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多雨
盛夏多雨
怎么可能做到完全不在意呢。 覃蔚之所以說出那些話,做出那些事,不過是因為她有底氣罷了。 她背后所支撐她的,她自己沉淀下來的,那些眼界與閱歷,都讓她在對喜愛的人事的爭奪中無所顧忌。 可是楚楚也很明白,她的急切是因為得不到回應。 梁池溪看著她,他都已經寫完兩張卷子了,楚楚還停留在模擬卷的第一道大題。 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拒絕了覃蔚? 她問得開門見山,仿佛只是隨口,單純好奇。 梁池溪卻反問,她找你了? 找了。 說什么了? 忘了。 楚楚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他。 梁池溪,我mama發現我早戀了。 少年翻書的手一頓,抬起頭來看向她的眸無措得可以。 可偏偏她還在點火:我承認了。 心臟就要驟停。 罵你了? 楚楚搖頭,她什么也沒說。 估計是對我有信心吧。 趙奕對她有信心。 相信她的選擇,相信她走的路。相信她不會因為一時腦熱和叛逆心理去做出對自己不好的事情。 有的時候楚楚會想,還好是趙女士做她mama。 能夠被理解,是很稀罕的事。無論那種感情之中,都彌足珍貴。 梁池溪沉默了好久。 久到楚楚忍不住看他。 他說,寶寶,可能我不會太想讓你見我的家人。 楚楚想起那條絲絨黑裙。 因為什么呢?她問。 因為我和他們都不親近。 可明明不是這樣的。她想。 如果上天會偷偷給每一個人一個隱藏技能,那楚楚的技能就是會看人。她的第一印象沒能好起來,那么這個人的品性也八九不離十了。 可顯然容芮華并不是這樣的人。 畢竟只是匆匆一面,楚楚也不好下定論。 但作為旁觀者,失去丈夫,不先思考再嫁或是自我,而是替孩子鋪好后路,傾其所有給他最好的資源。 這樣的人。 她看著梁池溪埋頭不愿提起的樣子。 終于明白了,他性格上難以言說的缺陷。 * 容芮華的假期就要結束,臨走前哪怕知道梁池溪已經心生厭煩,但還是提及。 我后天的飛機。 她染著酒紅顏色的指甲看起來高貴極了,握著銀色小刀的手背部凸起一條瘦美的線條,慢慢地將rou質切割開來。 你保持沉默沒關系,沒有想法就走我安排的流程。 少年只專注于晚飯,什么也沒說。 新聞我想你已經看到了。 她晚飯吃得向來很少,兩口就算充饑。 梁書言給那個孩子的資源和你相比只會只多不少,若干年后你沒能拿出足夠的豐厚的羽翼,遺產花落誰家都不好說。 她說的平淡,就好像從未臨幸過這場婚姻。 梁池溪聽得心里發冷。 您怎么就確定我一定志在這些功名利祿呢?他語氣低沉,帶著隱忍的薄怒,為我好的前提是尊重我。 我只是希望你看清楚局勢。 女人的眼睛幽黑。 無論你志在哪里,你都得有經濟基礎。 這是現實。 * 又是雨天。 雨季擾人,楚楚撐著傘踩在濕潤的地面,只祈禱著雨水不要濺濕她的白襪。 有滾輪聲在耳邊路過,她抬眸看去。 老人拉著滾車,小步走在雨幕里,車上是沒能賣出去的白菜。 感受到頭頂突然的陰影,渾濁的眼睛往上瞥。 您住哪邊呀? 老人說了個街名,和楚楚要去的地方是反方向。 她看了眼前面被雨砸的朦朧的路,我剛好順路,遮您一程吧。 佝僂的背又彎了幾分,夸她好心,說著謝謝。 一路上小聊,老人說她也不知道今天會下雨,早知道就帶傘咯。 她有個孫子在上學,也不知道回來的路上有沒有被淋濕。 提及這個,老人滿臉欣慰。 她說那孩子命苦,父母早亡,只能跟著她這個老太婆生活,她也沒什么技藝,從工廠退休后只能擺攤賣菜,能掙一點是一點。 同學,你是哪個學校的? 奶奶,我是一中的。 我家那孩子也是一中的。 她說一中好啊,一中給他們家免了一半的學費。 楚楚想,那一定是很優秀的人。 老人叨叨了很多,或許是平時找不到說話的人。一句接一句,走到胡同的拐角。 有人從雨中拿著傘疾步走來,聲音帶著潮氣和少年的清脆。 您怎么又不帶傘?萬一淋濕了怎么辦? 楚楚抬眼望去。 少年接替過她的工作,將老人攙扶住。 傘下,兩人四目相對。 奶奶說,這不是遇到了好心的小姑娘嗎。 她看向楚楚。 星彥,進去給人家泡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