眨了眨眼:所以大魚們總要覓食那些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女孩們再憑自己的價值從小魚進化成大魚,擁有和男人一樣的財富。 王媞媞見老王沒有反應,繼續說:所以,當變成大魚的小魚逐漸年老色衰,她們便開始去找年輕漂亮的男孩子,就像當年大魚覓食,她們也要吃那些小魚 雨下大了,如盆傾瀉,路面被雨水激起浪花,泛起白霧,天地昏暗,雷音不止,像一個龐大衰敗的世界轟然倒塌,水聲從四面八方包圍了他們。 王媞媞驚呼:啊下這么大了,咱們快走吧! 再回頭推老王:哎,老王,你怎么睡著了?! 老王仍坐在駕駛位上,頭垂在一邊,兩手攤在身側,似乎并沒有蘇醒的征兆,王媞媞這才意識到了什么,再推他,那人便開始萎縮,融化,身子一斜,整個人向前撲過去,頭磕在方向盤上,發出永遠響絕的鳴笛聲。 王媞媞在這聲哀鳴中迸發撕心裂肺的急呼 老王!爸爸!爸爸!你怎么了!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