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今天楚楚家里沒人。 于是梁池溪給家里的保姆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不用過來準備晚飯了。 兩個人決定等晚自習放學后再吃。 學校附近有很多小吃攤,因為數量巨大和種類豐富,自發形成了一條美食街。楚楚饞了很久了,高一的時候經常掐著晚修開始前的半個小時和李昭溜出去買吃的。 只可惜她mama很注重她的飲食,她也不敢吃太多,以免晚上到家吃不下飯。后來,她和梁池溪談了戀愛,溜出去吃東西的時間就變成了親熱時間。 李昭拿著芝士卷過來時,楚楚搖搖頭。 我今晚和梁池溪一起去吃。 嚇得李昭手里的東西都拿不穩,他也會去那種地方嗎? 那種地方是哪種地方? 就是李昭眨巴眨巴眼睛,說,很有煙火氣的地方。她絮絮叨叨地,梁池溪這種,不就是校園里的清冷男主嗎。你和他一起去,他會不會一邊皺著眉一邊警告你,喂,女人,這種滿是淀粉和雞精的東西,吃多了桿菌就會侵蝕你的整個胃部!不準吃!這樣。 你想好多你干脆去寫吧,書店里缺你一本著作。 很多時候楚楚也想不明白,為什么身邊的朋友總是將梁池溪神化。他再怎么優秀,和他們也是同齡人呀,也會發燒感冒,脆弱不安,犯錯懊悔。 可他還是太完美了。 你離他這樣近,你能夠有機會看到他的脆弱面,可我們看不到呀。我們看到的只是他的成績、獎杯、金牌、傲人的天賦、出色的外表和優渥的家境。 唉。楚楚,你能走進這層光環里擁抱他,我覺得真的很了不起,別的女生不一定做得到。 是覺得我不配? 不能說不配李昭撓撓頭,人和人之間始終是有壁的。 李昭無心說的話,楚楚直到放學了還在想。 梁池溪把校服外套披在她身上,要走一段路,夏夜的蚊蟲總是那樣讓人煩擾。 在想什么呢?他又開始裝委屈,都不和我說話。 梁池溪。 在的。 你楚楚勾了勾手指,牽我啊。 ?他笑了,你之前不是嫌我牽著你太熱了手會出汗,不要我牽你嗎? 她居然說過這樣的話,她自己都忘了。于是楚楚眨著眼,待會人多,我怕走丟了。 哦。梁池溪一把抓住她,假裝恍然大悟,是哦。這么可愛的女孩子,弄丟了別人可不會還的。 去到的時候已經是人潮涌動了,這附近還集聚了幾所高校,幾種顏色的校服混在一起,紅紅綠綠,他們一中的藍在這里倒是顯得有幾分小清新了。 還好我當初沒考到二中楚楚被他牽得緊緊的,梁池溪見她嘴巴一張一合,低下頭來聽她說話,二中的紅校服真的太丑了。 嗯。梁池溪應了一聲,沒說別的。心里想的卻是,考到二中就好了,校服越丑越好,最好把她裹起來,別人連頭發都看不見最好。 他腦子里回憶著當初和朋友靠在校園最邊緣的地方抽煙,好幾次偶遇趕回來上晚修的楚楚時,她手里都拿著些什么東西。 一份章魚燒多加海苔,不要醬。 楚楚抬頭看他,小攤前的暖黃燈光將她的皮膚烘得剔透瑩白,小小的絨毛都在發亮。她眨著一雙靈動的眼,說著好奇的話:你怎么知道的? 心有靈犀。 他伸手接過老板遞過來的小紙盒,還有些燙。許是外貌實在太出眾,惹得老板多看了幾眼。又看他小心翼翼地用紙巾墊著底部再遞給楚楚,老板笑出聲來:年輕真好哦。 少女不好意思地笑笑。梁池溪道了謝,抱著她的肩膀往前走,人環在懷里,以免走丟了。 四周都是人,喧鬧里漂浮著陣陣食物的香氣。夜幕已經完全降臨,帶著漆黑卻墜著星星的簾布將這座城市籠罩,路燈昏黃,整條街道被渲染出暖調的油畫感。 空氣中的化學分子好像都會說話,輕輕炸開一個小泡泡。楚楚聽見人來人往的交談和淀粉腸落入熱油里滋滋的烤聲。 好陌生的感覺。 她張開嘴咬了一口酥軟的外皮,夾著海苔的酥脆,有些燙嘴卻刺激得味蕾要跳躍。 那家小攤她不是第一次吃了,這條街也不是她第一次來。就算她不說,李昭給她帶吃的也會熟知她的口味。 只是,現在陪她走在洶涌人潮和聲色喧鬧里的人,洞悉她的喜好將她小心保護的人是梁池溪。 好吃嗎? 他俯下身問,順手替她擦走嘴邊的碎屑。饒是悶熱又擁擠,她仍能清晰地感知他溫熱的呼吸和他身上獨有的清冷味道。 嗯。楚楚叉起一個,轉頭喂他,你吃嗎? 梁池溪偏頭咬了半個。楚楚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嚼食而輕動的下顎,和吞咽時上下滾動的喉結。 或許是此時的光線昏暗,讓人產生了大膽的錯覺。也或許是人聲鼎沸,讓人耳鳴以至于忽略了身處何境。