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拜訪
九、拜訪
林之夏手里捧著一束百合花,站在一棟小洋樓前。小洋樓看上去已經有些年月,爬山虎縱橫在白漆墻面上,墻角種了一排不知名的五顏六色的小花。 她按了下門鈴。很快,門就開了,一個氣質溫文的中年女人探出頭來,見到是她,臉上露出個溫和的笑來。 是小夏啊,快進來。 林之夏跟著她穿過廊道,路過廚房時,還能聞到從里頭傳來的陣陣誘人的香味。她扭頭看去,隱約能見著半垂下的門簾后,有個在灶臺前忙碌的身影。 謹初在做飯。方母給她倒了杯熱茶,你先坐會兒,我去看看好沒好。 話音剛落,就見方謹初端了兩個盤子出來。他將蒸騰著熱氣的盤子放在桌上,看了眼林之夏:您來了。 來看看伯母,而且,林之夏頓了頓,捉住他看過來的目光,我很久沒吃謹初做的菜了有點想念。 想念二字在她的舌尖流連了片刻,也不知道是美味還是美色更令她想念。 嗯。方謹初不自然地與她錯開視線,他的耳根子和脖頸也不知是被廚房的熱氣熏的還是怎樣,染了層薄薄的櫻粉色。 他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轉身去廚房把飯菜都端了出來。 小夏,先來嘗嘗這個蟹粉獅子頭。方母拿勺子給她舀了個獅子頭。 林之夏嘗了一口,蟹粉鮮香、口感軟糯,與甘醇的湯汁一同入口,唇齒留香。 好吃嗎?方謹初期待地問道。 比外頭酒樓里做的還要好吃。林之夏道。 方謹初忍不住翹起嘴角,心滿意足地笑了笑。 單這道獅子頭可就燉了有兩個小時。這么一桌菜統共花了他大半天呢,知道你要來,這孩子從中午就呆在廚房里開始忙活了。方母說著,又分別給林之夏夾了其他的幾道菜,小夏可要好好嘗嘗。 林之夏一一嘗了后,溫聲詢問起方母的身體狀況。方母是她母親林雅蘭學生時代的好友,也是義結金蘭的姐妹。 六年前方母病重,方謹初為手術的費用一籌莫展時,是林之夏在關鍵時刻出來幫了他們一把。方母病情好轉、出院以后,林之夏也時常登門拜訪,后來就成了習慣。 林雅蘭在林之夏十七歲那年就去世了,隨著她年歲漸長,有關母親的記憶也漸漸開始褪色。而方母,是這世上林之夏所能抓住的、為數不多的和母親的聯系了。 方謹初怔怔地看著林之夏,除了在他母親面前,他還從沒見林之夏有對誰展露過這么多的耐心和溫柔。 林之夏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過頭來,卻見他低下了頭。 謹初,你收拾下,然后把白天買的桃子洗一洗,切了拿出來吃。方母道。 方謹初應了聲,收拾了桌上的殘羹剩飯,把碗筷拿進廚房去清洗,餐桌上只剩下方母和林之夏二人。 待廚房里傳來嘩嘩地水聲,方母才又開口道,小夏啊,謹初是個好孩子。 她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用飽含溫情的雙目凝視著她。 林之夏透過這雙眼,仿佛看到了記憶深處那個已經有些模糊的影子。林雅蘭也曾這樣看著她,那時她的眼中寫滿了千言萬語的囑托。 她的心微微一顫,這是一個母親的眼神。 他心思藏得深,但這么多年,我也能看得出來,他對你很上心。我就這一個孩子,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他能過得好。 伯母知道我們家這家境配不上林家但謹初的性子你也了解,是個懂得體貼、會照顧人的,也沒有什么亂七八糟的男女關系。小夏,如果你有心,就給他個機會吧。 如果讓你覺得為難了就當伯母什么話也沒說吧。 林之夏沉默片刻,緩緩回握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了。 飯后,林之夏沿著老城區的一條河涌散步。方母打發了方謹初來陪她。 方謹初安靜地跟著她,一路無言。身邊經過了幾對散步的情侶,十指緊扣、你儂我儂。他心里生出幾分艷羨,轉頭看了看林之夏,只見她雙手插兜,兀自走著。 夜風吹起了她風衣的衣領,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只露了個眼睛在外頭。她的目光沒有聚焦,雙眼像是團化不開的濃墨,足以將任何色彩抹去。 方謹初清楚自己和她永遠不可能像普通情侶那般,但難免感到失落。他沉浸在漫上心頭的苦澀中,不知不覺落在了后面。 你愣在那兒干什么。林之夏冷淡的嗓音將他瞬間拉回了現實。 方謹初抬頭,見她正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額發被風吹得有些凌亂。 跟上。她轉過身,風衣的衣擺隨之一蕩,背影融進漆黑的夜色里。 方謹初三兩步跟了上去。 林之夏抽出只手來,不由分說地牽起了他的。方謹初的呼吸一滯,腦海中仿佛有煙花炸開。他的手指微微顫抖,似是不敢相信,而指尖溫熱的觸感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樣就夠了,他不敢再奢求更多。