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贏
常贏
普陀寺往山下停車場走的路上有一片麥田。 五月份,連綿成綠色的海,海岸線起伏到遠方。 裴知南拾起路邊被人拽下來的麥穗,擼了幾顆麥粒下來,這會兒的麥粒還沒變硬,軟的可以直接嚼碎。 她碾出幾個麥粒放進嘴里,微咸,在牙齒上翻滾幾下,后知后覺的香,是記憶里的味道。 遠處有農人在勞作,群鳥飛過山峰,一切都是那么生機勃勃。 裴知南走到停車場,這里游客太少,大家都自己開車上來,也不會有出租車會等人。裴知南乘車上來的時候記了司機電話,這會兒也只能碰運氣,上次,她等了三個小時,才等到一輛車。 果然,司機在市區拉活兒過不來。 裴知南看著不大不小的停車場,皺了皺眉,她并不是急躁的人,但今天還有別的事。 常贏還在等她。 梁勛下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裴知南茫然無措站在停車場的樣子。 怎么了,叫不到車?幾乎瞬間就叫他猜到了她的難處。 裴知南不好意思的輕聲嗯了下。 過來,我帶你一程。梁勛拿出車鑰匙,朝著不遠處的一輛車走過去,窄腰長腿,幾步路走得像在炸t臺。 裴知南猶豫一瞬,還是選擇跟上。 她瞅了一眼車牌號,將號碼發給了孫麗雯,求個心安。 梁勛自己開車上來的,裴知南見他上了車,打開后車門準備坐進去,梁勛從后視鏡瞥她:裴小姐,有沒有人告訴你,把別人當司機不禮貌。 裴知南頓時臉紅,囁喏了聲對不起,然后繞過去上了副駕駛。 車子發動,行駛的極平穩。 梁勛看了眼裴知南手里捏的東西,問道:那是什么? 這個?裴知南舉了舉手里的麥穗:麥穗。 哦,你還會順手牽羊呢。梁勛故意道。 不是。裴知南忽然嚴肅:這是我在路邊撿的。 梁勛不知道她為什么變了臉色,心道這姑娘有點開不起玩笑,臉皮這樣薄,忙道歉:好的,是我說錯了。熟了嗎這,能吃? 沒熟,不過能吃。裴知南摸了摸上面的穗尖,愣愣地扎手,見梁勛還在看,多嘴問了一句:你要吃嗎? 毒死你賠錢就行。 其實梁勛并不是這么活泛的人,熟悉他人都的知道,他在小姑娘面前有時候喜歡裝高冷,跟兄弟才嘻嘻哈哈,可不知道為什么,對上裴知南,梁勛總想逗逗她,這姑娘偶爾流露出的憂郁和哀傷叫梁勛看了心里別扭。 裴知南抿抿唇,嘴邊揚起極淡的笑。 她摘了幾顆麥粒,用手指碾了,把碎屑扔出窗外,然后送到梁勛面前。 梁勛看了一眼,幾顆還沒熟的麥粒,躺在小姑娘粉嫩的掌心里,鬼使神差,他直接低頭用舌頭卷進了嘴里。 又濕又黏,像有東西刮過心臟,裴知南立刻收回手,身子往車門處靠了靠,肩膀都瑟縮起來。 梁勛心想,他又過火了。 抱歉啊,我開車不愛單手。找了個爛理由,不安全主要是。 裴知南沒再回他,一直沉默著,直到她的手機響起,打破車內的尷尬氣氛。 喂,樂樂。 梁勛余光瞥她,聲音也細聲細氣,梁勛忽然想起曾經在一家蝴蝶博物館看過的玻璃蝴蝶,翅脈間的組織是透明的,像玻璃那樣易碎,又有著世間罕見的美麗。 裴知南就像那只玻璃蝴蝶。 那現在怎么樣,需要錢嗎? 好,你別哭,我想辦法湊錢,我先給你一部分,你讓他們通融一下,剩下的我們肯定盡快給。 嗯,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回去。你照顧好你自己。 裴知南雖然安慰常樂樂,心里卻慌。 十萬,她手里只有三萬多。 打開了支付寶,裴知南準備先給常樂樂轉兩萬過去,旁邊的梁勛卻道:你小心是什么詐騙。 裴知南沒抬頭,在輸入支付密碼,還知道豎起手擋住梁勛的視線:不會的,是我meimei。 meimei又怎么了,meimei不會騙你嗎? 裴知南看起來異常好騙。 但人家的家事他也不方便說什么,終究不過是萍水相逢。 車開了二十多分鐘到民宿,到了民宿,出租車就好打了。 裴知南跟梁勛說了聲謝謝,然后就回自己屋里拿了些東西匆匆出門。 裴知南不是常贏的家屬,探監的過程相對比較麻煩。 她在市公安局申請了證明和介紹信,經過獄警的審查后,才見到了常贏。 常贏剃了圓寸,凌厲的五官更立體,眉毛上的疤痕也顯眼。 裴知南每個月都會來見他,跟獄警都熟了。 我給你帶了書,還有零用錢,都交給趙警官了。裴知南隔著鐵窗跟他打招呼,一開始看到常贏這樣坐在里面,裴知南內心是崩潰的,可人就是這么耐折騰的生物,這幾年下來,竟也開始習慣:怎么樣,通知下來了嗎? 常贏十八歲的不羈早已被四方高墻和每天機械化的時間運作磨平了,嘴角甚至透出寬和的味道,他看著裴知南笑了笑:嗯,說我減刑一年,今年底就可以出去了。 真的?!裴知南高興的不行,那太好了,常贏,太好了。 常贏也笑,他就知道裴知南會高興。 你呢,最近怎么樣,樂樂沒給你惹禍吧。 常樂樂,是他meimei。 他爸是個賭徒,生他的時候,希望自己天天贏錢,給他起名叫常贏,生樂樂的時候,日子過得哭,就希望天天快樂,所以起了樂樂。 沒有,樂樂最近很乖。裴知南報喜不報憂。 那就好。常贏眉眼溫柔起來:南南,你再等等我,等我出來,咱們就結婚。 裴知南點頭,半點沒猶豫,猶豫什么呀,她本來就是要嫁給他的。 作者有話說: 不會寫be 但是這本he的過程會很慘烈 滿足我的惡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