楚楚神差鬼使地,伸手摸上他的喉結。 她發誓,她只是手指輕輕碰了一下,接過梁池溪愣了一下,退開了一點距離。 然后她就看見少年笑了,笑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眉梢都掛著點點喜悅??墒撬哪肯鄬?,他眼睛里蘊含著的波濤涌動,又讓人產生危險的錯覺。 他張開雙臂把她抓緊懷里,小聲說:寶寶,你知道剛才走過那些路口的時候,我在想什么嗎? 他們站的地方是主街,周圍還有許多漆黑的巷子,路燈眷顧不到,只能看見粉刷得不講道理的灰白墻壁。 楚楚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一下一下有力地撞著胸腔。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扒緊了手里的小紙盒,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 梁池溪從后咬住她的耳朵。 真想把你摁在巷子里狠狠地cao。 * 接下來的路上楚楚都沉默著不再說話,她一口一個地三兩下把章魚小丸子吃完了,走出了街道,沿著家的方向走。 梁池溪拉著她的手,輕輕握了握,怎么了? 沒怎么。楚楚面無表情地說,只是被你的好色程度嚇到了。 正好走到分岔路口,前面不遠就是她家,楚楚站定,從書包里拿出一份數學作業。 我實在不會做。她可憐兮兮地撒嬌,明天下午才交,你拿回去做,中午吃飯的時候教我,好不好? 他幾乎不會拒絕她的任何一個請求。 因為這對梁池溪來說,是一個名正言順的討要獎勵的機會。 你親我一口,我考慮一下。 楚楚沉默了一下,妥協了??此匀坏貙⒛樫N過來,她眼睛看了看四周,飛快地啄了一下他的嘴唇,搶過書包就跑了。 梁池溪看著她翻飛的裙擺,彎著眉眼,摸了摸自己的唇。 等那道身影終于消失在他的視線范圍內,梁池溪才慢慢地往回走。 經過路口,那家711亮著瑩藍的光。半截玻璃露出里面的情況,有個瘦削挺拔的身影一閃而過。 梁池溪多看了兩眼,腳下拐了個彎,推門而入。 里面只有店員和一個顧客。 謝謝。 柏翎伸手接過煙盒,轉身就看見梁池溪單指拎著書包,勾在身后,眼神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好久不見。 * 四下街道空蕩蕩,偶爾能聽見路過的汽車輪胎滾過柏油地面的聲音。夜深了,風緩緩地吹拂,街道標志就那樣安安靜靜地立在那里,易拉罐被提拉開關,嘶啦一聲無數氣泡在罐中沸騰。 夏夜、蟬鳴、啤酒、很久沒見的朋友。 喝點? 柏翎握著瓶身朝他遞了遞,嘴里還含著燃了半截的煙。 梁池溪抽了一口,吐出煙霧,擺手拒絕了。 我明天還要上學。 柏翎也沒說什么,把煙放在桌上,任由它自己燃燒,被燒成灰色還帶熾熱紅光的煙灰無聲無息地掉在地上,無人理會。 你什么時候回的國? 剛下飛機不久。 梁池溪了然地點點頭,也不問別的,慢慢地抽著。兩個人在便利店門口沉默地坐著,沒有話題卻意外和諧。 柏翎看著他把煙頭掐滅,抬眼問了句:聽說你談戀愛了? 哼。梁池溪把頭往后仰,笑了一聲,身上還穿著藍標白底的校服襯衫,有幾分漫不經心的帥氣,談了有段時間了。他聲音里帶著得意。 柏翎呆呆地盯住他,才忍住沒翻白眼。 你怎么沒說,偷偷摸摸的? 梁池溪嘆了口氣:這不是,怕你吃醋嗎。 你有病是不是? 打鬧了幾個來回,梁池溪累倒般仰著頭看漆黑的天空。他的腦袋靠在椅背的最高端,黑發隨著姿勢向后倒,露出深邃俊美的眉眼。 今晚沒有月亮,城市哪里都有燈,哪里都有光,但不是每個人都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他忽然問,你什么時候回去??? 柏翎把啤酒罐捏扁,往不遠處的垃圾桶瞄準,拋,正中。 過兩天就走。 唉。梁池溪悠悠道,還想把她帶給你見見。 柏翎點點頭,行,明天我去接你放學。 兩個人又東扯西扯了一會兒,梁池溪正笑著把他的領子拎起來,便利店有人經過。那人看見他嘴里叼著的抽了一小截的煙,愣了下腳步,又很快推門而入。 柏翎注意到那不太友好的打量,誰啊這。 梁池溪松開他,坐回去。笑得沒什么所謂,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