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
水城
你們在做什么?林蕭亞看著這混亂的場景,完全看不懂這是在唱哪一出了。 她目光移到陳宜家身上,忽然覺得她十分眼熟。 這不是之前撞了伏城的那個女人嘛! 她突然想了起來。 女人特有的直覺讓她來回掃視著正在拉扯的伏城和陳宜家,急促的呼吸拉鋸出一種驚慌,你們到底是什么關系 林母更是一副快要暈厥過去的樣子,手指向正和人爭搶一個女服務員的伏城,這是瘋了不成! 陳宜家左胳膊被伏城扯住,右手被菲茨攥著,兩個男人互不相讓,跟拔河一樣,她感覺自己快要被撕扯成兩半了。 放手!陳宜家緊擰著眉,使勁掙脫伏城的束縛。 感覺到她的掙扎,伏城下意識攥得更緊,仿佛一個受了不公正對待的孩子,不可思議地高聲指責,為什么不是他放! 陳宜家懶得和他理論,因為我不認識你! 這句話一出,伏城霎那間卸了力道。 他像是沒聽清,面無表情,你說什么? 陳宜家趁機將自己的手抽回,她握著酸疼的手腕,沉下聲音,我說,我不認識你。 她頓了頓,你說的種種,還有其他的,我都已經忘記了。 看著似乎僵住的伏城,他好像在努力消化或者接受某件事情,直勾勾地盯著陳宜家,隨之產生的混亂情緒正被他努力壓制。 暴躁、悲傷、懷疑 里頭的情緒太復雜了,陳宜家辨不清。 而伏城面上幾經變幻,終于浮現出一如往常的譏誚神色,似乎是對她,又似乎是對自己方才的愚蠢舉動。 不認識?他沒有笑意地扯了下嘴角。 沒有我的幫助,你以為你能過得多好?錢、權和各種人脈關系,本來唾手可得,這些不是你最想要的嗎?陳宜家,我給過你機會了。 他壓低聲音,像是最狡詐的商人,對無知的消費者進行著無恥的誘騙。 我只會給人一次機會,你不要后悔。 陳宜家盯著他深邃的黑眸,覺得自己唯一后悔的就是沒在這人說要包養她時踢得他半身不遂,好讓他那顆精蟲上腦的腦袋清醒清醒。 這機會,你還是留給有需要的人吧。 言外之意,她不需要,他愛給誰給誰。 陳宜家用一句話把伏城嗆了回去,眼看著他的臉色rou眼可見得變成鐵青。 這位眼高于頂的大少爺估計是第一次向人拋橄欖枝,但對方不僅不領情,還把枝條折斷了摔在他跟前。 看著伏城難看到快要溢出來的神色,陳宜家覺得,他下一秒幾乎就要沖上來拽她衣領質問她了。 但今晚亂七八糟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她一點也不想再耗在這。 拉住菲茨,陳宜家目光掃過幾人,在林家母女身上頓了頓,她若無其事道:我們走。 菲茨點點頭。 伏城看著兩人相攜走向電梯口,忽然口吻惡劣,你以為憑你的那點手段和心計,就能拿到你想要的東西? 陳宜家腳步一頓。 伏城見她遲疑,立刻走上前去,抓住她的手,嗓音低沉:拒絕我給你的路,你就無路可走。 陳宜家驀地回過頭。 如果說之前還是威逼利誘,那這句話就是赤裸裸的恫嚇。 言外之意,就算她找回身份,恢復原職,伏城也會堵死她的一切晉升之路,只要他的一句話,新港沒人敢找她做項目。 她相信,這事伏城干得出來。 陳宜家看著男人,忽然間。 她一把拂開他的手,對上男人猝不及防的眼神,陳宜家面無表情地一字一句說。 伏家給我的路 ,我早就走完了?,F在,將來,你我兩清。 說罷,她瞥了眼男人直挺挺的站姿,頭也不回地轉身而去。 * 一周后,威尼斯碼頭。 藍色的貢多拉在河道間穿梭,膚色各異的游客趴在海邊欄桿上享受著晚風的吹拂。 戴著帽子的亞裔女人從窄道的小艇上下來,與幾艘警船擦肩而過。 