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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厲家出來,厲挺開車,沿路看著像是往她家去的方向。 顧希安不免納悶:不是約了宵夜嗎。 厲挺沒應聲,方向盤往右打了個轉,車子??吭诼愤?。 你想去嗎。他問道。 顧希安確實想了想,再看到他眼里隱藏得當的一點點期待,心里便有了答案。 想去。 這是理想中的答案,又不夠滿分理想。厲挺咧開嘴笑了,伸手掐了掐女孩子細膩的臉頰,連遷就人都這么認真,也只有她了。 卓徹約的宵夜是陽城大學附近的燒烤,店主每天晚上8點準時出攤,在一條不起眼的小弄堂里,三五張矮桌,規模不大,即收即走,只有常去光顧的回頭客和附近學生知道。 酒香不怕巷子深,熟悉規矩的客人早兩個小時就自覺排著隊等,若是過了飯點再慢悠悠晃過去,怕是到天亮都吃不上一口熱乎的。 卓徹雇了個當地學生在那兒占位,厲挺他們到的時候,周可瑩腳邊的垃圾桶里早就塞滿了廢簽子,吃得正香。 一小時前就說出發,都這會兒了,爬都該爬到了。 好友見面,第一句總是沒好話。 吐槽也不耽誤干活,卓徹帶著一次性手套,將剝了殼的龍蝦rou一只只碼齊了放在空碟子里,堆滿三層遞到周可瑩面前。 停車難。厲挺回了句,話里話外刺他找了個什么好地方。 大學城附近的停車位本就緊俏,進出只有一個口子,出一輛才放進一輛,這才耽誤了時間。 誰讓你非要考什么A大,你看,卓徹晃了晃手里的陽城大學校友卡,周可瑩的,一日陽大人,終身免停車。 厲挺嘁了一聲,不以為然。 不就停個車呢,瞧把他能的。再說了,要是不上A大那才是真的損失慘重。 厲挺緊了緊掌心的小手,側看了一眼,她聽得津津有味,一雙眼睛彎得恰到好處,像是初生的月牙。 行了快坐下吧,周可瑩脫下一次性手套,拿起菜單,對顧希安說,你有忌口嗎。 她問得太自然,像是對認識多年的老朋友,顧希安微愣了愣,很快接話:沒有。 那行,周可瑩大筆一揮,A4的簡易菜單上都是她用鉛筆勾勒的圓圓圈圈,然后對著空氣招了招手,中氣十足:老板,點單。 卓徹適時補了句:再加半打啤酒。 話音剛落,就收到周可瑩投來的一記瞪眼,眼看又要發作了,卓徹很識相地求饒:啤的又醉不了。 哦,醉不了,不過就是滿大街陪著你找洗手間罷了。 周可瑩冷哼著,到底給他留了面子,乖乖在啤酒那一欄補了個不情不愿的勾。 酒比菜先上桌。 卓徹率先開了一瓶,遞給厲挺,他接了,馬上又放下。 上道啊挺哥。得,又一個妻管嚴。 卓徹笑得眉飛色舞,那神情像是看好戲,一副兄弟都懂的了然。 厲挺半個眼神都沒分給他,反而轉頭看著顧希安,他沒開口,是在期待她出言制止或者說些什么。 同化效應下,三雙眼睛齊刷刷看著自己,一雙熱烈,另兩雙是好奇。 顧希安想了想,似乎是認真考慮后才開口:待會我開車。 厲挺頷首,揚起的唇線帶著幾分心知肚明,這才舉起酒瓶對著卓徹的那支碰了一下,這頓酒開喝了。 燒烤就是吃個煙火氣。 簡易的應急燈支在每一張矮桌頂部,順著偶然一陣風,飄搖幾下,晃出一串扇形的剪影。 空氣里散著孜然味,耳邊時不時落進幾句帶著醉意的低語。 大多時候都是卓徹在講話,講的也是厲挺在學生時代的豐功偉績,每每這時候,周可瑩在旁搭腔幾句,讓原本匪夷所思的故事變得真實可靠。 高二放學,我們從籃球場出來,突然就下起大雨,那個暗戀你的小學妹抱著傘在體育館外癡癡等啊等,你猜他怎么做的。 后半句是問顧希安的。 顧希安誠實地搖頭。 周可瑩喂了聒噪的人一口rou串,而后揭曉謎底:他拿了傘然后付給那女生五十塊錢。 人差你五十塊錢嗎,卓徹吐槽了一句,要說還是咱們挺哥絕啊,一招見血。 事情的后續,沒有傘的學妹淋雨回家病了一場,自那之后再也沒有人雨天給厲挺送傘。 聽完,顧希安垂眸的空隙,目光落在十指相扣的手上,他握得太緊了,被束縛產生了想逃離的粘膩感。稍稍掙扎了一下,手指解放了沒幾秒又被反扣住,原樣復位。 她的偶然反叛被抓個正著。 顧希安裝著若無其事喝著可樂,耳邊是他靠近的體熱。 他倆這是合起伙來敗壞我呢,你這么聰明肯定不會輕信。 現在求饒還來得及嗎。 /// 從燒烤攤往停車場的方向走,一條直線被兩個人走得迂回又混亂。 厲挺裝醉不好好走路,腳步邁得沒有邏輯,顧希安被他牽著,又或是被他倚著,也跟著一并發瘋。 臨近十一點,露天停車場不再如先前擁擠,多是離開的車子,水泥地上的白線框一格格空出位來。她不認路,更不認車,只是專心跟著他,兜兜轉轉幾個圈才反應過來,他故意的。 厲挺。她不肯走了。 嗯。他看著她,昏暗的路燈下,一雙眼睛在夜色里黝黑發亮。 顧希安才察覺他們離得很近,不知是一開始就這么近,還是他若有若無的靠近。 她能明確感覺到落在鼻尖的呼和吸,他的呼吸。 閉上眼睛,顧希安。他決定恃酒行兇。 眼瞼闔下的瞬間,溫熱的呼吸裹住了雙唇,他的吻很小心,托在后頸的手卻很用力,用力到顧希安不自覺上揚,去迎合去接納,去理解他過分又克制的深情。 如果是你來送傘,我會跟你走。 她靠在他懷里,那些輕而重的字眼劃過耳垂,伴著心跳和荒唐。 - 耶。 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