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風(六)
枯風(六)
聽著與平時并沒不同,阮厭卻像是摸到支撐她的主心骨。 她急喘幾下,再開口聲音明顯柔媚許多,在嗚咽里叫著紀炅洙的名字,無處安放的手順著他的脊椎滑下去。 紀炅洙被她叫得頭暈:太嬌了,我受不住。 阮厭眸光水色瀲滟,一句不聽,任他把她貫穿,再留她喘口氣,下體相交處泥濘得好似銀瓶乍破,水液順著肌膚滴落。 卻仍想要更多:再快點,壞了也沒事。 紀炅洙以為她深耽情事,不由用玩笑回她:那厭厭好好求我。 求你。 幾乎不假思索的話嚇到他,紀炅洙錯愕地抬眼,她瞳早被情欲熏得濕漉漉,頭發披在肩頭,但依舊下意識用xue口承受他的進攻。 厭厭?紀炅洙摸摸她的頭,手心沾了汗漬,以為她還在后怕,輕聲哄,沒事,都過去了。 阮厭指尖陷入他的背,緊致的花xue更咬緊他,zigong頸與guitou的摩擦帶起讓人戰栗的酥癢,反而讓她從欲海里清醒了剎那:可我害怕。 她迫切地抱住她,聲音重新哽咽:可是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紀炅洙摟住她,又聽她開口:是我殺的人。 后半夜一直在做。 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起先還規規矩矩地在床上,后來就是整個房間。 兩個人都像從水池里撈出來,濕淋淋,滑膩膩,連好容易學會的技巧都摒棄掉,用最簡單的重復動作尋求更高處的快樂,唯獨兩個人在東方漸白的時間里做抵死纏綿的小鴛鴦。 聲音膠著,越來越啞,也越來越坦誠。 縱使很后來再回憶起這一夜,好似水中看月,朦朧影綽,只找出些年少荒唐的瘋狂,堆砌出不切實際的虛幻,但快樂依舊真實。 哪怕只存在于身體。 我們在爆炸的車體內找到了一些東西。詢問的警員把報告交給阮厭讓她過目,里面有什么東西是你的嗎? 阮厭掃過去,搖了搖頭。 意料之中的答案:調查出來是火焰靠近油箱引起的爆炸,這個是確認的,不過很奇怪,油箱里有大量不溶解的冰糖殘屑,在事故現場,不是你的? 阮厭嗓子沙啞,吞了幾杯水才勉強正常說話:嚴格來說不是我的。 她提起那天自己纏著人販要買冰糖的事情,說她一開始會用冰糖哄著小女孩入睡,但自從女生去世后,誰都沒有注意這件事,她也就不知道這袋冰糖的去向了。 但冰糖在油箱里,不合常理。 阮厭抱著水杯,神色平靜地笑笑:我不知道。 跟白姍一模一樣的答案。警員并不懷疑她,問清楚了事件細節就讓阮厭離開,阮厭跟白姍告別,彼此都沒有多說什么。 回去就被陳柯吱哇亂叫地攔截在機場,不得不反過來安慰心直口快的大小姐,又與岑期和徐豐瑞報了平安,還收到幾個人超多的禮物,不知道的以為下鄉慰問,讓她哭笑不得。 直到回北京一周左右,才聽到另一個女生獲救的好消息。 那時阮厭正在律師事務所。 她面前的律師非常年輕,最多不過大學剛畢業,臉上有顯而易見的少年人的朝氣和干凈,從往日挑律師的經驗來講,并不是上等的選擇。 但阮厭想但只有他接到案源,先問她疼不疼。 這名叫何讓的律師拿著文件夾,坐在她的對面,謹慎地跟她確定:公訴案件不強制要求受害人出席,也不要求找律師,而且刑法并不是我最擅長的方面,阮小姐想好要找我嗎? 阮厭精神好了大半,彎著眼睛問:你這是把客戶往外推? 不是,我只是給您提醒。 看來這位律師的職業生涯前兩年是賺不到什么大錢了。 阮厭坐直身體,說得認真:我始終懷疑,我被拐賣不是偶然,我想知道對方到底怎么選擇了我。 何讓說好。 他詢問案件的細節,表示如果開庭會替她作證,阮厭低頭瞥見紙張在他指尖翻飛,發出嘩啦的聲響,咬住唇:何律師,我可以相信你嗎? 何讓詫異道:您是指什么? 案子。阮厭說,全部的案子,我可以都告訴你嗎? 何讓神色微動,他沒有立馬回答,而是先垂眸快速地掃了一遍事件始末,才叉著手肯定道:我可以確保的是,我會始終以阮小姐的利益作為第一需求。 許是他沉浮世俗依舊赤誠的模樣讓阮厭動搖,或許她憋得太久,需要在陌生人面前坦誠,在這個只有兩個人的狹小空間里,阮厭陷進長久又緩慢的猶豫里。 那。 她壯士割腕,又如釋重負地撩起眼皮:是我偷偷把那大袋冰糖倒進了油箱。 或許一開始,可以用想逃跑的理由解釋。 但后來,在觀察到他們有抽煙的習慣,在記住他們的手機擺放位置,在爬出窗戶往油箱倒冰糖,手抖的關掉他們的手機然后藏進座位下面的黑暗里,在車出故障借口下去小解時,阮厭都明白自己那時,就是存著殺人的念頭。 她害怕,但她不后悔,一旦真的進入村落被賣給某個不知名的男人,限制自由,連簡陋的土胚房都跑不出去,她就真的完了。 不惜一切地跑出去是阮厭唯一的計劃。 她不介意為此配上人命,何況,人販子的命也算命? 但真的看見自己一手炮制的命案發生,阮厭還是大腦宕機了,那短短的一剎那,阮厭根本不記得自己做了什么反應,她仿佛深醉斷片,前因后果如大雪消融,一點痕跡也留不下。 唯獨那一剎那。 爆炸的剎那,人死的剎那,反復讓阮厭失眠的剎那。 阮厭的害怕,是最純粹的,對人命的畏懼。 她急需支撐,所以她告訴了紀炅洙,紀炅洙擔心阮厭被扣上過失殺人的帽子,才堅持讓她找律師,他怕阮厭留下陰影走不出來,但阮厭自認是個自私的人,重來一次,她依舊會選擇手心沾血。 本該如此,也只該如此。 只不過要付出些代價罷了。 警局的人聯系了阮清清并告知了拐賣案的經過,阮清清如遭雷劈,癱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連忙請假來了北京確認阮厭的安危。 阮厭去接她,阮清清一直緊繃的情緒在看到真人頓時決堤,崩潰地跟她說對不起,差一點永遠不能見到女兒了。 這不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了嗎。 阮厭唯恐自己也要哭,緊趕著擦她的眼淚,不冷不淡地沖身后的阮釗釗問好,一聲舅舅沒叫。 他好像不賭博了,不過依舊不務正業,籠著手在背后訕訕地笑,神色很尷尬。 阮厭把人接到租的房子里,北京房子很難租,房間只有一張雙人床,阮清清巡視房間,問了阮厭些日常,又親自下廚給阮厭做了晚飯,哽咽著跟阮厭不停道歉,阮厭耳朵都要聽出繭:這事預料不到啊mama,你有什么錯呢? 阮清清低著頭,聲音很細:可是,每一次看到你受傷害,都覺得是我這個mama做的不好,因為我你受的罪還少嗎? 阮厭夾菜的動作停下來。 她聽著心里難受,以一個女兒的身份,可阮清清也只是個mama啊。 你要是這么想。阮厭努力地扯出一個笑來,那你就好好活著,你活著我就很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