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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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輪到孟初把車開回橫店了。 沈清越雖然沒有早八的課,但之棠有,兩人去趕晚班飛機,腳步快得像這三天兩夜的假期不存在似的孟初眨了眨眼,那一大一小的背影就在她腦海里搖晃起來,變成了無盡的高速路上的一塊藍色提示牌。 她很少自己開車,開夜車更是少之又少。她耳邊仿佛聽到了沈清越的聲音,說讓她在上海多睡一晚,明天早上再找個代駕回劇組。她當時答應了,也是這樣和唐仕羽說的,可是在機場見到那樣的背影,她又覺得看人離開實在是難受,她得讓自己動起來。 她在上海街頭買煙,八九點的樣子,遇到一群剛玩完劇本殺出來,要轉場的小年輕,半生不熟的面孔從她眼前一晃而過。 那個面孔又晃回來,把玩著打火機,橘紅色的火光明明地照見孟初的臉,給她點煙:呦呵,你也到上海來啦? 孟初湊過頭去,眼光好像被煙草瞬間燃燒的奇妙進度吸引住了,沒怎么看那個男孩,正好他的朋友吆喝著他問走不走,他也就調笑著問孟初:你說我走不走? 孟初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我得走了。 孟初握著方向盤來了個右轉彎,她發現自己已經不記得那個男孩長什么樣了。前些年她找了很多替代品,夜里倒也不寂寞,現在回憶起來,好像都是彼此生命中的過眼云煙,難為還有人記得她。 她再多想一下,就能記起來那是沈叔叔給她介紹的家教小孩,比她小三歲,當時正高二。她教著教著就教到床上去了,拿了人家的初精又不想真的和他談,關系只維持了一個月??伤龥]有往這方面多想,她轉了個彎想到,她就是那時候學會抽煙的。 她這才發現自己距離那段漫無目的的生存模式已經很遠了,只有手里的煙可稱遺跡。 買煙的時候,孟初順便買了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準備抽三根就停,煙味用糖壓下去,回家親親唐仕羽,給他一個草莓味的吻。 即使人生的向面被幾個親密的男人占據著,她也有私藏著的自己的東西,抽煙就算一條。順遂的時候是不會想起它的,可是星夜獨奔,剛見著沈清越的那股子熱乎勁兒隨著他的離開消失,難捱的寂寞,什么東西就要舊態復燃,又被她掐滅,這是很難靠時間排解的。 眨了眨眼,孟初又想起沈清越看見她回唐仕羽的微信,開玩笑似的說:如果我們結婚就好了。唐仕羽永遠可以說他是你弟弟,就靠這,他就什么時候都能找你,我好像不具備這種合法性。說著,他笑了。 孟初想起自己的那個笑容,還不如不笑。 這拉鋸戰是一種奇異的內耗,卻又達到了微妙的平衡,她夾在其中,像是在走鋼索,稍不注意,就要摔得頭破血流。 看了眼導航,車程已經過半,第三根煙燃在車窗外,如同一只發光的螢火蟲。 她收回手深吸了一口,感受白色緞狀的氣體一點點充盈著她的肺,深夜,她想起劉紫荊。 上次開夜車就是和他一起,好久以前的事了,她還記得他們在聽什么歌,在唱什么歌,在搜刮著什么話題,讓那次旅途變得有意義。 像他那么驕傲的人,因為她亂七八糟的感情線對她敬而遠之倒也沒什么只是她有點不太甘心。她曾經是喜歡什么就一定要搞到手的性格,類似集郵癖,現在稍稍平和一些了,能理解他為什么不想蹚她這個渾水。 畢竟在他面前發過瘋,那個瘋子還喜歡他喜歡得要命。 最后一根煙燃盡,孟初撕開棒棒糖的包裝,拿起手機給劉紫荊發了條語音:劉導,我快殺青了。 她并不認為這算什么挑逗。事實上,從她進組以來,她就會和他說自己演戲的進度,她積極巴結,就像建設關系網的年輕演員對一個導演該做的那樣,并沒把他看作舊情人。劉紫荊好像沒上她的當,一直冷淡回應。 往小了說,她朋友不多,不想多失去一個;往大了說,她覺得劉紫荊早晚還是要和她攪到一起的,他的電影太冷了,需要一個繆斯。 想到這里,孟初覺得她自信得過了頭,就她那個演技,劉導可是見過市面的嘞。 哼著小曲兒,孟初看了看時間,又給唐仕羽發了條語音:回家了咩 yep 早點睡啊我的唐唐,棒棒糖,彩虹糖,QQ糖,隨便你現在是什么糖。孟初極快地察覺到那單薄的三個字母包含著多少情緒,橫刀立馬,選擇裝瘋賣傻,先象征性地安慰一下,聲音輕快得就要唱出來了。 畢竟最多還要一小時,她就可以出現在他面前,和尚開葷也說不定。 打通語音電話,孟初開始表演: 唐先生晚上好,您訂制的專屬入睡服務即將開始,請選擇輔助睡眠模式 1,給乖寶寶講故事 2,給小可愛唱兒歌 3,給寶貝兒拍拍背 請在嗶聲后選擇喜歡的 不需要,謝謝。唐仕羽掛斷了電話。 給你牛的。孟初有些錯愕,對著不再出聲的手機抱怨,但轉瞬她就消化了,自詡菩薩心腸。 到家時已是午夜,孟初在花園前張望,手上的那包煙忽而燙手,順手扔到了隔壁鄰居門前的垃圾桶,好像路上什么也沒發生過,她什么也沒想。 孟初輕手輕腳地開了指紋識別門,站著適應了一會兒黑暗,就摸著黑往唐仕羽的房間走,像個要偷香的梁上君子。 不zuoai,在唐唐懷里躺一會兒,充充電,也是極好的,孟初想。 打開那扇門,孟初加速往唐仕羽床上撲去,像射向他的一顆粉彈,碰上他就要冒出咕嚕咕嚕的粉紅泡泡 她發現這房間里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