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初戀

    夏初雨mama在她小時候就生病去世了，爸爸是個沉靜的男人，他雖然也愛夏初雨吧，但他不是那種會疼女兒的爸爸，甚至很少過問夏初雨的生活。就是那種喪偶式育兒中的模范爸爸，只管插卡拔卡，再之后只管給錢，完完全全的甩手掌柜。

    但回憶里的mama和爸爸相反，她很溫柔，臉上總是帶著暖暖的笑。夏初雨記得小時候自己最喜歡窩在mama柔軟香甜的懷里，伴著mama輕聲唱的童謠熟睡。

    所以mama離開以后，被別人疼愛的感受也隨著離開了。

    她從小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難過是難過，但也很快走了出來。就算常常被同年級的小朋友追著問雨兒雨兒你mama去哪里了，也頂多是被問煩了之后一個拳頭揮過去，眼淚都沒再掉過一滴。

    她從小就野，頭發短短衣服臟臟，多半是打架的時候弄的，又喜歡在生氣的時候說一些不知道從哪里學來的臟話，饒是小女孩眼睛圓圓亮亮，漂亮得像個娃娃，也沒有小男生敢大著膽子追她。

    雖然上中學后她慢慢收斂了，甚至留起了長發，但敢當面對她表白的男生也幾乎沒有，只有抽屜里偶爾出現的幾封情書。

    就在她以為自己能這樣大大咧咧的長到成年的時候，她遇見了何于。

    男生和她同班，長相清秀，又高又瘦，看起來稍微有些弱不禁風。有天兩人被排到一起做值日，他趁著獨處的機會拉著夏初雨的手腕表白了。她真真切切地被嚇了一跳，她從沒遇到過這樣當面說我喜歡你還直接上手碰她的。

    當然也沒有人會在表白的時候像他那樣，行為大膽表情卻羞澀，遞給她一袋包裝得非常精致的餅干，還說是自己親手做的。

    學校里很多人早戀，但夏初雨并不想這么快。她想自己主動追求喜歡的人，只不過心動男孩一直沒出現。于是她委婉拒絕了何于，但餅干卻怎么也推不掉，便只好收下了。

    她回到寢室，小心翼翼拆開包著餅干的精致塑料袋，里面的餅干也同樣漂亮，烤得金黃，表面蓋著一層透明白砂糖，做成可愛的小熊模樣。她滿心歡喜地拿起一個嘗了，又奶又甜，就好像何于這個人一樣。

    她開始沒辦法控制自己把注意力放在何于身上，她發現他其實并不弱不禁風，他打籃球的樣子利落帥氣，太陽底下發梢甩落的汗珠晶瑩發光。他被汗浸濕的校服底下透著的肌rou弧度，完美的讓人想摸。他左邊的小虎牙總是在笑的時候可愛地跳出來，整個人活脫就是陽光這兩個字。

    他的聲音卻相反，有些低沉，微微帶著鼻音。夏初雨總是能在人群中輕易分辨出他的音色，因為實在是特別。那聲音仿佛能直接磨上人的心尖，好聽得讓人臉紅心跳。何于經常找機會坐在夏初雨附近自習，偶爾她也會向何于請教數學題，他就用這樣低低的嗓音溫柔地和她講，仿佛在說情話，這時她的心跳總是會不經意加快。

    和他長相匹配的是他的料理技能，他似乎很喜歡搗鼓甜點，周末回校后經常給夏初雨帶自己做的餅干蛋糕，它們不僅長得精致可愛，味道還十分可口。對美食的垂涎讓夏初雨無法拒絕，竟慢慢地產生了期待感。

    逐漸的，她再也無法忽視自己見到何于時胸口無端涌起的充盈感和不斷在腦海里浮現的他的一舉一動。于是她下定決心，在食堂吃完晚飯之后坐在原地，做著她最看不起的慫包行為，捧著手機小心翼翼地編輯發給他的信息。屏幕上的字刪了又添添了又刪，最后剩下一句，晚自習之后要不要一起去cao場走走？

    他們的學校雖然明面上不允許早戀，但只要不太出格，老師們平?？吹揭仓皇潜犞谎坶]只眼，從來不會嚴抓。夜晚的cao場環境清幽，有清脆的蟲鳴和柔和的晚風，撒著些晶亮的星星的紺藍的天空。這樣好的地方已經成為全校公認的圣地，晚自習結束后在cao場散步的十對里面有九對是情侶。

