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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一度的消防演習,本月是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現場人數最多的一次。 會場正中間專門搭建了表演臺,手持滅火器的滅火人員面對眾人完成一次模擬演習,脫下消防服,露出一身干練的女性裝扮。 她三十多歲,年齡已成為她的身份地位,面對下面一干或青春靚麗或陽剛健美的職員,她的神情倨傲,笑中藏刀,就像一位只差將女人不狠,地位不穩紋在頭上的大姐大。 感謝陳總為我們帶來的一次精彩的示范。 她剛走下去,還沒等下面的人松半口氣,執行官助理就走上臺來,宣布開始點名。 下面的人霎時表情比萬圣節打扮的還好看,雖說他們都是來自各品牌公司的職員,但公司將他們放在這兒,等于將他們托管,一樣要服從這兒的管理。 因為從來沒有不參加消防演習就給警告的事發生,警告多了,品牌方上頭就要被邀談,這等于變相驅逐商家。 別的地方,強勢的品牌,是不會有這種待遇的,但在這兒,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大部分商戶都有負責人員缺席,十三層的香水品牌店長劫后余生地對自己職員說:幸好我早收到消息,今天是這位夫人親臨,有把你們拖過來。 卻見自己最漂亮的手下憤憤地瞪著執行官夫人離去的方向,眼睛都紅了一圈,跟有殺父之仇似的,她尷尬地收住口,心想,這兒這么多人,人家夫人壓根就沒把你放在眼里吧? 但以這姑奶奶的性格,沒沖上去都算好了。 她們隔壁賣包的更慘,今年換了新店長,沒見識過這陣仗,壓根不重視消防這塊,這次演習一個人沒來,直接被管理方開了張罰單,現在人才慌慌張張跑到現場,正跟管理員扭呢。 以前不是我,不是我負責這塊,是我們一個叫陸鷥的員工,你們通知是不是發給她了?她沒通知我??! 從糾纏的兩撥人身邊路過,知情者暗暗地對旁邊人說:活該,誰讓你得罪老人。 朱珍珍端著咖啡找了一圈,才在一樓找到陸鷥。 她正在擦一只精油花瓶,神情專注,絲毫不知道她們店長已經在會場鬧翻了。 可能現在正到處找人,等著把她大卸八塊。 朱珍珍也找得她好喘,為了不被她看出來,她特地找美妝柜臺整理了儀容,才重新走過來。 陸鷥,我請你喝咖啡。 朱珍珍掛斷中介的電話,捧著咖啡杯,鄭重地跟對面人說:之前,謝謝你。 后來我想了許多,我覺得你說得很對,我應該遠離趙志坤......而且,而且那個時候,你能提醒我,真的是出于一片好心......我到現在才理解。 陸鷥淡淡地看著她,神情莫名帶著一股憂傷,又有些憐惜,在那眼神注視下,從小被捧在手心長大的朱珍珍又紅了眼睛,她飛快低下頭,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但止不住眼淚一滴滴落在大理石桌面。 只是只是我很不甘心 你瘦了,真好。 梨花帶雨的美人眼神困惑。 更漂亮了。 說明這不是真正的傷害,現在放手,還來得及,你的身體在告訴你。你以為過不了的難關,你以為自己快死了,并不是真的,你的身體依然按照攝入在吸收養分,你該圓的腰還是會圓,剛胖的胳膊還是會胖,只有心率超過120,才會加快代謝,減輕重量。 朱珍珍憋著嘴,輕聲埋怨:那你還說我瘦了。 因為你還沒經歷真正的難關。 那你在說誰?你自己嗎? 她沒回答。 朱珍珍不笨,聽出了什么,開始用她那漂亮的頭顱,運作思考。 看著她努力理清頭緒的模樣,陸鷥忽然問:你用了一個星期,就想開了,是誰在引導你嗎? 嗯,遇到一個朋友,人挺不錯。朱珍珍含糊回答。 她還在想,眼前這個趙志坤過去的情人,領教過趙志坤背后麻煩的女人,到底可能經歷過什么,沒注意到對面忽然寂靜了。 鄰居搬來有一陣了。 知道他正在找落腳地后,朱珍珍自告奮勇承擔了為他找房的任務。 要不是我不太方便和人合住,就請你當室友了...... 