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存在的告別

    醒來的幾秒后，仍處于混沌之中的許之陽腦子里出現了第一個清醒的念頭。

    在平時，這個清醒的念頭是今日的上市公司、昨天睡前只看過預告的NBA球賽、需要他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周會，萬萬不會是這一個念頭。

    許之陽，你他媽瘋了吧。

    他瘋狂回憶起自己昨日喝完清酒后對一個老朋友所做的種種。想起她黑色的內褲、身體的曲線、小鹿一般天真又充滿欲望的眼神。

    許之陽，你他媽是瘋了。

    他猛地睜開眼，白色床單上早已沒有人。環顧四周，每一眼都能想起昨晚的點滴，房間里還有她熟悉的味道……

    就是不見人。

    在那呆坐的一分鐘，許之陽巴不得一切都只是一個夢。

    并不是沒有底線的濫情種，不過許之陽帶女孩子去酒店不是第一次。從碩士畢業那年的失戀里走出來之后，許之陽開放了很多。

    女孩子嘛，喜歡自己是因為光鮮亮麗。他就給她們看光鮮亮麗。

    最好的酒店，充滿愛意的撫摸，早上起床后人去床空、只剩下一張金色便簽，寫著“已經叫前臺幫你準備了早餐，醒來就按鈴。勿念，之陽”——這樣的光鮮亮麗。

    幾年的職場讓許之陽的神經比常人緊繃，早上七點他必定會醒。還沒有過一個女孩子比他走得更早。

    再想一想，許之陽明白了。娜娜不是女孩子。

    他拿出手機，正好七點。娜娜一條消息也沒給他留。他一瞬間真覺得昨晚是個夢，一時間竟有些失落。也說不出是哪里不同，但昨晚的體驗真他媽的爽，特別是捏著她的腰往里送的時候……

    他媽的，別想了。

    葉小云正在公司大樓下捧著咖啡迷迷糊糊打卡的時候，收到了娜娜的消息。

    “許之陽有女朋友嗎？”

    這么早就有八卦可以聊，葉小云一下子來了精神。

    她單手熟練地打下一行字，“據我所知，紅顏粉絲很多”。

    葉小云腦海里是許之陽那張擅長坑蒙拐騙的臉。這種人怎么可能有女朋友。

    等下，為什么娜娜對這件事感興趣？

    她快速地再打下一行，

    “為什么？”

    學生時代娜娜喜歡過許之陽……   難道……

    叮地一聲，在電梯到來的瞬間，葉小云被這個念頭會心一擊。

    趙夕正從導師辦公室走出來，便迎面碰上了剛到的娜娜學姐。

    從沒見她來得這么晚過。是昨天晚上熬夜趕報告了嗎？

    娜娜學姐是全系最厲害的學生，據說三年前畢業時投行券商的工作接到手軟，卻毅然決然向系里海歸的陶老師提交了申請。凡系里的課，門門都是第一，陶老師怎么不收？不過，他以為娜娜是個雷厲風行、嫉惡如仇的人，沒想到性格很好，人又溫柔，簡直就是學渣抱大腿的福音。

    “學姐學姐！”趙夕跑到娜娜跟前，拿出剛剛老師給的論文，“我聽說你以前做過這方面的課題，數據好難找，你有現成的可以給我寫階段報告嗎？”

    A4紙上勾勾畫畫，竟然沒有一句劃到重點，娜娜也是哭笑不得。

    “哪里難找了？你過來，到我桌上，我給你演示?！?/br>
    趙夕就屁顛屁顛地跟在娜娜后面。他覺得學姐今天哪里不一樣，又說不出來。

    “你看，這里的數據入口看起來是不包含區域性數據的吧？但是你通過這個下載的鏈接的網址……”

    趙夕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個小本本，娜娜說一句，他記一句。幾分鐘，他要的幾個數據就都找到了，娜娜還貼心地給他發到了郵箱里。

    “對了，ks的實習面試你準備得怎么樣了？”娜娜漫不經心地問。

    “就是下周周一。聽說今年招數據方向的特別多……”

    “你沒問題的?！蹦饶葘λα诵?，“本科畢業論文的內容足夠你應付面試了?！?/br>
    “哦……”趙夕點點頭，又說：“模型都是之前學姐做了我依樣畫葫蘆弄的，就算面試過了，實際工作中遇到問題怎么辦?！?/br>
    “有問題你就問我，去年你們上一屆的小茜現在也是在ks做risk，不是偶爾也把你學長叫過去嗎？”

    趙夕高興得不得了，連忙說謝謝。娜娜又給了他發了幾篇review，正指著其中一篇講和他課題的關聯，卻看見他疑惑地盯著自己脖子看，就說：“屏幕在這兒，看什么呢？”

    趙夕說話從不經大腦，偏偏嗓門又大，這下全辦公室都聽見了：

    “學姐，你脖子上的紅印子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