她手里還提著一袋剛買的禮服。 正是陳宜家。 幾天前,她和菲茨成功從阿爾及爾脫身,回不了新港,菲茨的本意是先將她安置在保衛隊的基地,但陳宜家向來是不會依靠別人的性格,更何況她還一直懷疑太平洋保衛隊中有SSI的間諜。 于是她就跟著菲茨來到了意大利,和嚴麗碰頭。 日光漸晚,有散場的戲院吐出一波又一波的人流,他們簇擁著走出來,坐上各自雇定的小艇,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彎曲的河道中。 水城的房子和任何一座歐洲小鎮類似,曾經出差匆匆來過的陳宜家看著河岸邊四五樓高的小屋,仿若置身童話世界,第一次有了閑下來好好欣賞的心思。 那些被涂成粉紅和黃色的墻壁上常常鑲嵌著窄條綠窗,盆花雖然千篇一律,卻也鮮妍可愛。 在看什么? 低沉悅耳的嗓音隨著晚風飄來。 陳宜家轉過頭。 菲茨靜靜地站在她身后,撐著一把黑傘。 他穿著一件長風衣,身形修長而挺拔,黑色短發如同利刃,薄削地貼著棱角分明的面龐。他的面部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峻,只是眼神柔和了很多。 陳宜家在傘下攤開手,這才發現周身竟然飄起了細雨。 氤濕了腳下一塊古老的石板。 沒什么。她輕聲說。 今晚的舞會很危險。菲茨和她并肩而立,看著細雨微蒙中的水上城市。 陳宜家看向他,我知道,但如果我不去,也就不必和你一起來意大利了。再說她往欄桿上一靠,事情早點解決,我也能快點回歸正常的生活。 菲茨知道她決定的事情,說再多也沒用。 他從風衣里拿出一件東西,遞給陳宜家。 是把小型手槍。 陳宜家抬頭看他。 今天晚上跟緊我,不要亂跑。菲茨的聲音夾雜在游客的一片嘩笑中,顯得異常低沉。 陳宜家知道他沒有在說笑。 因為今晚他們要面對的,不僅有潛藏在暗處的恐怖組織,還有威尼斯本地的黑幫團伙。 不久前,嚴麗接到消息,獲悉本應喪命于亞丁暴亂中的米哈德其實還活著,其潛藏地就在威尼斯。米哈德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得到了本地黑手黨的庇佑,諾維塞家族就是其中之一。 意大利幾大黑手黨家族間關系錯綜,利益糾纏非常復雜,當地警方都只能聽之任之。 而每月一次的地下舞會就是各家公開的聚餐時間,席間參與的人員可以來自四面八方,只要能得到幾大家族的邀約。 在這場晚會上,一切黑市供應的物品都可以在此公開競拍,從毒品禁藥到軍火情報,甚至是人。 而得到諾維塞支持的米哈德,今晚就要將那顆燙手的紅鉆脫手賣出 陳宜家不知道菲茨是怎么搞到入場券的,她只知道他們必須分外小心。 好像從亞丁恐襲開始,她已經離正常生活越來越遠了,以至于將要去參加黑幫聚會都沒讓她過于的緊張。 他們將要去的賭場位于離島。 臨行前,陳宜家找了個地方換上禮服和面具,地下舞會不會公開客人的真實身份,唯一的要求就是穿著正裝出席。 掀開擋簾,黑色絲絨的開背禮裙將身材本就纖細的亞裔女人勾勒得愈發苗條。 菲茨轉頭看著走向他的陳宜家,面具后蔚藍深沉的眸底一瞬間起了波紋。 走吧。陳宜家挽上菲茨的胳膊,目光瞥過燈光交織的粼粼水面時,不知怎么,像有股無形磁力將她吸引而去。 一艘豪華的私人艇飄過,轉瞬消失在水道盡頭。 怎么了? 沒事。 陳宜家收回視線,斂目。 不一會兒,菲茨的手下駕著船前來接應,載著他們緩慢地駛離主島威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