鄰居無芥蒂一笑,現在這地方就很好了,離你很近,互相照料。 大冬天的,她聽得心口熱乎乎的。 他們現在是樓上樓下的關系,確實挺讓她安心。 而且他似乎是在家辦公一族,時常都能見到他出來倒垃圾,提外賣,有時她下班遇見,會提議他開自己的車,去外面好點的地方吃,但他都拒絕了,說自己還有工作。 她沒有堅持,可能他才剛在這個城市立足,收入還不穩定,不足以承擔和她共同進餐的費用。 要和她約會,男人不僅得有底子,還得底子豐厚才行,不然連她的豪車都不敢上。 除了沒錢之外,他簡直跟二十四小時保鏢沒區別了。 她的防范是有理由的。 最近她老覺得有人在監視她。 下班路上,也總感覺背后有人。 可能是那次大門口被襲擊的陰影沒過去,她現在獨自一個人時總有點提心吊膽。 年終商場慶典那天,她就請保鏢來到自己工作的地方接她。 那一天,每個人都濃妝重彩,就像化裝舞會一樣,打扮得格外隆重,怎么吸引客人就怎么來,怎么能被拍照上社交媒體熱門就怎么來。 她們店今年低調行事,裝扮跟往常一樣,只脖子上多了一條絲巾,而斜對面那些賣包的,比如陸鷥她們專柜,今年就跟她們公司新出的美妝品牌聯合,一反平時妝容,如果說別人是濃妝,那她們就是全彩厚涂,個個妖精似的,恨不得把之前受到的營業損失一天之內補回來。 還有那家出過事的首飾店,穿得也是里三層外三層的漢服,別人都在吹暖氣,她們就不得不拿把扇子出來搖,個個一副快中暑樣兒。 她偷跑出去過幾次休息區,因為商場太大,雖然她讓鄰居隨便逛,但有點擔心他迷路,錯過她下班時間,讓她多等。 然后每次去,都見到不同的人把鄰居圍住,把他當作這兒的職員。 說實話,一樓發的面具戴在他臉上還挺合適的,把人目光全集中到他很有優勢的身材上。 他的臉不是不行,就是有時候那雙眼盯著人看時,有點滲人。 下午四點,店長主動叫她去休息區。 場面有點失控。 休息區的大屏幕,每個整點一次開獎,每次出現的都是信宏管理層,開獎同時為當天逛商場的人帶來祝福。 許久未出現的男人精神抖擻現身屏幕另一端,雙手合十,說著祝福的話。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朱珍珍正在休息區找人,也看到了這一幕,手機就在這時來了信息,令她燙手一樣捂住。 她終于明白,店長叫她來休息區的緣故,也明白了,她和信宏高層那位的那點事,所有人早看在眼里。 男人就像從前一樣,長篇大論,把祝福時段當做了自己的個人秀,還有請了自己的妻子出場,當著無數雙眼睛,感謝妻子,和妻子攜手向眾位說祝福,無疑宣告自己的回歸。 好半天,朱珍珍才移開眼,正巧也看到了要尋找的人。 鄰居站在扶梯邊,可能準備去哪了,被人叫住了。 這次,他沒戴面具,面具在他手上,但他表情,猶如戴了面具,換成了另一個人。 憤怒,卻不得不忍耐,所以整個人陰沉得可怕。 偏偏和他說話的人,一只手按住他肩膀,擋住了他的去路。 朱珍珍走了兩步,忽然認出另一個人是誰是首飾店出事那天,來每個店里詢問的警察! 今天,外面到處都是巡邏的警察,他做了什么,會被警察叫??? 她停下腳步,本能地不想擔上風險,盡管,那警察應該詢問鄰居在這兒干什么,鄰居正移動目光,四處尋找。 她又退后了兩步。 猜猜我是誰? 隨著一聲嬌笑,一個清涼的身影從背后捂住警察的眼睛。 可能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會想一個問題:為什么會有一個啤酒妹出現在這里? 但朱珍珍沒這么想,因為她認得,那人是陸鷥。 中年警察就這么被陸鷥拖走了,臨走還對鄰居揮手:牟天,咱們下次聚! 她真笨! 怎么沒想到,鄰居是警察認識的人,可能以前也是警察! 鄰居的目光又掃過來,她心虛地更后退了。 五點,離她下班還有半個小時。 他消失了一陣。 再出現時,他領口凌亂,就像從萬人集會擠出來的,她立即感到不悅。 去哪了?也不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