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要作惡
無人要作惡
91. 山中無老虎 南城百頃地,依山傍水,人大都溫潤儒雅,如水一般可愛柔和。只有那么一個人,明明生得是那般溫軟無害,心性卻如魔亦邪,攪亂了南城這一凈土寶地。 井家根基深厚,為官為商,官商通吃,她井家要做官,這個南城就是她們家說了算,她井家要為商,各路上人就都不能和她搶。她井家,便是這南城的天。 她自小便是這幅乖戾模樣,無人左右,凡是不順她心意的,通常不會好過,再加上她這陰晴不定的性子,總叫人摸不透。 井家早些年在還有皇帝的時候是武將,這么幾代下來,也從未停止過舞刀弄槍,她從小便開始練身手,仗著自己alpha的身份和天賦異稟的能力,練就了一身好功夫,這正是因為這樣,死在她手下的人不計其數,她倒只當是平常的尋樂練練手,只圖個樂,好玩罷了。 況且,她自認從未虧待那些人,黃金千兩買一條賤命,算起來,吃虧的可是她呀。 再說她家老爺子,就她一個種,自幼就小心呵護著,即便是搞出人命,也都為她拍拍手叫好,隨后去打發那些人的家屬,打發不走了的就打死算了。如此一根邪火,就在他日益放縱助長中越燃越烈,最后火勢不受控制,終是也燒到了自己。 那天,馬上年滿十六的井百背著功課包從外面回來,一把把包扔在她老爺子身上,隨后就是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他的頸上,她開口似是有冷氣傳出,陰狠歹毒。 "您說您是這的天,那你死了,我就是這兒的天了,對吧?" 這時候,她老子才驚覺,他這個放縱慣養了十六年的女兒,已經是個可以完全壓制他的alpha了,她自小骨架大,雖高瘦卻十分有力,白皙的不像話,反倒是那眉眼烏黑濃亮,似是被黛墨描抹過一般,眼尾上挑,嘴角永遠帶著笑意,不染血的時候,總是顯得溫潤有禮,可現在若是她要他死,他未必能反抗幾個回合。 "嚇壞了吧,爸爸。" "我今兒溜出去看戲瞧見的,有意思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驚魂未定,誰料井百卻突然松手,蹦到沙發上坐著,隨手抓了個果子吃,笑嘻嘻的沖著老頭子笑,似是早已拋之腦后,絲毫沒有剛才鷹眼凌厲的那股狠厲勁兒。 "哈哈哈哈哈哈" 井百圍著沙發轉來轉去,拍手大笑,只覺得好玩極了,可她老子卻不得不多想,井家不可能斷,這個獨苗,是無論如何都要繼承家業的,況且他的身體漸漸力不從心,既然她想要,早些交給她也并不是不可。 而當手持越來越多實權的時候,世人只會對她越來越畏懼,費力討好的鼠面狗尾,叫人見了就惡心。井百一面厭煩的同時,一面又用著她老子給她的井家勢力無法無天。上周,她剛為了一個omega,屠了一整間樓。 隨后她厭煩的看著懷里摟著的omega,站在漫天彌漫血腥味的樓里,直覺得反胃,興致缺缺的開口。 "瞧你惹得這幅鬼樣子,惡心死了。" 然后把懷里的女人也扔進去了,連帶著樓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火越燒越烈,越燒越無法控制。 她還會把人帶回家來玩,當一幅幅血腥非人的畫面展現在井家老爺子面前的時候,當他看著他女兒俊美白皙的臉上染滿血扯著詭異的笑拉著那個嚎叫的女人拖進屋里時,只覺得是他這個暴戾無比的女兒又在向他示威了,于是他只得一次又一次的將井家的財、權、兵讓給她。 "不要再這樣了,爸爸。為什么不能給向小時候那樣,我們兩個一起丟飛鏢,射箭,我那時候很快樂的。" "我那時便以為你就是這世上最英勇的人。那么大的黑熊,你一劍射穿了它的腦袋,接著你拿了把刀,就是這把,一氣呵成的剝了它的皮,現在它那副皮還在我房間里,那是我見過最漂亮的黑熊皮。" 你為什么變得如此..." 她閉眼,眉頭緊蹙,似有千百般的痛與不甘壓在她身上。緊接著她又開始搖頭否認。 "這不是你,不是。" "為什么你現在總是要放權給我呢,我很累的,你不要井家了嗎?你躲著我,不見我,我一點都不明白為什么。" "井兒...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和爸爸說,爸爸什么都給你,你別...." "爸爸!" "你還覺得我是這個意思?你要我跟你解釋多少次,那次那就是個玩笑而已。我沒想過要這些!" 這些年間,蒼白的不僅是他頭上稀松的頭發,還有他那干瘦的臉,他羸弱無比,再也不見往日那番風采,只剩下一副爛皮瘦骨,形如枯槁。閉眼便是他那女兒毫無人性留下的血債,一筆筆一樁樁竟是叫他也心驚rou顫。 "...井兒,你別怪爸爸...爸爸...爸爸只是害怕" "你怕我了,爸爸?" 從未預想過的答案,叫她瞪大了眼,滿臉的不可思議。 隨后她慢慢嘆了口氣,晃晃悠悠地踱步到沙發邊,她輕輕靠在沙發背上,面貌扭曲,深覺猶豫。那副脊背上似乎是被什么沉重的東西壓著抬不起來,她又悶悶抬頭呼出了口氣。 "對不起,爸爸,我不知道你害怕。" 她深表歉意,低著頭沉默了許久,在這間有日光灑進的客廳中,似乎是在俯身懺悔。隨后她猛地一下喜沖沖的抬起頭來,陽光灑在她臉上,明媚溫暖,如孩童般天真爛漫的歡喜無比。 "爸爸,我知道怎么讓你不害怕了!" 她迎著那光,歡快愉悅,快步走到她父親身邊,笑顏如花。片刻之后,她坐在那片血泊中,目光柔和,輕輕地環抱著那具漸涼的身體,輕聲細語,生怕驚擾了懷中的人。 "以后都不用怕了,安心睡吧,爸爸。" "盡管我真的不想接手井家,可那畢竟是你的心血,我也不會置之不理的。" "墓地就和mama在一起吧,或者還是你更喜歡去omega多的地方呢?我也可以把你埋在那里。" "那可美不死你,死老頭子。" "... ..." "... ..." 若花鮮艷過了,終將凋謝,那何不讓它落在最美時。 她無所謂生死,只有在死的那刻才會證明曾鮮明的活著,她不會讓自己猶如臭蟲般,一點點老去,一點點衰落。 她從未真正懂過生死的天涯咫尺,也并不在乎,她也并非要做惡,是從來沒有人告訴她什么是善惡。 她不壓制自己的情緒,也不懂對錯,她從出生那刻開始便肆意瘋長,她就像是一顆樹,扎根在肥沃的土地中放肆吸收天地精華,從她身上蔓延出黑黑白白的枝,囂張無比,遮天蔽地,妄想吞噬這個世界,最后攏成了灰蒙蒙的一片天,擾的人人不得安寧。 瘋狗不懂善惡丑。 謠傳無人要做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