    這樣明顯的暗示他應該看得懂吧。她指尖微微汗濕，心跳不受抑制得十分有力地蹦跳，聲音大得她自己都能聽見。她慢吞吞的把面前吃得七七八八的菜都堆到一個格子里，捏緊托盤兩端就想離開，結果抬眼便看到何于端著托盤快步向她走來，徑直坐在她對面。

    少年的劉海有些汗濕地貼在前額，臉上有一層細細的汗，兩頰紅撲撲的，整個人散發著微微熱氣。他雙眼直直亮亮地看著夏初雨，你改變主意了嗎？

    夏初雨感到心虛，微微點頭，有些小聲地問他你還喜歡我嗎？

    喜歡??！少年毫不猶豫的回答，咧開嘴對她笑。夕陽暖橙的光線透過窗戶斜斜的照在何于臉上，柔柔和和的。夏初雨有些看愣了，像被迷了心竅。

    她語速很慢，每一個字的發音都十分清晰，我也喜歡你。

    兩人于是順理成章地在一起，做遍了所有情侶都會做的俗套的事，電影院海洋公園游樂場奶茶店一個不落。少年的溫柔體貼是她從未感受過的，他似乎有無盡的耐心，同一道數學題他可以講上十遍，直到她聽懂為止。夏初雨是個話癆，每次聽她講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也總是笑得很開心。甚至會在夏初雨生理期不舒服的時候偷偷翻到校外給她帶熱奶茶。

    有天晚自習結束，兩人討論了一會新出的專輯，也沒注意時間，等回過神來，才發現教學樓的大門被保安鎖上了。偌大的教學樓里漆黑幽靜，有些嚇人。夏初雨拉著何于走到二樓走廊，想碰碰運氣，等保安經過一樓的時候喊他開門。

    可惜，兩人左等右等，一個人影都沒看見。夏初雨有些害怕了，如果錯過了宵禁，女生宿舍樓下的阿姨罵起人來至少得半小時。

    何于知道以后有些狡黠的笑著，指了指走廊前面和教學樓連在一起的行政樓，我有個辦法，可以從行政樓那邊下去。

    因為行政樓里會有老師辦公到比較晚，所以那邊保安倒是不會這么快上鎖。但教學樓通往行政樓的門已經被鎖了，想要過去只能通過二樓墻壁外側，教學樓和行政樓相連的一個還算寬闊的平臺。何于的意思是翻過走廊的護墻，從這個平臺走過去，再翻回護墻，進入行政樓。

    平臺的一側是二樓走廊的護墻，另一側就是空蕩蕩的二樓空氣了，如果一不小心掉下去，摔死到不至于，但會不會缺胳膊少腿，就不好說了。夏初雨咬咬牙，決定就這么干。

    何于先走，他十分輕松地翻過護墻站在平臺上，轉過來看著夏初雨。夏初雨運動神經并不差，她雙手往墻上一撐，倒是順利地上了墻。她分開雙腿跨在墻上，校服短褲隨著她的動作蹭到了大腿根部，露出大片肌膚。少女的腿勻稱白皙，肌rou的線條恰到好處，何于看了看，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等夏初雨也平穩地站上平臺，兩人拉著手，貼著護墻就往行政樓走去。

    一路上很順利，等他們照葫蘆畫瓢翻過護墻，踏上行政樓的地板，卻看到前方不遠處保安正拿著手電筒亂晃。夏初雨按捺下惡作劇成功想要呼喊出聲的沖動，扯過何于的手臂拼盡全力往一樓跑。何于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但是夏初雨的主動讓他十分高興，他反手牽過夏初雨的手，跑到她前面，轉過頭來故意挑釁她說，你跑的太慢啦！

    夏初雨捂著嘴，憋笑出聲，兩個人在漆黑的，空無一人的校園里狂奔，像被惡鬼追逐，又好玩又刺激。

    好不容易跑到宿舍樓下，夏初雨松了一口氣，停在原地，一手牽著何于，一手撐在膝蓋上低著腰喘氣。何于看著夏初雨的樣子笑了，松開手捧起她的臉。

    夏初雨的臉果然紅了一大片，溫度很高。何于覺得很可愛，惡作劇心起，雙手故意用力一擠，少女柔軟的臉頰rou鼓起，她有些茫然地看著他，樣子十分呆傻。

    何于也說不上來自己當時是什么感受，情不自禁地就低下頭吻了上去。

    兩人后來自然是錯過了宵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