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法師
秘法師
我向來是知道這世上是有著許多怪事的。 雖然大人在童年的時候經常試圖以謊言來將他們矯飾,但是一旦過了某個年紀,他們又一反常態,以截然相反的面貌將自己之前說過的謊言一一否認并駁斥,并引以理所當然,仿佛這一切便理應發生似的。 這個年紀了還不明白嗎。差不多便是這樣的眼神與態度,理所當然的要求孩子們既能如福爾摩斯一樣洞察秋毫,又能像他身邊的華生一般對他們深信不疑。 在這些怪事上,我記得比較清晰的一件便是森林里的妖精。 雖然這個故事并非發生在我所在的這片土地上,不過里面能將小孩誘引到神秘去處的傳說在本國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在知道哪怕在大洋彼端的森林里這些妖精仍然肆無忌憚地行動著的時候,很是有些失望罷了。 只要身為小孩子,哪怕逃到海的另一端,也難逃魔掌這對一個小孩子來說是一件多么絕望的事,然而卻不為大人所知。 他們只會哈哈地笑著拍你的肩膀,然后不以為意地轉過身,繼續自己剛才的話題。 對了,剛剛說到哪了?汽油的價格... 類似這樣。 所以我在長久的靜默中,也學會了忍耐,這些念頭也隨著我的靜默與忍耐逐漸消隱無蹤了。 我曾以為我便會就這樣下去,隨波逐流地生活,即使不能為人,卻也能混混日子,或許我還能從這樣的生活中找到些許趣味 直到我遇到她為止。 在來到這個書店的時候,不知為何,我憶起了這件似乎已經沉寂許久的故事?,F在想來,很有可能這個書店對我來說,便是等同于那座森林的存在也說不定。 茂密的竹林甚至透不進一絲光,三步開外,我便無法窺探到竹林的內部了,聽聞這間書齋的老板不僅是店主,而且還有晴明神社神官的兼職,那里面究竟有些什么,我想也不是很難猜。 畢竟能住在這種地方,這家的老板肯定不是什么好外出的家伙,將神社放在自己家附近是最好不過。 阿葉,你在害怕嗎?她看出了我的不安,問道。 稍微,有一點。我趁太宰治沒注意這邊的時候略微點了點頭。 不要怕,阿葉。她靠近我。 冰涼柔軟的指尖纏上我的,她挽住我的手臂,笑吟吟的抬起頭看著我說道,我會在阿葉身邊的。 嗯。我小幅度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所以那家伙就這么把點心店的名字偷了過來當書齋名,很好笑吧?木場警官總算結束了滔滔不絕的發言,奇怪地看著我。嗯? 怎么了?我問道。 你小子....有點不對勁啊。木場警官摸了摸下巴,探究地看著我。 什么不對勁?我故作鎮定地問道。 剛才本來看著你小子臉色白成那樣,才想多說點話來轉移你注意力的,木場探究地看著我,但是剛才,你的臉色突然又好了很多..... 那也許是木場警官的話療起作用了呢。我微笑道。 ....不,關于這點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木場說道,你剛才遇到什么好事了嗎?接著他自以為開了一個很成功的玩笑,難道剛才出現了只有你才能看到的美女嗎? 還真的是。 我端著笑,準備如往常一樣敷衍過去,然而太宰治卻利用其他人無法看到我這一點,強勢分開了少女和我,肯定~是沒有的啦~ 也是哦。木場摸了摸腦殼,順便多嘴一句,你哥的臉黑了。 才沒有。/他才不會。我們異口同聲地說道。 ......還說不是兩兄弟啊。木場轉過臉去,用十分可疑的語調說道。 ....木場警官,你在笑吧。我語氣平平地說道。 不,我沒有。木場端正了神色說道。 不,他絕對有。一旁默不作聲的脩子忽然開口道。雖然避開了你,不過正對著我。警官,你的那個笑容還挺惡心的。 瞬間就被戳破了啊~太宰治搖了搖頭。 喂也沒那么難看吧。木場為自己辯解道。 誰知道在想些什么,笑的意味深長。脩子哼了一聲,說道。真的不是在想那對兄弟有多好笑嗎? 好的,這也是個叛徒。 哈哈哈哈哈,木場笑哈哈地拍著脩子的肩膀,果然你也覺得他們別扭的樣子很好笑吧哈哈哈哈哈。 木場警官,脩子語氣平平,雖然我沒什么,不過我卻覺得再笑下去,你可能會遇到什么悲慘的事件。 木場的聲音頓時就沒有了。 唉,現在的年輕人。他搖搖頭,說道,啊....他左顧右盼地說道。 現在如果跟我們說迷路的話,太宰治說道,木場警官接下來會遭遇到什么,我可不能保證哦? 不要笑瞇瞇的威脅人??!木場說道,那不就是嗎? 我們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這是十分鐘前的事。 二十分鐘之后,我們終于進到書齋里面,圍坐在一起,喝著茶。 我希望能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書店老板抱著雙臂,極其不耐煩的坐在主位上,一張臭臉強烈的彰顯著他本人的意愿。這群人是怎么回事,你當我這邊是什么專門收治奇葩兒的特殊學校嗎? 要說的話這邊也是哦?太宰治聞言,也看向木場警官,我可不知道我們還有來看落語的預定呢。 是嗎?書店老板哼了一聲,挑眉,從正門走進來,還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噗。我聽到少女毫不掩飾的笑聲。 誰知道呢。太宰治抱著雙臂,他現在已經換下了那身漆黑的西裝,穿上了我以前的一套浴衣??胺Q艷麗的眉眼此刻帶著能跟店主不相上下的譏誚。也許是家賣點心的也說不定。 是,一旁端上茶點的溫婉女性笑道,是之前從娘家那邊帶回來的點心,能合您的口味就再好不過了。 多謝款待,我說道,味道十分不錯。 哪里哪里,她似乎覺得很是有趣,難得在這里見到年輕人,請盡情享用吧。 說罷,她又行了一禮,退下了。 吃完就趕緊走吧。店主的心情并未因為甜點而變得多好,我可沒時間聽三個小鬼頭的胡言亂語。 這倒也不盡然,木場警官笑了笑,正色道,京極堂,我懷疑他們真的見到了妖怪。 ......木場,京極堂頓了頓,說道,這是什么新式的冷笑話嗎? 沒有??!木場深呼吸了一下,說道,雖然我自己也確實不太信...不過,他嚴肅地說道,有證據懷疑,荻田華章生前應該與某個邪教組織接觸過。 人證呢?京極堂問道。 木場看向脩子。 脩子沉默了一下,爾后咬了咬嘴唇,說道,哥哥他原本是個很好的人。 然后她將一個不知是荒謬還是悲哀的故事娓娓道來。 荻田家原本是一個很圓滿的家庭,母親有著制作人偶的手藝,父親與一旁神社的神官互為莫逆,然而 脩子的父親和神官的兒子,最終都沒能從戰場上活下來。 最初,還是很好的。脩子低聲說道。但是,不知為何,就漸漸的變了。 變成什么樣?京極堂問道。 他....神官大人,逼瘋了mama。脩子把臉埋進掌心,艱難地從口中擠出字句來,mama瘋了之后,除了做人偶,一句話都沒有說,家里到處都是人偶,到處都擺的是,然后我只能躲在角落里...一直不敢告訴哥哥。 她小聲抽泣著,卻還是忍耐著,但是還是被哥哥發現了,他和mama大吵了一架,就出了門,回來以后對著家里的刀坐了一晚上,再出來的時候,再出來的時候.... 她的聲音支離破碎地從手掌中透出來。 再出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認不出他了。 哥哥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笑容很奇怪,而且我很害怕他。盡管他沒有對我做什么。 他時常會帶著刀出去,然后又回來。衣服上沾著不知道誰的血,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他的眼睛我也認不出來了....mama也是那個樣子。 我什么也做不到,除了蜷縮在角落努力不引起別人注意以外,什么也做不到,那個占據了哥哥身體的東西,我也努力不去刺激他,然而就算這樣,就算這樣....它還準備讓哥哥自殺! 女孩的聲音中充斥著憤恨和凄涼,為什么!mama已經不人不鬼,連我唯一的哥哥也....?我去阻止他,然后哥哥似乎恢復了一點意識,將我推開,讓我快逃,我實在是太害怕了,只好起身逃跑,只來得及看到他好像在跟什么人廝殺,隱約聽到一個名字.... 是什么名字?京極堂問道。 ......脩子似乎很是想了一會,然后答道。那個名字,似乎是.... 她發出了幾個音。 那個音節在日語中來講甚為奇怪,除了書店老板之外,我們一時都沒能理解這個詞的意思。 哦不對,還有一個。 秘法師....端坐在一旁,重復著那個名字的少女,神情是我從未見過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